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卜卜萝

32、恨爱

　　幽涣在身后，双臂紧紧环着我，仿佛一个不小心，我就会不见似的。
　　我突然一阵害怕，脑中不自觉的想起了祁川，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脱离这个危险的怀抱，但似乎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是真正的自己，不必伪装什么，也不用冷静的计划着什么，说出的话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大脑中，不用再三考虑需要加工什么……而且，我好孤独，越是接近事实的真相，我越是害怕。祁川和我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总是在眨眼之间，我们便分隔万里。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有个人可以让我依靠，就像我曾经想过的那样，也许，祁川会永远站在我的身边，支持我，把我的仇恨当成他的仇恨……
　　我有些沉溺，甚至有些软弱，不愿离开这个似乎可以包容一切，让我栖息的怀抱。

　　“你，真的就只关心他们吗？”耳边一阵热气，带着些许的难过与失望。
　　“你，你的伤呢？”我有些口齿不清，咽咽口水，续道，“伤，痊愈了吗？”
　　他笑笑，“已经可以独闯慕容山庄，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失约了……不过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相信他知道我指的是那天在慕容山庄，他明明说过第二晚还会来，可是他食言了。
　　“那天，”幽涣有些急，松开了双臂，面对面的看着我，表情有些严峻，“那天我去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进你的房。”他突现玩世不恭的笑容，殷红的唇向两侧一咧，“你一直在我等我吗？坐卧不安？”
　　“我的命在等你，”我冷冷的抢白道，克制他的笑容，“只有你能救我。”
　　他没有发怒，早就料到了一般，撇撇嘴，浓浓的黑瞳，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
　　他突然抬起头，严肃的看着我，声音也变得谨慎小心，“你在慕容山庄，有没有人怀疑什么？贺惊桐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说什么？贺大哥……”我刚刚想要全盘否定，又不禁蹙起眉，不管是什么，贺惊桐他确实在怀疑着，否则他为什么要让方婧妍来试探我，就算方婧妍不是他派来的，他也绝没有阻拦的意思，想从旁探察出什么，“你说贺惊桐在怀疑我，什么意思？”我背上阵阵寒意，也许是因为他与祁川亲密的关系，也许因为皑瞳杀害了他的未婚妻，也许因为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在些人当中，我最不防备的就是他！我会因为祁川和君寂风的关系而加倍小心的提防他，时时想着怎样在他们面前表现，才不会被怀疑。可是贺惊桐，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人，不知不觉将我的警惕降到最低，甚至在与方婧妍厮搏过后，我都没有过多的怀疑他什么！
　　“他那日整晚徘徊在你门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也不敢贸然行事，否则连你都会惹祸上身。”他的黑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犀利的光，魄视着我，“当然，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
　　“他爱上你了！”
　　“幽涣！”我气恼的大喊，牵动伤口，疼得我直咧嘴。
　　“哎，你反应别这么大，小心伤口，”他伸出手，想要为我疗伤，看着我怒气冲冲的眼睛，又不知该怎样下手，摇了摇头，收回了手臂，在床边坐下，“我随口说说，你别当真。”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头，直视我双眼，黑瞳中满是质疑与惊惶，“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不会是你爱上他了吧！”
　　“幽涣，你想死可以直说！”我咬牙切齿，从齿缝中狠狠的蹦出这几个字。
　　“我，随口说说而已，”他淡淡一笑，掩饰一切，“不过你真的要嫁到南宗吗？那不是你的仇家吗？而且他们伤了皑瞳，这你也可以不计较吗？”
　　“你听谁说的？”我一个惊跳。这桩婚事，是喜忧参半，连自己都不愿面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祁川的身份早已众说纷纭，大家都已默认，只待武林大会正式交代。现在江湖传言，南宗要与逍遥门联姻。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和他这对鸳鸯，难不成要把施琳珊那臭丫头嫁给贺惊桐！”
　　“原来是这样……”我默然，心中隐隐的忧伤和内疚，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过依我看，你嫁给祁川，还真的不如从了贺惊桐呢，风度翩翩高贵儒雅，比起你那个落魄师兄不知要强的多少！”沉默良久，幽涣突然笑道，开心的让人惊讶诧异，却又偏偏挑了一个挑衅的话题。
　　“风度翩翩又怎么样，不过是故作姿态。换作是他，从小与娘亲相依为命，七岁时娘亲染病身亡，只能偷抢拐骗忍辱偷生，恐怕早就饿死了！世态苍凉祁川都经历过，可不论别人怎样待他，他都只是记得别人的好，以德报怨，从不斤斤计较，这些又有谁能做到？更不用提他的悟性灵性，逍遥门尽得真传的只有祁川一人，论武功，他也绝不再任何人之下！”我气势汹汹的一一数落着。
　　幽涣不做声，震惊的看着我，神色间似有若无的不敢相信，受伤一样的表情。
　　“我……”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激动。
　　“我明白，”他冷冷的说，一瞬间我们似乎相隔千万里，“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贺惊桐是个危险的人物。他，他……”幽涣呼吸急促，再也说不出话，转过身，深呼吸，独自平静着感情。

　　“幽涣，我们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了。”我缓缓的隐晦的说，不是因为我正他邪，而是我不愿再看到因为而感到受伤。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他对我的感情，我不是排斥，只是不能。
　　“我知道，”他转过身，再不是刚刚那个哀伤的幽涣，而是邪气魅惑的圣使，微微笑着，透着寒意，“我也不愿多与你们这种人接触。只是，我只是在帮皑瞳照顾你。”
　　“他到底还是承认我了。”我抬起眼，思潮涌动，“幽涣，带我去见他，求你了。”
　　“不是要保持距离吗？你自己去找好了！”
　　“幽涣……”明明知道他在躲着我，他不会让我找到的，还说这种话，故意刁难我……

　　幽涣在前，一刻不停的走。
　　天刚蒙蒙亮，恍惚睁开眼，眼前却是他微现疲惫的脸，浓重的黑瞳中写满了坚定与决绝。他一声不吭，见我起来，起身便走。我才发觉，原来他只是在等待，等我睁开眼，给我一个见他最后一眼的机会，便不再回头。
　　“幽涣。”我在他身后跟着，想让他等等我。从天亮到天半黑，他没有停下休息半刻，没有对我说过半句话，甚至没有用眼角瞄过我一下，只是以他的步调，不疾不徐的在前走，明明知道身后有一个我，却不闻不顾，仿佛我并不存在。
　　腿渐渐酸软，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我怕一个疏忽就会把幽涣跟丢了，那样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皑瞳，除非他想来见我。如果他愿意见我，承认我是他的妹妹……这个念头只怕比我能寻到他还令人绝望。
　　穿过几个小镇，人烟渐渐稀少。日暮西山，只留给人眼前氤氤氲氲的一片模糊。幽涣越走越偏僻，越走越疾，小心谨慎的留意着周围。我心砰砰跳，半是因为内息紊乱，半是因为感觉皑瞳就要出现在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紧张期待。

　　我稍稍平整呼吸，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再次抬起头，幽涣却早已不知去向。
　　我慌忙站起身，四下张望，周围只剩被夕阳拉长的树影。
　　我快步向前，试图寻找那瞬间消失的身影。
　　没有方向的狂奔疾走，徒劳的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连来时的路，都找不到了。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小姐的厉害！”一声娇叱。
　　我心中一惊。这声音，是施琳珊，绝对没有错。她怎么会在这，那么，祁川也和她在一起了。祁川，我忘记了，我走出慕容山庄的原因就是你，一如当初离开黑焰宫离开皑瞳一样，只是，总是一不小心，我就走错方向，错过你。
　　一喜之后，无尽的担忧。他们在这里，难道他们已经找到皑瞳了！
　　我刚要施展轻功，身后一只手迅速扣在我腰间，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作者有话说

　　剩下半条命，从华山回来……谁能在华山找到一个小土坡来论剑，我佩服你。
古天乐版神雕侠侣太侮辱人了，那能叫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