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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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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后
含苞的夜莲在微风中轻舞……
几只迅捷的蜻蜓舞动透明的翅膀在粼粼的水面点出阵阵涟漪……
十二岁的少女静静地坐在莲池边……
长及小腿的发丝以一根湖绿的丝带在脑后绾成一个简单的小髻。微风轻抚之下几丝秀发在晶莹的面庞轻轻舞动,阳光下它们泛着墨绿……
“呜。”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从草堆里探出了颗小脑袋,碧绿的小眼珠滴溜溜的转动说不出的灵动可爱。
“小玖。”嗖的一声!小狐从草堆中窜出跃入少女怀中,开心地用它毛绒绒的小脑袋蹭着少女的脸,定睛一看它居然有九条尾巴。
月娘远远地看着和九尾灵狐玩耍的少女:被小狐狸微微弄乱的小髻滑下几丝秀发,衬得本就晶莹肌肤近乎透明。总是略带氤氲的双眸现在因一丝浅笑而变得晶亮,那宛若枫红的双唇扬起令人迷醉的微笑,在阳光下那笑容的主人仿佛与光同化。
……
十二年了,夫人没有再清醒过——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单纯地快乐着。这身事不明的孩子自小就不哭不闹,乖巧聪颖。夫人对她十分的宠爱,她也渐渐打心里喜爱上这个上苍赐予的小姐。
小姐没有襁褓之衣,月娘把自己的旧衣改小。
小姐能跑了,月娘把涤心苑中多余的沙幔布帛裁作小儿衣裳。
小姐长大了,穿的尽是夫人旧衣。
夫人神智不清,只叫她作娃娃。
——娃娃,娃娃,娃娃,看娘给你做了什么。
——谢谢娘……娘,以后唤我听雪好么。
——听雪?
听雪,这孩子说她想叫听雪,说这是看书时无意中想起的。
听雪,听雪,静听雪音,如这孩子安静淡然的性子一般……
幽禁的日子清苦无倚,这个涤心苑本是夫人的园子,但出了那件事后庄主就把这里“封住了”。没错,封住。用泥砖将通往外界的门彻底砌死,存心想活活饿死他视为耻辱的“妻女”。
幸而夫人是歧黄谷药仙颜冀的独女,她曾在这涤心苑中秘密垦了一小片药圃,圃中遍植奇花异草,尽是江湖上抢破头可以增加好几甲子功力的灵药。
唉,那些本夫人辛苦栽培,想在个恰当时机给庄主一个惊喜的。现在,却可笑的变成了她们赖以生存的口粮。
小姐懂事得早,早得月娘都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了。小小的人儿每天都忙乎着把各种果子和能吃的花草从药圃中移栽出来;学女红针凿绣补衣物;学劈竹做碗,揉篾编箩……照顾夫人。
夫人不清醒的时候总是静静地坐着发呆,清醒的时候会教小姐辨识草药,琴棋书画诗词歌舞。
随着小姐逐渐长大,日渐神秀。月娘常常会担心她会为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方寸之地而伤心绝望……
——这里很好呀,有娘,有月娘……听雪很快乐……
她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涤心苑是个牢笼。阴天,她会窝在书房里头看书;晴天,她会拉着自己把屋内所有的被褥抱出去晒暖;下雨天,她会抱着盘盏杯碗乃至花瓶去接甘霖制药;刮风天,她会做很多的风车插在窗口,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雪天,她会快活的跑到雪地里踩雪……
这孩子呀……
有一天,小姐从涤心苑的一个小墙洞里捡回来一只幼狐。
小东西的样子凄惨的很:凌乱带血的毛皮被火烧掉大半,前肢和两条后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迹象,从残留在绽开的皮肉中的木刺可以推断出:它是被人用木棍硬生生打断的。
狐儿有九尾!九尾狐,传说中为祸苍生的妖孽。这兴许能解释这一身的伤痕。
——小姐,这,这兴许是妖物!我看还是……
——它只是狐狸而已,不就是尾巴多了点吗……它好可怜……月娘~~~~给它疗伤好不好~~~~
——好……
——月娘你真好!
说来奇妙,那小九尾狐深通灵性,伤好后就像只小狗儿般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小玖,小玖,小玖……
狐儿有九尾,小姐唤它作小玖。
唉,她似乎总忘了小姐才十二岁,寻常人家正是欢闹娇宠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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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忙碌了一整天的月娘伺候颜嫣然睡下后,自己也沾枕入眠了。
此时,独自睡一个房间的听雪却被手边的骚动闹醒,“小玖?”原本乖乖的在床边的小竹篮里睡觉小九尾狐跃上床头。呜呜地叫着她,恳切的眼神似乎想传达给她什么信息。
下床,刚穿上外衫,连鞋都没来得及换上,小狐就咬着她的衣角向外走……
“你要我和你走?”听雪饶有兴致地让小狐狸带着她走出屋子,一直走到当年发现它的那个小墙洞。
小玖在她腿边蹭了蹭钻了进去,不久后又钻出来在她腿边磨蹭着。
“你要我和你出去?”小玖晃着它蓬松的九条小尾巴,居然点了点头。
虽然明白了小玖的意思,但这洞对她而言也太小了吧。听雪看着破落高耸的围墙,再看着双眼恳切的小狐狸……微微一笑。
风,在耳边吹拂。
怀抱九尾狐的绝色少女掠过星空,白皙裸足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润如温玉……
……
这情形,要是让寻常百姓看到,定会说自己看到仙子下界。
这情形,要是让寻常茅山道士看到,定会诈唬要降妖除魔。
这情形,要是让是让寻常的武林人士看到,定会道这少女轻功卓绝。
这情形,要是让深按武学的大家看到,定会惊恐于……那少女没有气劲,用的根本不是轻功。
……
大约飞了一个多时辰,“呜——”小狐狸突然在听雪怀里骚动起来。
“是这里吗?”听雪集中精神,缓缓飘落。
雪?
不对……
是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唯有古书中才记载的月绫。
这里似乎是个山谷,月绫花的海洋在月光下怒放。晚风吹过,凋零的花瓣如雪般在夜空中飞舞。
星光?
不对……
是银色的花蕊闪烁着星星般的光华在半开晶莹的花苞中若隐若现,就像在点缀在雪原中的点点星光,映衬得这里宛若仙境。
“好美。”令人沉醉的地方。忍不住在花海中轻旋,衣袂带起一阵花雨。静静地闭上眼睛,尽情感受着花瓣飘落拂过面庞的细柔……
衣衫被拽动的感觉让听雪睁开双眼,小狐狸咬着她的裙裾似乎想把她带往花海深处。
“小玖?”正在疑惑,她耳边此刻响起一阵微弱的兽鸣,似乎是某种受伤野兽发出的声音。
“呜————”小狐狸对着一片浓密的花丛倒竖着颈毛,嘴边还不放弃的继续拽她的衣服。
听雪会意地蹲下身子,刚拨开花丛,伸出的手就感觉一阵剧痛!被兽牙撕咬的痛!
一双金色的狼眼对上了她的眼睛……
她有了片刻的恍惚……
那金瞳中充满了仇恨和绝望……
仿佛在在地狱深处挣扎……
凑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气:这是匹黑色的狼,应该说原本是黑色的。身上的狼皮被整片剥下,只剩血淋淋的光裸身体,被剥下的黑色带血的狼皮被紧紧地咬在嘴里,看来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从人的手中逃脱的。
逃跑时还不忘记夺回自己的皮毛,不让它成为他人的毛裘。看来是一匹心高气傲的狼。
“吼~~~” 虽然虚弱,但依旧紧咬着她的手,雪白的獠牙完全没入皓腕,可见咬得有多用力。喉咙里发出阵阵警告的闷吼。没有了温暖的毛皮,光裸的身躯在风中瑟瑟发抖。眼神仍就是如此的孤傲。
“冷静下来了吗?”清澈如水的声音让狼的动作僵了一下。
听雪用完好的左手抽下腰带褪下外衫,为狼挡住萧瑟的晚风,“我来给你疗伤,先松口好吗?”鲜红的血液从她的伤处流进狼的口中。原本血猩空气竟带上了一丝异香,奇异的是这股香气居然是从听雪的血中散发出来的。
狼眨了一下眼睛,终于慢慢的松开了獠牙。
听雪用没受伤的手去拿那张狼皮……
“吼~~~”狼的眼中充满了戒备。
“相信我好么。”将受伤带血的手举高,听雪用她的血淋满狼的身体,再将狼皮按原位轻贴在狼的伤处。
刚盖完最后一片毛皮,不可思义的一幕发生了:本已经坏死的狼皮像重新被赋予了生命般飞快的与□□愈合。片刻之后,狼的伤已好了大半。除了比较虚弱之外,基本已无大碍。
“没事了。”轻轻抚摩狼刚长好的毛皮。许是伤刚好,绷紧的神精放松了下来,狼一下子陷入了昏睡。
一旁的小狐似是要表达什么的急得又叫又跳,听雪疑惑着:你不是要我救它吗?
东方渐起鱼肚白,黑夜的幕帘在晨曦的撩拨中渐渐消失。
糟,天亮了。月娘快起身唤她起床了,要是在床上看不到她,她会急疯的的。
听雪捡起外衫看了看上面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就跟月娘装傻说被风吹走好了。
摘了一大把已结种的月绫花茎,抱起小狐,集中精力……
“嗯!”头皮一阵吃痛,回头一看——一缕青丝被狼压在了身下。
没有任何的犹豫,听雪抽出随身的小匕首,削断了这缕秀发。抱着小玖飞向空中……
本应熟睡的狼这时睁开了那双金色的眼睛,轻嗅着听雪的发丝。
一阵清风拂过,带起一阵花雨……
繁花落尽……
原本是狼躺着的地方……
一位金眸少年轻嗅着一缕墨绿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