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朱砂痣（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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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赵婴宁怔楞站在包厢门口，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裤，车上的空调冷气正“嗖嗖”地一阵阵对着她吹。
她不敢抬头，只敢与手上那两个脸盆大的火锅碗大眼瞪小眼，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什么。
“之前给人吹牛讲故事，不是本事很大吗。”大佬的一双剑眉微微上扬，斜飞入鬓。
他眯细了眼：“莫非你们这种神婆，都是像你这样虚有其表的废物？”
赵婴宁从小到大，是最见不得有人对她职业上的事情指手画脚。听惯了“骗子”这类称呼，现在发现，“废物”比“骗子”还难听。
她顶着一头毛茸茸的发丝，头顶的几根小呆毛倔强地翘了起来，她瞪大两颗像葡萄粒似的漆黑杏眼，像一只气鼓鼓的小雀儿：“才不是。”
赵婴宁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挺直了胸膛从大佬眼前走过去，还特地将脚下穿的小白鞋踩出了高跟鞋的感觉，“蹬蹬蹬”地。
这番动作，使她整张脸比刚才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看起来要生机勃勃得多，大佬轻笑一声，嗓音有点低：“胆子不小，还敢闹脾气。”
他两指随手一掐，只见赵婴宁原先扔过去的符文瞬时出现在了他手里。
他一只鬼，却毫不讲忌讳，浑不在意地大方一抛，那符文便稳稳地落进了赵婴宁衬衣胸前的口袋里。
赵婴宁今年二十一，身体的各个部位早已发育完全。
她个子虽不高，但是少女最显著的那块地方鼓鼓囊囊。
贴身的白色衬衣、胸前微微撑起的两颗扣子，映得她身姿曼妙，曲线窈窕。
赵婴宁没看到他是怎么抛进来的，挨着自己没有。
她还没被鬼碰过呢，谁知道被鬼占便宜是什么滋味……
她本能地捂住胸口，欲盖弥彰地将披在肩后的长发撩到胸前，不想再让人有调戏的机会。
大佬两手撑着头，整个身体正靠在窗子上。
看到赵婴宁的动作，他似乎轻“呵”了一声，音调又轻又冰。
车厢广播在他这声“呵”后无征兆地响起来，前方到站了，列车即将停下。谁想过道岔的时候，一时没有刹住，整个车来了个大晃荡。
赵婴宁两手来不及扶，斜身撞向一边的墙壁，身体也不由自主向前倾。
大佬伸手，一手精准地握住了她细白的手腕，一手牢牢接住了她青涩的腰。
车终于停稳，赵婴宁的发丝飘扬在空中，正好落在了大佬高挺的鼻梁上。随着一股小风，她细软的发丝轻轻在他鼻头搔了一下，痒痒地，有些麻。
赵婴宁吓坏了，好悬才把嗓子里那声抑扬顿挫的“啊~”忍住。
她呼吸声变得粗重，和大佬挨得极近地面面相视。
抛去“色鬼”的身份不谈，他确实是赵婴宁二十来年见过的最英俊的一位男人，剑眉星目，五官里就透着英气。
他的黑瞳仿佛比一般人要深一些，不笑的时候，两只眼睛里宛若装了一池寒潭水，可一旦笑起来，寒潭便在那卷翘的睫毛里不期然化了。
挺帅的一人，当啥鬼不好，非要当“色鬼”，赵婴宁心里叽叽呱呱地开始骂鬼。
大佬见眼前的女孩咬着嘴，再往下一瞅，发现她胸前的澎湃也随着主人家心情起伏地厉害。
转眼之间，他就摸清了这丫头在想啥，他慢悠悠道：“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赵婴宁哪敢承认，何况此刻她人还半在他怀里倚着。
她避开他的视线，只敢小幅度地挣扎一下，低头扯个谎：“没有！”
“没有？”大佬松开她的手腕，在她腰间轻点了一下才接着松开她的细腰，他低笑起来，“扔垃圾的时候，我见你吹头发瞪眼，一股神气劲啊。”
赵婴宁慢吞吞咽下口口水，怂巴巴解释：“我没神气，我那是做瘦脸操。”
“别瘦了。”大佬皱起眉，“脸上带点肉好看。”
赵婴宁“哦”了声，心里却迅速唱起反调。
大佬见她这样乖觉，手上的桎梏便松了。
赵婴宁迅速理理自己的衬衣。趁大佬没注意的时候，她还低头偷偷闻了一下他挨过的地方。
听说死了很久的鬼身上会有腐尸味，她要是沾着可不好。
“怎么，我在你身上尿尿了？”大佬面无表情地问。
赵婴宁“呵呵”笑：“没有没有，今天天热，我怕我出汗了熏着您。”
“没汗味。”大佬说，他眸色一深，意味深长道，“很香，少女的香。”
他不说后面那句还好，少女两字一从他嘴里出来，赵婴宁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古时候村民给大魔王祭祀送去的祭品，已经洗得香喷喷，正被人寻思着该从哪里下口。
再想到刚才他的触碰，赵婴宁简直浑身不自在。
正好这时软卧车厢里上来了好几个新的旅客，有一个和她同包厢的男士，好奇地问她热水在哪。
赵婴宁立刻热心地带他去了，回来的时候经过大佬跟前，赵婴宁向他做了个自己要进包厢的动作，见大佬没有讲话，她很自然地把它当做默许，飞快闪进了包厢里头。
大佬确实没有管赵婴宁，他的目光正停留在和她同包厢的男人身上。
刚才赵婴宁在前方带路没看见，他却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色眯眯地盯着她饱满的臀型和腿部曲线瞧了半天，甚至还拿出了手机拍照。
呵，新上来个色胚子，胆子挺肥，敢觊觎他的人。
以前这种货是什么下场来着？
他活动着筋骨，刚准备动手收拾，却见到一旁有个“女孩”忽然飘到他身边，朝他直挺挺跪了下来。
——
赵婴宁回到包厢里，见外面的鬼没有跟进来，只觉得浑身轻松不少。虽然知道自己仍然是砧板上的肉，但是至少下一刻不会被人吃掉。
她打着哈欠，尽情伸了个懒腰，手臂曲伏的动作有些大，导致胸前的衣物都被撑满了。
赵婴宁想起还有色鬼在盯着，很快收敛了点。
抬头的时候，赵婴宁发现对面上铺新上车的人正盯着她胸前瞧，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给自己找不自在。”赵婴宁说。
她给鬼欺负半天，要是再被人欺负了，面子往哪搁？而且赵婴宁还是个弹簧脾气，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
她打不过鬼，收拾下普通人还是行的。
张宏宇在对面见赵婴宁忽然发难，探出一颗脑袋，关心问道：“怎么了？”
赵婴宁见那人收回了目光，这才摇头说：“没事。”
她踢掉鞋子，躺回铺上缩着，一手指指手机，意思是让张宏宇和她用这个交流。
婴宁：碰见个臭流氓，在你上铺。
宇哥：刚才他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问题，要不我们去找车长，看看能不能换个铺吧。
婴宁：这站上了好多人，现在不是暑运吗，估计没有空铺可以换了。
宇哥：没事，你的符能治他吗？
婴宁：治不了o(╯□╰)o
赵婴宁刚打完囧的表情，发现斜对面有个光亮很快地闪了过去，像是照相时才会出现的闪光灯。
她速度抬起头往上铺的方向一看，对面的人正耷着脑袋，傻愣愣地冲着她笑一下，手上的手机还露在铺位外头，没来得及收回。
赵婴宁这下是真气大了，碰上个这么明目张胆的流氓，简直比那只色鬼还让她生气。
赵婴宁猛地掀开被子，小脚踢踏上鞋，走过去用力拍了拍对面的床铺：“你这人怎么回事，以为车上没警|察吗？”
男人皮肤黝黑，长着大鼻子大眼睛，他脖子上挂了一串珠子，只会憨憨地笑：“你，你好。”
看上去像个傻子。
赵婴宁出于职业本能，警告他的时候顺带着打量了一番他的面相。
男人眉眼间似乎弥漫着一股“气”。
自古以来，有紫气东来的“祥气”，也有穷凶极恶的“煞气”，这人的“气”，属于后者，很可能是个亡命之徒。
粗眉毛，空洞的死鱼眼，脸上坑坑洼洼的痘坑和痣，还有笑起来时猥琐的丰厚唇，近距离看着难免恶心。
这样盘算，这人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说话虽然显得憨憨傻傻，但是隐藏在五官里的“气”骗不了人。
赵婴宁又气，心里又怂。
要是没有鬼大佬的事，她说不定还敢和人杠上，自从符咒被说“小儿科”，她整个人仿佛被压制住，觉得以前学的那些本事都不能称作本事了。
张宏宇显然没她懂那么多，见赵婴宁被占便宜，她也从床上弹起来，叫喊道：“是啊，头次见到你这么不要脸的流氓。”
她拉住赵婴宁的手往外走：“走，我们去找车上的乘警。”
赵婴宁跟着她走。其实两人心里都知道，没被占到什么身体上的便宜，多半不会有人管他们。
乘警和列车长果然含糊其辞，出于“旅客是上帝”的原则，两边都不想得罪，答应会想办法帮她们换个别的铺，却没说要将那男人收拾了。
张宏宇只好生气地又带着赵婴宁回到车厢里，她们停在过道上，没往包厢里走。
张宏宇的眉头皱得紧紧地，没好气说：“真是晦气，回来的时候还是买飞机票吧，别坐火车了。”
赵婴宁点头，心思却飞了一半，因为原先坐在车厢里的大佬不见了。
她开始胡思乱想，边观察着动静边和张宏宇面对面坐在走廊上瞎聊。
时间越来越晚，走廊上的人也越变越少，大佬一直没回来。列车员草草做了清洁，过来要关包厢里的灯。
承诺好的换铺没了动静，她们所在的包间里也一直没新的人上来。
总不能真的一晚上不睡觉。
趁男人出来上厕所，赵婴宁和张宏宇手拉着手，又踏入了包厢的门。
赵婴宁掀开被子，刚准备脱鞋睡上去，先敏锐地发现她铺上有一小块地方湿了。
打湿的地方只有巴掌大的面积，没有颜色的液体，越看越像男人的那玩意儿。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歪地方想，仍然越想越恶心。
“靠。”赵婴宁发出一声咒骂，又狠狠把被子甩上了。她娇俏地叉着腰，看样子是真想做个稻草人，然后在稻草人上写满男人的名字。
张宏宇把她拉到自己床铺这边：“晚上你和我睡吧，我们挤一挤。”
赵婴宁喘着粗气，明亮的杏眼里全都是气愤。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蛮横道。
张宏宇气得狠踢了一脚床铺：“一定记住他的脸，回去好好给他做场法事。”
赵婴宁：“等会儿他回来，我也给他拍下来，先曝光到微博上，再请好些个同行来，一起做！”
两个女孩儿一起义愤填膺，发泄了好一通。
这样一闹，谁也睡不好觉了，因为床铺不宽，两人各占着一头，打着通铺聊天。
这时，包厢门动了，男人手里打着一杯水进来。
赵婴宁从床上翻下，正准备质问他床铺的事情。
男人的手忽然极有技巧地一歪，十分“不小心”地将杯子里一半的水都打湿在了赵婴宁的衬衣领口。
水滴随着她身上的丰盈之处来回晃荡，荡得胸前的沟壑痕迹若隐若现。
赵婴宁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还没上来，又被一口气给冲了下去。现在两团气搁在她心里，她都要成一颗爆炸的火球了。
赵婴宁冷眼一瞥，只见男人笑得和个老淫|棍一样，满脸的褶子，十分混账。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朱砂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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