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守成珪[穿越]》離殊（離二姊）

7、四亩田

　　厅堂里的人同时看向莫守靖，村长及耆老脸上都带着不同意的神色，要见官老爷那得先打大板，农村里的事大多是私了，可没人敢真的去告官。

　　成珪也是讶异，他只是想吓唬莫老大及大王氏，可没真的想到衙门去，衙门那是给有钱人去的，光上下打点的使钱就不知多少。

　　“靖小子，不可”

　　“阿靖”

　　莫守靖低头微笑，抬手抚上后脑，那儿现在已经结痂，可肿包还没消，“不只卖身契，再顺带说说大伯及大伯嬷残害亲姪的事，当初大夫及石爷子都说我该办后事，在场的几人不都是证人”。

　　“你…”莫老大及宋氏惊恐地睁大了眼，没想到莫守靖竟然会说出要告他们这样的话，而且还是残害亲姪，姑且不论成不成，若真进了衙门那可是得先脱层皮。

　　“荒唐、荒唐”，林清摇头，这事他是不会同意，往小了说是教训小辈，往大了说是谋害亲姪，若是旮旯村出了个残害亲姪的凶手，咱这村庄以后还有人敢来吗？

　　石爷子和沈太叔公也是一脸严肃，两人都没说话，阿靖这娃儿太辛苦，想帮他一帮，但告官这条路子不行。

　　说是残害亲姪一点都没错，至少莫老大的确失手打死人，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原主也不会走。

　　只是人各有命，莫守靖并无帮原主报仇的侠义，相反的，他初来乍到，当然尽量别惹事最好。

　　“大伯、大伯嬷怕什么？我就胡乱说说而已，只是我非女儿身，而且已是束发之年，就算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也无不可，更何况大伯聘金也收了”

　　沈太叔公活这么大岁数，当然都成人精，一听就知道莫守靖的意思，立马对着莫老大及大王氏骂道，“既然收了钱又有字据，以后靖小子就是成珪的人，他的事你俩都不准插手”。

　　莫守靖笑着看向大王氏，可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却让大王氏心惊地后退两步，细声道，“是…是”。

　　莫老大也是拼命点头，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小弟死了就能拿捏他儿子，这小姪子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村长，既然我大伯及大伯嬷都没意见，这事…”

　　“靖小子，你可想清楚？男子嫁人为妻以后可都是低人一头”

　　莫守靖低头，当他听到成珪提出分家时，似乎就猜到成珪的打算，想着成家小娃们的处境，想着自己的现况，同是苦中人，最后他决定帮上一把。

　　和成珪当个名义上的夫妻还是可以。

　　“想清楚，我就想带成珪兄妹回村西木屋去”

　　成珪之所以要成亲分家是为了带弟妹搬出去，而最有利的目标就是他，现在身无分文的成珪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他的村西木屋，若是娶了他，成珪就能带着弟妹名正言顺住进去，或许会被说是上门婿，可这些閒话和成家娃的生活相比根本无所谓。

　　他若嫁给成珪，双方都能挡掉许多麻烦，总归不过是个名头而已。

　　他们两不过是互相利用。

　　莫守靖的回答让成珪高兴不已，刚刚他是提着心捏着拳紧张地不行，就怕莫守靖说出一个不字，毕竟昨天自己才威胁过他，也答应给他时间考虑。

　　“若成家没有问题，这事就这样定了”

　　发话的是沈太叔公，成珪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成珪带着一堆弟妹，想来也没有女孩愿意嫁，既然靖小子不介意，两个男的还怕不能把日子过得好？

　　林清对着成有丰问道，“成二你说说”。

　　“这…”，成有丰没想林清会突然问自己，一时倒答不上话来，这事他无法做主，还是得问过他娘。

　　“当然没问题，还有分家…”，成有丰拿不定主意，宋氏却抢着答，成珪娶谁她才不管，只是这分家她也是想的，至少不用再养这群娃，也不用什么东西都得和三房、四房分。

　　宋氏还没说完，就见成家阿嬷走进厅堂。

　　“谁敢分家”

　　一过来就听到宋氏提分家两个字，成阿嬷狠狠瞪了宋氏一眼，她这老耆婆子还在，何时轮得到宋氏做主。

　　“娘”

　　“阿嬷”

　　几人打过招呼，林清便将成珪提的要求和成阿嬷说，只见成阿嬷眉头深锁，略为思考后道，“我不答应”。

　　村长、石爷子和沈太叔公几人都面面相觑，莫老大这边好不容易搞定，成家这边又反对上。

　　站在一角的大王氏听了心里顿时乐开花，她当然也不愿意莫守靖就嫁给成珪，只是现下她没资格插手，成阿嬷能拒绝当然是最好。

　　林清、石爷子及沈太叔公都知道，这事一定得照莫守靖的意思，不然莫老大还不知会怎么找荏，更怕莫守靖一怒之下真的去告官，他们旮旯村原本名声就差…。

　　“大妹子这…这有什么顾忌，我看阿靖这小子挺好，两个孩子也是愿意…”，沈太叔公拉下身段好言和成阿嬷说道，他就不知这大妹子是为何反对。

　　其实成阿嬷并不是关心成珪，只是成珪若娶了莫守靖，那她成家就会有莫老大这门糟心亲戚，这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而且分家－－哼！她都还没死，谁敢分家。

　　成阿嬷瞟了眼莫老大及大王氏，又瞟了眼莫守靖，“这种没规矩的人休想要进我成家门”。

　　“大妹子…”

　　“老姐姐…”

　　在场的人也就沈太叔公和石爷子的份量同成阿嬷说得上话，可两人想破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说来说去也不外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两个娃看对眼」、「咱老了就别操心小辈」之类的几句重复着，成阿嬷倒是坐得稳稳、头一偏，任由两个老头儿劝得口沫横飞也不理。

　　“阿嬷…”，成珪心急，向前就要跪到成阿嬷跟前磕头，只希望成阿嬷能松口同意。

　　成珪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莫守靖当即拉住成珪示意他往后站，在讲求百善孝为先的古代封建农家中，一个这样的老奶奶在家族中就像是老佛爷一样的存在，成阿嬷既然这么不喜成珪不喜欢他，那么成珪即使跪到死都没用。

　　成珪自是不能忤逆成阿嬷，但不代表他莫守靖不行。

　　“成阿嬷”，莫守靖恭敬地叫了成家阿嬷一声，成阿嬷连转头看一眼都没有，莫守靖也不急，只是淡淡地道，“既然成家这么看不上我，那我爹留给我的四亩田，自然也没有再让成家免费使的道理”。

　　果然莫守靖一说完话，成阿嬷猛地转头看来，一双眼狠狠瞪向莫守靖。

　　宋氏也是慌了，莫老三的这四亩田是在井边，一排成片的，土壤是全村子里最肥沃，每年产出都最丰，莫老三无偿借给他们耕种，三年多来不闻不问，她都要当作是自家田了。

　　如今莫守靖突然说要收回去，这怎么成！

　　麦苗都快播好了，他家越儿今年也要相看人家，明年还要送大壮上私塾，要是没了这四亩田那不是断他们成家的生路。

　　同样的一句话让大王氏心里又是一喜，以前这四亩田可是她们家在种，不过是老三看人家娃儿可怜，才给要回去供成家用，为此她心里可是一直不好受，现下阿靖收回来，这四亩田迟早是要还给她家。

　　他们当初怎么就没给找到地契？

　　成阿嬷瞪着莫守靖，“你这是威胁我？”

　　“物归其主罢了”

　　“进门可以，分家绝对不行”，成阿嬷的态度稍稍软化。

　　“我这人自由惯了，没法和一大家子住一块”

　　莫守靖慢慢踱回椅子边，一屁股坐下，才站那么一下就好累，这具身体真虚，“况且成家还有新院子吗？总不会新房还是在猪圈旁的柴房吧？说真的，和成珪他们在那柴房才住几天，身上都沾了猪屎味”。

　　莫守靖说完还假意在手臂上闻一闻，伸出手掌在鼻子前搧了搧，最后皱起脸叹道，“而且若不分家，每天就只能吃麦衣窝窝或麦衣子汤”。

　　麦衣子是什么，是麦壳，吃多了人会发虚胀，现在又不是大灾年也不是逃荒期，以成家的家底怎么就给还在长身体的娃吃上麦衣子。

　　莫守靖一说完林清等人的表情都特别古怪，成有丰及宋氏的脸色也是难看，成阿嬷更觉得脸上好像被搧了巴掌一样热辣辣。

　　他们让成珪兄妹住柴房的事关起门来谁知道，宋氏平常给他们吃什么也都没人在意，可被莫守靖这样当面挑出来说，成有丰及宋氏苛待姪子的行为都够让村里人茶馀饭后说道。

　　“竟然吃麦衣子，那是猪吃的”，大王氏一副惊呼的样子，在场的人都不好挑明的话，大王氏却说出来，脸上表情明显是看戏的成份居多。

　　“你…你个没规矩的小子，你受伤时我成家收留你，你不仅不懂感恩图报，还净胡说八道”，成阿嬷恼羞成怒，恨不得将莫守靖给打出去，“像你这种上赶着嫁人的男人我成家不能要，滚出去”。

　　“阿嬷…”

　　“娘…”

　　成阿嬷开口赶人，成珪紧张地拉住莫守靖的手，宋氏及成有丰也开口想阻止，宋氏是担心那四亩田，而成有丰倒是真的对成珪心里有愧疚。

　　莫守靖甩开成珪的手，对成阿嬷道，“我莫守靖也不是非成珪不可，只是我先说清楚，这四亩田让你们再继续耕十年，就当是我给成家的嫁妆，分家也只要大房一家人分出来，什么都不用拿，当然以后每个月大房都会孝敬成阿嬷一百文钱”。

　　在农村，一人一年省着点也就一两银的开销，每月一百文钱对于农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年也有一两二钱的补贴，这让成阿嬷很心动。

　　“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我今晚要是出这成家门，这提议就当我没说过”，莫守靖说着就要抬步走出厅堂，大王氏及莫老大看了是面上窃喜，跟着也要抬脚动身。

　　“哎，等等，靖小子…”，成珪都还没拉住莫守靖，倒是宋氏先一步拦下，“你和珪子两人的心意我们大家是知道，你阿嬷也不是真要赶你走，这话还没说完呢，别着急”。

　　宋氏一听这四亩田还能白使，虽然只有十年，但谁知十年后会怎样，而且每月一百文的孝敬金，以婆婆疼大壮、小勇的劲，这钱贴补大壮唸书肯定没问题。

　　虽然她也很想要分家，但目前看来也只能大房先分出去，这样以后就省六口吃食，更重要的是大房分出去竟然还什么都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就没有。

　　短短时间宋氏的心思就活络起来，赶紧拦下莫守靖再对一旁的自家夫君使眼色，让成有丰在婆婆面前替成珪及莫守靖说上几句好听的。

　　话语里也不说「成阿嬷」，改成「你阿嬷」，这是已经把莫守靖当姪媳了。

　　大王氏可不高兴，当下拨开宋氏的手，阴阳怪气地道，“还有什么没说完，现在不走难道还等着你们成家拿扫把赶人”。

　　大王氏说完伸出手来就要拉莫守靖，恨不得赶快把人给拉回去。

　　林清、石爷子及沈太叔公三人互相对望，成珪和莫守靖都是十五岁，对他们这些老人而言都还是娃，再加上成珪的弟妹，娃儿要带娃儿过日子，这分家什么都不拿，没田、没钱、还净身出户，这是要过日子还是过家家。

　　莫守靖面上虽然一派云淡风轻，但心里已经叹息不下百次，自荐上门要人娶，人家长辈不愿意还得威胁加利诱，堂堂大男人做到这地步也是窝囊。

　　“等一下”
　　成阿嬷一出声，莫守靖的嘴角瞬间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