《贝丝夫人[西方]》己殊

4、第4章

　　喷嚏事件过后，我开始反思自己。
　　因为我觉得似乎自己太过敏感了，明明我的Lord其实很友善，我可绝不相信一个会因为寒冷而给女仆围巾的人会是一个毫无人情味的人。
　　要知道我可是准确无误的对准了他的后脑勺。
　　要是我自己，我一定会嫌弃死对方。
　　虽然很快我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他忽然大发慈悲的对我的法语水平感兴趣，纡尊降贵的来询问我的法语学习进度。
　　我真的很想对天翻一个白眼，我又不是天才，对语言也不敏感，他就丢给我英法两本的《小王子》就让我自学——我要是能有什么进步就是奇迹好吗？
　　我发现他其实也很任性，因为自家女仆不会法语感觉不爽就逼着我学法语——我讨厌控制欲狂人。
　　他蹙起眉，对我的现状很不满。
　　于是在这样一个晴光午后，在温暖明媚的书房中，他指了一下沙发对面的我的专属宝座小板凳，看到我傻愣愣坐下后，嘴角无意识微勾了一下，然后从手边拿起一本书。
　　他念了起来，我懵懂了一下，才明白他在用法语给我读《小王子》这本书。
　　我赶紧将书翻到第一页，纸页的翻动在我手心哗哗作响，墨香味扑面而来。
　　Lord的声音一向低沉，虽不至于到性感低音炮的地步，但却很有磁性，刚好可以让耳朵怀孕的那种。
　　加上他的语速，不疾不徐，听他读书，就好像听春天里微风拂面的感觉，带着美妙的韵律，轻快又节奏明朗，温柔的不可思议。
　　以前我一直觉得，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绝壁是法兰西人的狂妄自大。
　　今天我觉得，在Lord嘴里念出来的法语，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我承认，我是一个看颜值的人。
　　这种颜值，不仅仅指脸，也指如声音啊，画面啊什么的，只要好看的好听的，符合“美”的定义的，我都喜欢。
　　之前我对法语一直提不起劲，但是在被Lord念过一次后，我忽然瞬间就找到了学习的激情。
　　我不仅开始认真主动的学习法语，还下意识一遍又一遍学习Lord读书的语调语气等——因为我也想这么帅啊。
　　他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听，总有种可以惊艳时光的沉淀感，绝不褪色，愈久醇香。
　　Lord见我学习这么热情，倒是有点意外。意外之后，他也乐意指导我。反正他没有什么事，天气不好医生禁止他出门，于是他平时除了写信回信就是看书。指导我学法语倒也是个事。
　　我觉得他则是体会到了当老师的快乐——看到学生吃瘪，则是老师最高兴的时刻。
　　我想听他读书，不过他虽然会做示范，但是却不会轻易像第一次那样读上整整一章。于是我抓耳挠腮的想用什么借口骗他多读书。
　　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多读几遍，后来估计他发现了我的目的，不再轻易答应我的请求。他不揭穿，我就装傻。
　　时间就在我们的拉锯战中慢慢过去了，时间很快就到了新年。

　　我胖了。
　　我发现这个惊恐的事实的时候，是为了迎接新年，Lord决定给每个仆人裁一件新衣。裁缝来给我量体型的时候，我发现了。
　　我原本是二尺二的腰，这回量了体型我估算了一下，居然接近二尺八了！
　　我捏了捏肚子上的赘肉，面露忧伤。
　　为什么我一直对你视而不见，我的肉肉。
　　这个打击对我来说有些沉重，以致于我在学习的时候也很消沉。
　　Lord奇怪的看着我，自从我燃起学习的热情后，他还没见过我这么消沉的模样。
　　“你怎么了？”
　　他很不满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他是一个很严格的老师，不允许我的一心二用。我曾因为走神而被打过手心，是真打，用藤条，虽然看到藤条的时候我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但很快我就哭了。
　　这种藤条抽手心特别疼，真的，比鸡毛掸子还痛。
　　我除了小时候不乖被打过，长大后没人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于是长大后第一次被人抽手心，我一边抱着红肿的手，一边忍不住抹眼泪，肩膀哭的一耸一耸的。
　　我发誓，我的面子里子真的被他打得全部丢光了。
　　我没想到他居然真打我！
　　他坐在那里，面容冷酷的看着我，那根可怕的藤条被他放在一边，而他的面容在我眼里变成了恶魔——我居然在这一刻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
　　每一个被教导主任约谈过人生的学生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
　　我以我学渣之名起誓。
　　虽然之后他给我上了药，免了我那几天的工作，还念书给我听，但是我依旧决定给他记下这个仇恨。
　　可不要低估女人的报复心。
　　现在我立刻回过神，飞快摇了摇头，谨慎的看了一眼那边放置藤条的抽屉一眼，回答：“没什么。”
　　“是吗，”他说，可没放过我，冷冰冰的告诫我，“诚实可是一项美德。”
　　“……”
　　我低头，我认怂，说来也奇怪，总体来说，他对我还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点怕他，不是那种字面意义上的怕，更像晚辈对长辈的尊重与爱。
　　“那个，我只是觉得，我要调整一下一些我的私人时间。”
　　“私人时间？”他奇怪我为什么想到这个。
　　“我觉得我需要使它们更加科学合理一点。”我说，非常严肃认真。
　　顿了顿，他看了看我，像是明白了什么：“晚饭吃得太迟变胖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内心卧槽刷屏。
　　这这这，这真的是高智商的通病吗？！都会一眼看透人心？
　　他怎么不改名叫做福尔摩斯？

　　埃里森管家对我说，以后Lord的吃饭时间都还是由他侍奉，我则去吃饭，然后吃完饭再来换班。
　　我可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在我进入庄园几个月才想到这一点。不过我却敢相信做出这个安排的是Lord，因为他真的一直都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年龄不对，我一定以为他对我有意思。
　　我看着他的脸，内心满是尊敬和亲近，还有敬佩。至于爱情？想想觉得真的很诡异。
　　他真的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者。
　　我可不能随意在内心编诽他。

　　这是我在异时空第一次过新年。
　　感觉这真的很值得纪念。
　　庄园里所有的仆人都放假一天，住得近的可以回家看看，住得远的也可以去街上逛逛，只要在晚上十二点前回来就可以了。
　　除了我和Lord还有埃里森管家外，整个庄园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晚餐是由埃里森管家亲自下厨的，我这才知道埃里森管家厨艺原来这么棒。Lord示意我俩坐下来一起吃，我以为埃里森管家会拒绝，但是没想到他应了一声，直接坐在一边。
　　于是我谨慎的慢慢的坐在长桌另一边，看了看埃里森管家，再看了看Lord。虽然Lord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我倒是觉得他心情似乎很不错，就连周围气氛开始有些活跃。
　　我忽然有点奇怪。
　　按照Lord这个年纪来说，还有这样的高位以及爵位，他的子孙应该到了第三代甚至第四代也可以，但是我在庄园住到今天，除了信史，从没见过一个人上门来看过他，包括他的孩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第一天给我面试的那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是Lord的子孙之一，因为他们眉宇间真的很相像。
　　但是自从来到庄园后，我从没见过他。
　　我实在忍不住开始在脑海中构思豪门恩怨。
　　Lord看了我一眼，提醒我：“吃饭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浪费主对你食物的恩赐。”
　　“……”
　　我可不是基督教徒，而且又不信上帝，不要对我讲这些没有用的话。
　　不过我还是应了一声，乖乖吃饭。
　　吃过晚餐，埃里森管家推着餐具消失了。我则是跟着Lord再次来到钢琴室。
　　每天吃过晚餐后，他要弹钢琴消消食这个规矩我已经习惯了。
　　不过今晚有点不同，他一进来就坐在一边，看着我，语气很肯定：“贝丝，你会钢琴的吧。”
　　“您是怎么知道的？”我讶异，我记得我没说过。
　　“我上次弹错了一个音符，你可是马上脸色就不对了。”他平淡的说，像这些绝佳的观察能力十分微不足道一样，“你在沉思的时候，习惯用手指在腿上敲肖邦的练习曲。”
　　我：“……”
　　我无话可说。
　　看着我有些无奈的神情，他的面容忍不住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来，像是抓住什么机会：“贝丝，今天你去弹吧，我想听你弹钢琴。”
　　我应了他一声，坐在钢琴前，抬头问他：“您想听什么？”
　　“你随意，”他的神情现在很放松，看着我，嘴角的细纹都是轻轻上扬的，“我想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的东西，我想了想，随手弹了一段轻快的节奏。
　　他噫了一声，在乐声停止后问我：“这叫什么名字。”
　　“Stepping On The Rainy Street【雨后漫步】。”我回答，我选的是其中一段，但是却美的不可思议，跟她的名字一样，有种轻松走在雨后的精灵之森之中，呼吸着清新空气的愉悦之感。会使人精神如洗，忘却烦忧，感觉脚步都轻快许多。
　　我每次弹奏，会想象自己是一个小精灵，在花丛中无忧无虑的蹦跳着走路。
　　“很美。”停顿了一会儿，他说，“再弹一遍给我听吧。”
　　我从善如流的给他弹了整首雨后漫步，虽然整首也不长。
　　他轻笑起来：“再来一次吧。”
　　再来一遍？他兴致可真高。我这么想着，顺从的再来一遍。
　　“再来。”
　　还来？？？！！！
　　我惊讶的看着他，不过他坐在那边的沙发里，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
　　我：“……”
　　我憋着气再来了一遍。
　　“不要停。”
　　他轻声说，如同细语温言。
　　我觉得我现在心态有点不太好，弹琴是要听心音的，我失却了一开始最无忧透彻的想法，连琴声都染上我的沉重，我觉得不能这样，于是努力赶走脑海里的杂念。
　　等好几遍过后，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方向，发觉他似乎睡着了，因为他此时表情很松懈，毫不防范的，是一种我绝无可能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我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虽然继续弹，但是精神却放松了不少，也开始漫无边际的幻想。
　　我想到了未知的未来，想象着如果被发现我的异常从而被赶出这里的下场。脑海里充满了贝多芬那激昂的《命运》。不过我觉得我不能这么悲观，于是我想到了大海，还有大海上那终年与海浪与大风做搏斗的海鸥。说起大海我一直很想去海边度个假，我一直在攒钱为了我的马尔代夫，等我到了马尔代夫我一定要穿着比基尼抱着椰子缩在太阳伞下，惫懒而悠闲的睡个午觉。
　　在我终于发觉自己已经不知道幻想到哪国去的时候，终于惊醒过来，我低着头轻咳一下，换回自己脑海中的想象。为了防止搞糟了，我偷偷对着Lord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发誓，我只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睡，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却正巧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有点怔忪，我记得他的眼眸是棕色的，现在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看，却是黑色的，如夜幕般深沉而广阔，同时似有星光。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在他脸上读出的唯一的感觉，似隐忍似克制，仿佛让他想起了某些曾经。
　　他立刻就察觉我的打量，回过神看着我，目光疑问。
　　我眨了一下眼，赶紧低下头，手指再起。
　　然后，我给他循环弹了一整晚的雨后漫步。

---

作者有话要说：　　《雨中漫步》，我最喜欢的钢琴曲，百听不厌，有一种精灵们雨后欢快走在洛丝萝林的感觉。
＊
说起来当年高中，数学一旦考砸，数学老师的惩罚模式就是抽手心，用藤条抽手心，抽了两下，疼死宝宝了，最后忍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汪的一声哭出来
*
看了大家的评论，自我陷入怀疑中，原来我的坑品……emmmm，我不坑，绝对不坑给你们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