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秦末》鬼月

12、第七章 愿与君双双飞

　　心中怎能不害怕？奢望着一线生机如此渺茫，怕最终无法更改的历史，怕那预言成真的梦魇。
　　然而气愤来地更为直接，明日卯时就要起营前往巨鹿，今晚也许留宿在军营，连面都不见她，若非爷爷不来，她还不知道他已经决定将自己留在彭城，并且留下将弁和项庄来守护她。
　　“阿虞，你去哪里啊！天已经都黑了，你又跑到哪里？”
　　顾不得爷爷的呼喊，急速地奔到马棚，在小厮的惊呼中随便牵了匹高头大马，飞身上马，横冲直撞地冲出了项羽的别院。
　　将弁已经习惯了，紧跟着上马追去。
　　四顾茫茫，军营驻扎在彭城城郊，连绵一片，十分地壮观，此刻正是士兵刚用完晚饭的时候，炊烟袅袅，草地中，许多士兵零零散散聚在一起，缄默不语，眼光中的凝重和视死如归预示了这将是场死胜于生的恶战。
　　项羽行走在军营中，身边跟着几个重要的将领，望着士兵的坚定和寒酸，项羽不觉心中愧疚，眼睛竟然开始发涩，毕竟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可是作为义军，条件自然比不上正规军队，吃穿都是最艰苦的，甚至有些重伤的士兵都来不及得到很好的救治，这些都是跟随项家人的名望来拼命的好儿郎啊！
　　望见项羽，士兵们格外激动，他们实在是太崇拜还爱戴这位年轻的将军了，骁勇善战，对待底下人亲切有加。
　　正当众人激动的时刻，突然由城中奔赴而来的一匹、不、是一前一后两匹快马所吸引……
　　马匹越来越快，近到已经可以看清楚前面的马上不仅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大美人……
　　众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将军已经脸色苍白，青筋暴跳，危险的双眼恨不得是把箭，直接把那个该死的女人射穿。
　　一些认出采薇的将卒害怕地望向那个已经七窍生烟的男人，但见那个气疯了的男人再也顾不上面子，还未等采薇从马上下来，冲上去飞身竟将大美人从马上拽了下来，直接抱在怀中，扯过旁边英布的披风裹了起来，跟着在众人的注视中，奔进了自己的大帐，消失在草地中……
　　他真的气坏了，看他的架势就像要生吞活剥她一样，直接将她丢在案几上，不管她是否坐坏了没有军机竹简，苍白的面孔开始发黑，就差冒烟了：“你疯了吗！你刚刚是什么样子！你看看你！有没有一个夫人该有的模样，你简直丢死人了，你让我的部署把你当什么来看？你……”他的怒吼猛然止住，因为她既不反抗，也不说话，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悲哀地注视着他，无端地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掉落在两个人的双脚边，那伤心欲绝的凝望打乱了他所有的方寸和怒吼，他的大手爬上了她的面颊，愤愤地擦去她的眼泪威胁着：“你不要以为你哭一哭，我就可以饶恕你……”想拉她如怀，却被她生生地推开了，她没有止住眼泪，声音悲戚：“不是不放心我才把我带在身边的吗？不是因为我的安危才把我带在身边的吗？这次想丢下我吗？子羽，明日出发，今晚留宿军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吗？你真的忍心把我独自留在彭城吗？”字字清冷，句句刺痛他的心，望着她怨恨的目光，他无奈地擦着她的眼泪轻轻道：“你知道，巨鹿此行生还的希望太渺茫，把你留在彭城，是因为那里更安全，不管你怎么认为，我必须这么做！”
　　“什么叫做琴瑟和谐，比翼双飞？什么叫做相濡以沫，伉俪情深？我不是躲在你身后生存的女人，不能与你分担，这一切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子羽，如果执意如此，我会留在彭城，只是你不要后悔，就算你成就了一个英雄回来，也许那时的采薇已不是你如今的采薇！”
　　猛然推开了他，奔了出去，她要他的爱，不是这个样子，她要他的信任，她要他的依靠，她要他荣辱共度，她要他改变那个伤心的结局，她不想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年代，生活在彭城，远远的看着他沦落到历史的轨道，她要在他的身旁，改变一切。
　　清冷的泪水还在脸上，冷风吹地她浑身冰冷，如果此刻他真的放弃了她，她发誓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无论什么方法。
　　“夫人……”将弁牵着那匹黑马等待着，采薇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发现很多的士兵都在惊奇地远远打量着她，其中一个长相和凌风一般无二的男子默默地望着她……
　　沉重的脚步走向黑马，垂下头，眼泪忍不住地又狂涌而出，她真的害怕，好害怕，甚至睡梦中都怕他消失，真的爱上了，魂魄醉的不醒人事，心也碎了，以前放弃凌风有些难过，可是现在才知道真正的伤心是毫无感觉，否则人们为什么要说“悲哀莫大过于心死”！
　　刚要上马，手却突然被人抓住，身子被人拥住，他的声音有着叹息：“采薇，你真的想吓死我吗？”大手擦着她的眼泪：“什么叫‘也许那时的采薇已不是你如今的采薇’，这种话你也想得出来，你生下来就是来折腾我的！”
　　“那你还要我在你身边继续折腾你吗？”
　　“服了你了，我还敢把你留下吗？放眼远近，你见过我这样的将军吗？带着夫人行军打仗？”
　　“因为我们是义军，才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再说，放眼远近，当然没有你这样的将军了，我的子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上！”转眼间，甜蜜地笑容，甜蜜的话，甜蜜的动作让近前的将弁真是开了眼界。
　　“将军，那我和恒楚呢？”仿佛受到了传染，将弁很杀风景地说道。
　　“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夫人的行礼，你们一同随我出发！”他已经很没有面子了，而且非常的不和适宜，出门打一场生死相搏的硬仗，身边还带着一个夺人眼目的美人，士兵该怎么看待他？天，已经全乱套了！
　　就这样，虞姬成功地粘在了项羽的身旁，为了今后着想，采薇吩咐将弁把爷爷顺道带到了军营，熊心也非常听话地下了一道旨意：封范增为末将，随军出征。
　　于是，历史的狂潮在不经意间就这样被掀开了，成就了英雄，缠绵了千年的情愫，一丝一缕地在挣扎、在破裂！

　　人定亥时，军营上下一片死寂，项羽下令全军早早休息，明早起营。
　　深秋初冬之际，虽然身居南方，然而近夜十分，采薇依旧感觉到寒冷。为了下一次的战役，项羽还未回营，依旧停留在军事大账中与众将领商讨对策。
　　采薇在蝉衣外套了一件外衫，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冰凉的露水沁透了脚下脆弱的青草。
　　“夫人！”守卫在帐门外的将弁看到走出营帐的采薇，皱了皱着眉头。
　　古人的夜空的确比2000后的夜空美极了，满天的星辰璀璨生辉，偶尔一道流星划过，在夜空中形成完美的弧线。
　　向前走了几步，到处都是营帐。将弁紧紧地跟在采薇的身后。
　　“将弁，下一次的巨鹿之战，你说结果如何？”采薇微微一笑转身望向表情严肃的将弁。将弁是一个好人，凡是项羽交待给他的事情，他一定是百分百地认真完成。
　　巨鹿之战，悬殊太大，将弁面露难色，他知道这一次生死难料。
　　“你把心放宽，我肯定这一次巨鹿之战，将军一定会大获全胜！”采薇实在不忍心看到2000年前这个古人每天一幅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夫人每次预言都准确，将弁相信夫人！这里风大，夫人还是回营帐吧！”
　　没有理会将弁的啰嗦，采薇微微眯着双眼，看向远处一个向他们走来的身影——此人身着灰袍，手持长槊，牵着那匹夺人眼目的“乌骓”马。
　　采薇容颜骤变，因为他长了一张和2000年后凌风完全一样的面孔。
　　“韩信，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将弁望着走来的韩信，一脸的狐疑，本来韩信是项梁手下一名侍卫，项梁死后，项羽十分看中韩信，把韩信封为郎中令，虽然官职不大，但是项羽将其视为亲信，自己最喜爱的“乌骓”马和长槊交于韩信看管。
　　“将大人，‘乌骓’马今日胃口不好，现在刚喂完草料，我准备带它去休息！”韩信轻轻一笑，深邃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花容失色的采薇。
　　“看见夫人，还不见礼！”将弁被韩信那逼人的目光弄得有些气恼，夫人怎么能让他这样看着？
　　韩信慌乱地向采薇躬身施礼，抬起头，却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夫人眼中竟然含有泪水，心中不觉一痛。行军中，远远地第一次见到虞姬，那种揪心熟悉的感觉像是与生俱来，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尤物，悲叹地是，她已嫁作他人妇，而且是高高在上的项羽，他只能远远地欣赏她，别无所求了。
　　“你是韩信？”那张凌风一样的面孔已经让采薇震惊，当知道这张拥有凌风面孔的男子竟然是韩信，采薇不觉浑身颤抖——他就是“成败一箫何，生死两妇人”的韩信？生擒魏王豹，楚汉垓下之战，设计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击败项羽的韩信吗？会不会这军中还有别人叫做韩信？
　　“你可是淮阴人氏，曾忍胯下之辱的韩信吗？”为了确定，采薇必须要搞明白这是不是历史中的韩信。
　　听到采薇的话，韩信容颜骤变，阴霾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采薇：“没想到曾经那些糗事，连夫人都有耳闻，韩信真是惭愧！”
　　采薇吓地后退一步，他就是韩信，没有错的，自己曾经记得前汉演义中说过：韩信，淮阴人。早年家贫，靠吃闲饭甚至乞讨度日，曾钻过别人的□□，受胯下之辱。秦末，先后在项梁、项羽军中效力，任项羽郎中，不被重用，郁郁不得志。
　　采薇一下子乱了，这韩信不正是最终迫使项羽四面楚歌、霸王别姬、乌江自刎的淮阴侯吗？并且，他竟然长了一张和凌风一模一样的脸。
　　“将军！”突然间，韩信和将弁齐刷刷地望向从军帐中回来的项羽。
　　项羽在前，恒楚跟在项羽身后，还没有走进自己的大帐，就看见采薇一脸惊惶地站在草地上，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觉，甚至，当项羽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反应。
　　项羽一双清澈的眸子危险地注视自己的妻子，伸手搂住了采薇颤抖的身子，质问地看了一眼将弁：“采薇，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来自面前这个叫做项羽男子的口中，这才是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可是，她如何能够阻止他最终的悲剧呢？手指深情地抓住了他温暖的大手，婉约一笑，平静了自己刚刚受惊的心情：“我在等你，我们进帐吧！”
　　隐约在项羽身后的韩信不觉心头一禁，这样温柔的笑容，为什么同是男人，却有着绝然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