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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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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宏峰回短信:“报案的是宏宇,我让他在一楼大厅等你了,基本案情先由他给你介绍。 ”
周巡:“好。”
周巡迈着两条大长腿跑进锦绣大酒店大堂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关宏宇。
关宏宇是关宏峰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就比关宏峰晚出来了几分钟,哥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个子也是一般高,哥俩要是站在一起,妥妥的地一个“全选”之后“另存”,如果不是那明显更为活泼的眼神和嘴角那一抹略带调皮的笑容,周巡几乎就要错认眼前的这个关宏峰了。
“宏宇,是你报的案?”有意识的停了一秒,他才走到关宏宇面前问道。
“是我,我是这家酒店的保安经理,我哥让我先跟你说说情况。”
“你哥还等着我呢,咱们边走边说。”
“好。情况是这样,”关宏宇一边迈开两条腿跟上周巡的步伐,一边继续道:“劫持的这个叫李京华,是我们这儿客房服务员陈静的男朋友,我看他来过两次所以认识。大概一个小时前,我正在对楼面进行夜班最后一轮巡查,就听见手台里喊,说有个男人一头撞进了酒店大门,我立刻吩咐留守在大堂的两个保安把他拦住,等我坐着电梯到大堂一看,原来是李京华这小子,正缠着保安找他女朋友。”
“守在大堂的两个保安都是上礼拜刚上班的复转军人,经验倒是够,但这么短的时间,保安部的人头估计才勉强能认齐,哪认识陈静,就更不认识他了,说什么也不让他冲进去找陈静。我把俩保安拉开,跟李京华说陈静三天没到酒店打卡了这会儿肯定不在,你要不上她家找找去。李京华不听,又开始纠缠我,还拿着一把开了刃的匕首在我眼前晃,吵着闹着非要见陈静,我正想把匕首抢下来,也是客房服务员的□□刚好从旁边路过,李京华突然一把把□□抓了过来,用匕首逼着进了电梯。”
关宏宇轻轻地摇了摇头:“那部电梯是酒店里唯一一部直通是直通顶层观景台的,别的电梯都只到顶层客房,然后有个楼梯能到观景台。我一看这是追不上了,而且李京华那小子手上有刀,怕真给他刺激了再伤着人,我就赶紧报了警。”
周巡正要开口,关宏宇先把话头截了下来:“周巡,不跟你客气啊,上去以后保护好我哥,他就是脑子厉害,动起手来他真不行。”
周巡睨了关宏宇一眼:“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关老师。”
关宏宇横了周巡一眼:“知道你能打,但如果真顶不住了,一定得叫我。”
电梯门这时候正好开了,关宏宇道:“行了我就不过去了,不影响你们办案,指挥部在1908号房,我哥应该是在里面。”
周巡出了电梯,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周巡推开1908号房间的门,关宏峰果然在。
周巡反身把门关上:“关老师,我来了。”
“有什么想法?”
“李京华有什么要求?”
“要求一个小时以后,也就是早上9点半,必须见到他女朋友陈静,我们用找人需要时间为理由把时间拖到了两个小时,现在负责找人的同事应该到陈静家了。还有一个探组正在联系陈静老家的派出所。”
“人质呢?还能坚持多久?”
“目前看状态还不错,但这个小姑娘想法比较多又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时间久了只怕要出事。”
“老刘又是怎么回事儿?高血压又犯了?”
“你去追逃,我上了一个飞车抢的案子,这一个多星期,队里的事情都是老刘在张罗,眼下这不是刚开年嘛,各种总结汇报、决心表态什么的也多,老刘连着熬了三个通宵硬挺着来了现场,刚正分析案情呢,直挺挺地就倒地上了。”
“这老刘,怎么老喜欢蛮干呢?”周巡还没嘟囔完,关宏峰的电话震了起来。关宏峰低头一看:“是宏宇。”
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接通了电话:“宏宇,怎么了?”
“哥,我突然想起来,我听客房部的几个小丫头聊天时候说起过,这个□□好像是有轻度的哮喘,需要靠吃药控制病情。我就是路过听见一耳朵,她这病具体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几个名字,都是□□的姐妹淘,她们说不定知道。”
“你说。”关宏峰从一旁的桌上拽过两张纸来,又拿了只笔,开始记录,“张雯雯,李蕊,王思雨,赵楠,这几个都是客房部的,这会儿都在宿舍里应该。宿舍就在正对面的那栋三层小楼的顶楼。”
“好的,如果还想起什么来,赶紧打电话。”
“好。”
哥俩几乎同时挂了电话,周巡早在关宏峰身边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候已经拿起手台开始喊话:“外围探组,收到回话。”
很快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周队助,我是小吴,什么指示?”
“你带两个人,赶紧去女员工宿舍,找到张雯雯、李蕊、王思雨、赵楠,问清楚:第一,□□是不是有哮喘,有的话严重到什么程度;第二,□□是不是在吃药,药是怎么个吃法,特别是,不吃药的话她能维持多长时间不发病。女员工宿舍在案发现场十二点钟方向小楼的三楼。”
“明白。”
五分钟以后,答案来了。
“周队,关队,四个姑娘我们都找着了。她们一致承认,□□确实有哮喘的毛病,需要靠吃药维持。不过程度不是很严重,来这家酒店快两年了一直没犯过。但有一个消息不太好,□□的药是每天早晚各服一次,今天早上的药还没吃。”
“如果不吃药的话她能维持多久?”
“这个的话几个姑娘都说不清楚,她们都没见过□□发病的样子,只是听□□说过一次,说如果不吃药的话,随时有可能会发病。”
关宏峰使了个眼色,周巡把手台交到了关宏峰手里。
“派一个人把□□吃的药送到指挥部来,其余人继续留在外围机动。”
接下来,几乎没给周巡任何的反应时间,关宏峰已经开始呼叫:“高亚楠,马上到指挥部来。”
关宏峰话音刚落,周巡已经几步跨到了他面前:“关老师,你要干什么?”、
“把□□换出来先。”关宏峰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要去也是我去,那姓李的现在就是半个疯子,今天要是把你折在这儿了,我罪过就大了。别的不说,就楼下,你弟弟,还不把我打得满地找牙?”
“就这么个小毛贼,还不至于。”
“关老师你别太自信...”周巡还没说完,高亚楠推门进屋:“关队你找我?”
“对,你拿上药跟着我,现在去把人质换出来,那姑娘有哮喘,不能再拖了。”
周巡给高亚楠使眼色,高亚楠看见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关宏峰已经开始了现场指挥权的转移:“各部门注意,我现在要去和人质□□做交换,现在交给周巡指挥。外围组再次疏散人群,防止意外事件刺激嫌犯,狙击手报位,收到回话。”
“收到,外围组已经开始疏散围观人群。”
“狙击手报告,嫌犯用匕首将人质顶在自己身前,整个身子被人质完全挡住,没有角度。”
“收到,下面各部门交给周巡指挥。”关宏峰说完,把手台交到周巡手里:“下面看你的了。”
“行行行,看我的。”周巡嘟囔着,把一个微型受话器贴在了关宏峰的耳朵里:“技术队刚弄来的新玩意儿,说是比有线的靠谱。”
关宏峰等周巡弄好,左右摇了摇头道:“还行,你给亚楠也搞一个,以防万一。”
“行。”周巡走到高亚楠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把受话器贴在高亚楠的耳垂上,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耳钉。
关宏峰看了一眼高亚楠:“咱们上去吧。”
两人转身向房门走去。两个人身后,周巡已经拿起了手台:“各部门注意,我是周巡。现在关队和法医高亚楠正在上楼,观景台出入口的所有人全部撤到嫌犯视线之外,不要继续刺激嫌犯。狙击手报告情况。”
“嫌犯蹲在观景台东侧护栏下,用刀将被害人抵在身前,没有角度,”
“收到。”周巡在原地打了两个转,还是站下了,
从顶层客房到观景台的楼梯其实很短,上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关宏峰开口了:“你就站在这儿,别往前走了,”
高亚楠愣了一下。
“今天还指着你救人呢,你自己不能先出危险。”关宏峰留下这句话,人已经走到了观景台门口。
观景台,阳光正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风势不大,但观景台上没有任何遮挡,风便趁势打起了旋,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割。
李京华大概是站累了,又或者是嫌冷,此刻正窝在东侧的护栏下,却仍然没忘把□□用刀抵在身前。
看见有人进来,李京华在惊讶了短短一瞬之后,马上拖着□□站了起来:“你什么人?陈静呢?我要见陈静!”
“陈静我们还在找,回答你另外一个问题,我是长丰支队支队长关宏峰,你的案子归我管。”
“你来干什么?”
“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你劫持的这个女孩儿,有严重的哮喘,发作起来随时会没命,需要靠每天吃药来维持,不幸的是,她今早到现在还没吃药。”
“你现在只是劫持,如果后果不严重,你还有下半辈子可以重新开始;但如果这个女孩儿有个好歹,你就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一辈子就交代了。”
“如果你愿意放了这个女孩儿,让她马上去服药,我可以来给你当人质,和你一起在这儿等陈静。”
“我说完了,你自己选。”
“你这话当真?”因为高频率大喊大叫,又在这观景台上吹了半天的冷风,李京华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可以问问我身后的这帮弟兄,我关宏峰说话,哪次没有当真过。”
短暂的寂静。
“那,那我让这女人走,你,你过来!”李京华说着,一把把□□朝关宏峰的方向推了过来。
所有的这一切都通过受话器传到了周巡的耳朵里,他拿起了手台;“人质获救,各部门保持警戒,没有关队指令不要贸然行动。”
关宏峰举着两手,一步步地朝李京华走去:“你看清楚了,我可什么都没拿。”
看着关宏峰一步步地走过来,李京华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站住!你别过来了!”
关宏峰站住了,看着李京华:“跟女朋友吵个架,你至于吗?”
李京华嚎叫着:“你不懂!”风把声音吹得四散飘去。
关宏峰突然爆发了:“都是大老爷们儿,不懂?你欺负警察没时间谈恋爱是怎么着?”
李京华有点儿懵了,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文弱书生一般的男人会突然发飙。
关宏峰趁机往前又走了一步。
李京华发现了,咆哮道:“站住!别往前走了!”
关宏峰站住了,但也没往后退,口气却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说说吧,和陈静怎么闹起来的?”
“凭什么告诉你!”
“你不说也行,我告诉你,为了处理你这个案子,我们调来了三个狙击手,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埋伏着,因为我在这儿他们才没开枪,不然,就刚才那一会儿,你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那那那...那我告诉你能不能算那个叫什么...自首?”
“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好吧,我跟你说。”李京华手里拿着那把匕首,却下意识地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我跟陈静从小在一起长大,按你们城里人的说法,叫青梅竹马吧。上初中那会儿我就偷偷的喜欢她,陈静那会儿就特别漂亮,高高的个子,大大眼睛,皮肤水灵灵的,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特别好看。”
“我们都算是那个叫什么...对,留守儿童,区别是她爸妈每年春节会回来,暑假她也会去城里找她爸妈,家里也还有爷爷奶奶,总还有人照料他。我不一样,我从小没见过我妈,也没有爷爷奶奶,爸爸在外面打工,两三年才回来呢一趟,呆一个星期就走了。我平时住在一个伯伯家里,我越大,他们越不怎么管我。”
“我上初中就不想读书了,初二下学期这种想法特别强烈,想出去打工,有一段时间觉得反正马也不上高中了好好读书也没啥意思,经常翻墙出去打游戏,然后被老师从网吧里揪出来,带回学训一顿,但下次还是这个样子。”
“直到我听说陈静准备考县一中。县一中使我们那儿最好的中学,像我们这种乡镇普通中学,每年有个三五个人能考进去就不错了。”
“我那会儿除了琢磨怎么翻墙出去打游戏不被老师发现,就是疯狂的喜欢陈静,悄悄画了很多她的素描放在书包里,总想哪一天能够拿给她,让她晓得我喜欢她。但是自从我知道她要考一中以后,心思就完全在这个上面了。”
“刚才给你说了,县一中很难考,我们班是重点班,陈静那会儿在班上排七八名吧,老师说努点力还是有希望,进不了尖子班至少能进普通班。我那会儿疯玩了半学期,成绩已经掉到班里三十多名,别说县一中了,本校高中都未必能考上。”
“我就开始疯狂地学,初二升初三那一个暑假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一直在看书做题,想把疯玩浪费的时间补回来。初三开学摸底,我考了全班第四,老师们都惊呆了。”
“这个成绩水平一直保持到中考,结果那年我们学校就我和陈静考上县一中,我还一不小心考进了重点班,陈静考试那几天拉肚子没发挥好,只进了普通班。”
“进了县一中才发现我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那里的孩子普遍基础好,见识什么的也是我们这些乡镇出来的孩子比不了的,别的不说,我们学的英语都是哑巴英语,做题没问题,一张嘴就瞎了。县城里孩子个个张嘴就能说,而且还互相比谁的口语更好,我们连边都摸不上去。”
“第一次摸底考试我就傻眼了,卷子发下来,我连很多题目都看不懂,能考好吗?全部四十五个人,我考了三十七名,以后的三年,我最高也只考到过三十名。”
“陈静的情况比我要好些,一个是她在普通班压力没那么大,一个是她中间没荒废基础比我好,但也只能在班上排个二十几名。”
“一晃三年,高考下来,我俩的分都只够三本线,一年学费和生活费下来得两万多,我们都出不起这个钱,就都没念,约了一起出来打工。”
“来了一看,两个高中生能干什么啊,只能给人打杂呗。我去了一家餐厅给人当服务员,小静就在这个酒店找了个工作。”
“来了没多久我俩就好上了,说好了,在这儿干两年,攒点钱就结婚。买房不要想了,至少得租得起两室一厅的房子吧,不然结了婚再有了娃,根本住不开。”
“没成想,这个月初,我给人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把一盆汤打翻在桌子上,有个穿金戴银的女客人被烫了一下,我就被餐厅炒了鱿鱼。”
“那个餐厅档次不错,要进去挺不容易的,结果被我搞砸了。我跑来找陈静,本来是想寻求点儿安慰,结果她劈头盖脸地说了我一顿,说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好的工作弄丢了上哪儿找去之类,我也急了,就骂了她两句,结果她把我推开就跑了。”
“那以后,我们又见了大概三四次,每一次都是在吵架,陈静甚至说要跟我分手。”
“所以你就带着刀到酒店来找她?”
“是,离上次吵架又有五六天了,给她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打算跟我分手,就想到酒店来找她,再找不到她,我也不活了...”
“你也不活了?你差点弄死另外一个无辜的人你知道吗?”关宏峰突然吼了起来,李京华吓了一跳,眼神中露出一丝丝畏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约是情绪宣泄地差不多了,李京华突然嚎啕大哭。
“现在你知道了,就别再错下去了,把刀扔了!”关宏宇还是刚才那个音量,一字一句却都颇重。
“当啷”一声,李京华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匕首扔在了地上。
关宏宇走上前两步,一脚将匕首踢远,这才掏出手铐,铐在李京华手上。
李京华没再反抗,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关,关队长,像我这种情况,要关好久才能出来哦?”
“只要那个女孩儿没事,你就还有下半辈子,其他的,得听法院的。”
押走了李京华,各部门也有条不紊地进入后期收尾工作。关宏峰回到指挥部,就发现周巡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偌大的一套客房里,就剩了他一个人。
看见关宏峰,周巡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来:“我的关老师,你可吓死我了。好嘛,赤手空拳的跟个持刀绑匪聊了这半天。我这手把枪都攥出汗来了。”
“就是个孩子,受了点刺激没绷住,典型地有贼心没贼胆,你还见少了?”关宏峰脸上淡淡地道。
“那个姑娘,叫□□的,没事吧?”关宏峰问道。
“没事儿,亚楠在照顾呢,说是情况还好。”
“对了,你们不是去找陈静了吗?人呢?要不是李京华这小子话唠,还真拖不了这么长时间。”
“这事儿麻烦大了。”
“人是找到了,死了。”
“嗯?”
“派出所找到了她租的那房子,还没进门就闻见一股臭味儿,进门一看,呵,整个人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