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前世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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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收拾一番，范思黎又乖乖去上学了，他坐在教室里，表情严肃的仿佛在开董事会，其实他是很认真的在听老师讲课，但他总是不能从学生的角度听，因为他总能察觉出老师备课的结构不严密，目标不清晰，顺序逻辑有问题这样的。
这也算是职业病了，范思黎皱着眉毛，手里开始转笔。
书上的知识没什么难的，范思黎现在的目标不是努力学习考大学，能应付考试就行了。他现在虽然只是一个高中生身份，但是灵魂可是某国际top3的名校毕业的，不，肄业。
当年中二归中二，智商归智商，读书上学还是很不错的，他在国外上初中时比较不顺，总想搞事，成天飙车。到了高中，度过了那段叛逆期，考上大学的生物科学专业，选修哲学，参加过学校的话剧社团，甚至一度戒了飙车。
范思黎很喜欢很怀念那段纯粹充实的时光，每天上课、去图书馆查资料，差点成为话剧社的台柱子，就在那时候，家里出了变故，他在大三那年退了学。
因为他妈周青菩女士精神分裂。
那年他正好二十岁，是初识陈蔻的那一年。
遇到陈蔻的那天细细回忆起来，也是美的，跟欧洲文艺片的场景一样。时间是初夏，正是玫瑰盛放的时节。地点是法国乡下的庄园里，范思黎所在的路边种满了白色的玫瑰，从玫瑰园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马场。庄园和马场都是范思黎家的，只是他不喜欢骑马，所以不常来。
但他爸爸范昆喜欢，那天就是范昆带了一个人来，那个人骑马的技术不咋地，磕磕绊绊的从马上跌下来，像是晕了马，跌跌撞撞地走上了通往玫瑰园的小路。
一直走到他面前。
陈蔻没料到在这里会遇见旁人，近乎悚然地抬起了头。他惨白着一张脸，手捂胸口，这副模样在范思黎看来是矫揉造作，装腔作势，简直不堪入目。
现在想来，当时他们第一次见面，陈蔻对着他就是一副想吐的模样，也算是老天开的恶毒的玩笑。
范思黎当时觉得陈蔻难看，是本能的一种抗拒，抗拒他已经察觉到的近在咫尺的危险。也正是因此，在范昆过来介绍陈蔻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陈蔻和老爸之间的关系。
他度过那段混沌不知性向的中二期之后，心里已经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同性，只是他一直没有遇见让他彻底沦陷的人。可是范昆，他的老爸不一样，老爸跟老妈结了婚，还有了自己，也许老爸在遇见陈蔻之前，都是不知道这隐秘的取向。正是如此猜测，让范思黎理所当然的认为如果陈蔻没有出现，老爸就不会跟老妈离婚。
老妈也就不至于精神病发作，散着头发赤着眼睛，手里抓满了药，追着他要喂他吃下。
但事实往往盘根错节，眼见的枝丫，未必是全貌，全貌难以描摹，更难辨析出对错。陈蔻死后，范思黎浑浑噩噩，往事历历在目，桩桩件件都不堪回首。
“范思黎。”有人在叫他。
范思黎回过神来，正在上课的数学老师对着他一偏头：“到黑板上来把这道题的过程写出来，我刚讲过。”
“哦。”范思黎揉揉眼睛，看见邻座的女生朝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他慢吞吞的走上讲台，将题读通之后，开始解题，跟老师刚才讲的方法截然不同。
数学老师年纪不大，却是个地中海发型，扶着眼镜看清了范思黎的解题步骤，摸着下巴开了口：“这种方法也可以，看来范同学在下面是在思考的，不过不能骄傲，听听别的方法还是有好处的，下去吧。”
范思黎当面聆听了老师的一通教诲，恭恭敬敬的将粉笔递还给数学老师，转头看见陈蓝在下面朝他撇嘴做鬼脸。
他想起前世第一次遇见陈蓝的样子，陈蓝高大英挺，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俨然精英律师范儿，谁会想到十多岁时这副熊模样。
范思黎现在是真喜欢陈蓝，称兄道弟的那种喜欢，不算上因为陈蔻而爱屋及乌的感情。
国庆转眼就快到了，街头巷尾都有了节日的气息，范思黎和陈蓝依然整日厮混，这时在某家专卖店买球鞋，陈蓝正试着，范思黎的电话响了。
接起来一听，小舅舅周青琉已经到B城了，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当然有空。
刚答应了周青琉，就看见陈蓝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冲范思黎道：“怎么样？好不好看？”又回头摆出犀牛望月的姿势，揽镜自照，“我觉得还行，酷鞋配猛男，完美。”
顾影自怜三分钟之后，他又想起了范思黎，左顾右盼，“老范？人呢？”
范思黎一手揣兜，一手拎着袋子走上前，将袋子递给他，“穿上走了。”
“什么情况？”陈蓝一头雾水。
“里面是你的旧鞋，你自己拎着。”
陈蓝张大嘴巴：“你……你帮我拿下了？”他抢过袋子翻发票，愁眉苦脸，“谁让你帮我买下的，这个很贵的，我就是试试……”
“我有这家店的会员卡，打八折。”
“大款，打折的是你，付钱的是我呀。”陈蓝手忙脚乱的翻裤兜，掏出五张红的，一张绿的，三张灰的，几张青的，他把零钱卷了重新揣兜里，只把大钞往范思黎手里塞，“拿去，剩下的明天给你。”
“说这个就伤感情了。”范思黎不接钱，故意板着脸看着陈蓝，“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谈钱。”
“你怎么了？你生气了？”陈蓝倍感莫名其妙，尝试着安抚他，“那个……给钱这个事吧，确实伤感情。人家说亲兄弟明算账，我这不是把你当亲兄弟吗？不能因为你有钱，我就心安理得的用你的。”
“劳资有的是钱，你就说吧，怎么样才让你能心安理得的用我的？”
“除非……”陈蓝抬头想了想，目光坚定：“你包养我。”
范思黎心想包养你哥还差不多，翻了个白眼，无奈接下那几张票子。
陈蓝眼神幽怨：“你果然看不上我。”
范思黎点点头：“是的。”
陈蓝叹了口气，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你这样做是对的，虽然我心在滴血，但总比我回去让我哥骂我的好。”
“你哥？”范思黎心中一动，问道：“你哥那么好，会怎么骂你？”
“就说不要把别人的钱不当钱这样的吧。”
“这不算骂，他是教育你、爱你，你爸妈不在，他当大哥的事事操心，多不容易，你要多体谅他，他教育你也不要顶嘴。”
“我靠，你听听都说了些什么？好像……”陈蓝形容不出来，只打了个寒颤，揉着眼睛：“我也没不体谅我哥，我哥跟我相依为命，又当爹又当妈，我也经常给他做饭照顾他的。唉，他要点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回来，我也放心了。”
范思黎横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天气很冷，陈蓝和范思黎无所事事地在街上转悠了一阵，陈蓝认为没有美女可看，不如打游戏，便邀请范思黎去自己家。
范思黎的心动了，问：“你哥在家吗？”
陈蓝误认为范思黎是怕陈蔻在家会玩的不痛快，忙道：“他最近没工作，在家都是做自己的事，而且他很尊重我，只要我不是沉溺游戏，是不会管我的。”
范思黎很想看陈蔻在家做什么，心中动动动动动动了半晌，还是无奈拒绝了，因为他先答应了要跟小舅舅吃饭的。
送走陈蓝之后，范思黎也上了车，指使司机去云锦酒店。
一进酒店，就被周青琉的助理带上了十七楼的套房。
房间里流淌着肖邦《幻想即兴曲》的钢琴声，周青琉穿了一身中式交领衣，手腕上挂着的琉璃珠子偶尔反射出一点光芒。他靠在窗边，手指随着音调无意识的敲击着，并没有察觉到范思黎已经走到他身边。
“小舅。”范思黎拍他肩膀。
周青琉骤然被打断，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哑口无言了三秒钟，而后声如蚊蚋地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吓了我一跳。”
“我动静挺大的，是你听得太入神了。”范思黎笑着拉过周青琉的一只手，将一串做工精细的红珊瑚手链套在他腕上。
周青琉肤白，配上鲜红的珊瑚，十分好看。
“谢谢。”周青琉眼睛不大，眼型柔美，内双的近乎等于单眼皮，笑起来还露出一颗虎牙，温暖柔和，还是范思黎记忆中和煦的少年样子。
范思黎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就像周青琉的老大哥：“你呀，年纪轻轻，就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周青琉不跟他计较，但很敏感，两人才说了一会儿话，他很快察觉到如今的范思黎跟以前有所不同，好像是老了，又好像是脱胎换骨看破红尘。特别是范思黎说起现在他在家跟保姆田婆婆学做菜，已经会煲好几样汤了之后，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他。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范思黎问。
周青琉笑了笑，转而问道：“你……回国也还玩机车吗？”
“不玩，太危险了。”
开玩笑，他上一世就死于飙车，这一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周青琉默然无语，想起不久前中二上天的范思黎又酷又拽的上街无证飙车的场景，根本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左突右奔，让人看得心惊胆战。他低头喝了一口水，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是因为白晓卉才决定留在国内的吗？”
“谁？”
“……”周青琉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你说的是谁？”范思黎很认真地问。
“你之前在国外认识的女孩儿，跟我提过，我以为你对她印象还不错。”
范思黎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他十多岁时好像跟一个小姑娘走的挺近的，叫什么名字倒真的忘了。他那会儿还不太能确定自己的取向，成天过得昏昏沉沉的。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倒是遇到了很多gay，范思黎也时常被表白，他不排斥男男，但是他排斥被不喜欢的人骚扰，男女都一样。而他被骚扰的次数还蛮多，所以经常憋着一股子火气，随时都想日天日地。
当年他对白晓卉也就是止于好感而已，他很肯定的对周青琉说：“不是因为她。”又道：“我是回来投资的，早点做打算。”
“你打算干什么？投资什么？”
“目前还不算正式，就用零花钱四处试试水，今后我可能会在文化产业上有所打算。”范思黎点点头：“等我的公司开起来，你就可以考虑，我们十分需要你这样的优质偶像来推广古典音乐。”
周青琉被他煞有介事的模样逗乐了。
“别笑，说认真的。”范思黎问，“你这次开演奏会后会住在B城吗？”
周青琉摇摇头，声音依旧很轻，眼神却带了哀戚：“开完就走，还要回H城参加一个葬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前世初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