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苍狼》钰毓雪

4、第 4 章

　　萧绪离开了训练场之后，战一被同学架到了医务室，校医检查了战一的伤口为他进行了缝合，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他回去了，回到宿舍的战一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刚刚的那场对抗，不可否认，萧绪的战略战术和军事素养都是一流的，单凭他今天一边与自己对抗，还能一边给同学进行讲解，就可以看出他的功底有多深，战一辗转反侧，不断的分析着今天的战局，渐渐的，战一发现了问题，萧绪在故意放水！刚刚的对抗，萧绪分明留下许多的破绽和机会给他，可见，这个男人有多自信，对于他来说，恐怕这场对抗不过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吧，完全是逗着他玩！战一想清楚之后腾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握紧的双拳又放开，忍住了想要冲去萧绪宿舍质问他的冲动，战一明白，这将是萧绪给他的历练，好！既然这样！我就做到最好，早晚，我会真真正正的打败你！想明白之后，战一再次躺回了床上，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课，战一早早的来到了阶梯教室，但是令他诧异的是，这位轮椅教官居然比他更早，此时萧绪已经坐在了讲台上，翻看着自己的教案，战一站在门口，冷哼了一声，站在门口小声的嘀咕“靠！就这样还来这么早……”而萧绪连头都没抬，完全对战一挑衅一般的行为视而不见，战一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走到了阶梯教室的后方，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来到教室，上课铃响起，萧绪合上教案，清了清喉咙开始上课，战一刚开始依旧心不在焉，可是，渐渐的，他被萧绪所讲的内容吸引了，萧绪的声音很干净，虽然没有什么起伏，可是，讲述的内容却十分精彩，书本上晦涩难懂的知识和一些专业术语，在他的讲解下变得浅显易懂，一些传统意义上的战役在他的讲解下竟然道出更深远的意义，对于一些出其不意取得胜利的战争，在他的讲解下仿佛就是这么一回事，完全颠覆了学生们之前对战争的认识。
　　这是一间100人左右的阶梯教室，2001年多媒体教学和扩音设备在课堂上还没有完全被采用，萧绪授课时不得不提高声音，半堂课下来，萧绪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坐在轮椅上面，不苟言笑地讲解，板书。为了尽可能多写一点，他把胳膊举得很高，另一只手不得不紧紧撑住轮椅的扶手。萧绪授课的速度不慢，很快板书就写满了半黑板，上面的一半他够不到，只好叫前排的同学上来擦黑板。此时的战一注意到，萧绪写板书居然是用的左手，而且字迹工整书写流畅，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这满满一黑板工工整整的板书竟然是一个人用左手写出的，战一的目光落在了萧绪的右手上，萧绪的右手一直藏在身后，似乎是在按压着脊背，好像在轻轻的按揉，看到这样的萧绪，战一微微蹙了眉，看来，这位轮椅教官好像隐藏了很多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课堂的讲解还在继续，教室里除了萧绪讲解的声音，便只剩下同学们奋笔疾书的沙沙声。大学课堂不像高中，45分钟课堂时间还有10分钟的休息，大学的的集体课，每一节课都是由两个连续课时组成，每课时2小时，课时间隔休息20分钟，也就是说萧绪要连续支撑将近4个小时，整整一个上午，萧绪都在授课，哪怕是课间休息的20分钟，萧绪也在看着教材，拿着笔在教案上面写写画画，临近下课，战一注意到，一个上午萧绪一口水都没喝，到了下课，萧绪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有的地方甚至起了白皮，不知为何，战一看到这样的萧绪竟然有了一丝心疼，之后萧绪讲的什么内容他都没有听进去，眼前晃动的，都是萧绪吃力的伸着手臂，去努力多写一些板书的模样。
　　下课了，萧绪也整理好了教案，笔直的坐在讲台上，看着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有些学生留了下来，围绕在他的身边，向他提出问题，萧绪都一一解答，战一走到门口，回过头看到被同学们包围着的萧绪，不屑的撇了撇嘴，萧绪好像感受到了战一的目光，在讲解的间隙抬起了头，冲着战一友好的笑笑，战一好像被踩到了猫尾巴一样，狠狠的瞪了萧绪一眼，转身愤然离去，对于战一这种近乎于小孩子撒娇的模样，萧绪也只是笑笑，继续为同学们讲解，直到同学们纷纷散去，他才收拾讲义，慢吞吞推着轮椅走出教室。
　　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萧绪的授课也走上了正轨，课堂上萧绪永远不苟言笑，脸上从来没有多余的表情，短短一周时间，萧绪冰山教官的称号就已经在学生中传开了，渐渐的，学生们收起了开学之初对萧绪的轻视，开始重新审视这位轮椅教官，尽管萧绪看似不便，可是他却永远是第一个到教室，尽管他看似艰难，可是他从未开口求助，随着课程的深入，萧绪的教学能力得到了认可，在学生中渐渐树立起威信，他的能力得到了学生们的好评，萧绪的真才实学彻底的征服了这群高傲不逊的80后孩子，他们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教官，萧绪的理论基础扎实，讲解又浅显易懂，对于同学们提出的问题又总会出其不意的给出意想不到的答案，只是这一切，对于战一来说，却是要另当别论。
　　枯燥无味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一周战一在课堂上还算消停，萧绪对这个刺头兵也就当做视而不见了，虽然萧绪上课之前总会发现没有人帮他擦黑板，或者是讲台下莫名其妙的多几块砖头什么的，只是对于这种近似于小孩子胡闹的举动萧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笑而过，只不过每次都会在心里腹诽，这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大男孩，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很快，新生们就迎来了他们期待已久的搏击训练和自由对抗，国防生不仅要有□□的体魄，还要有远高于常人的敏锐直觉和洞察力，第一堂搏击课，这些热血青年们跃跃欲试，站在训练场上等着他们的教官到来，战一站在排头，远远的，就看到训练场的甬路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高大而强壮，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另一个，也是身姿挺拔，俊逸不凡，可是前提却是要忽略他身下的轮椅，再往上看，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是课堂上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战一习惯性的蹙了眉，目光落在了坐轮椅的那个人的脸上，又是他！战一忍不住咒骂了一句“靠！军事理论他上也就算了，搏击训练他一个瘫子来干嘛？还能再扯淡一点么？”旁边的同学拉了战一一把，战一收了声，抬起头，听着那个黑脸的高大教官做自我介绍，目光却落在了一旁萧绪的脸上，教官说什么他都没有听到，直到后面的同学推了他一把，战一才回过神来，发现大家都已经列队站好了，只有他还傻愣着，战一赶忙看了看周围的同学，有样学样的摆好姿势。
　　教官喊着口号，大家动作整齐划一，跟着教官做动作，萧绪划着轮椅在队列中穿梭，细心指导每个同学的姿势。
　　绕了半圈，萧绪的轮椅停在战一的面前，萧绪抬起手，想要纠正他的动作，战一却一把挥开萧绪的手，撇了撇嘴角，嗤笑了一声，“我说，萧大教官，您不是军事理论老师么？这自由搏击课有你什么事儿啊？就您这腿脚……差了点儿吧？”说着目光扫过萧绪放在轮椅踏板上的双腿，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周围的同学看到战一似乎又要炸刺儿，赶紧拉住他的手，希望他别跟萧绪较劲，可是战一根本不管那套，正在前排纠正动作的黑脸教官听到了后排的动静，快步跑了过来，看到战一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抬手指着战一“你在干什么！你出列！”
　　战一翻了个白眼，向前跨了一步，撇着嘴角，一副狂傲的模样，黑脸的教官想要训斥，被萧绪拦住了，萧绪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冰块脸，声音也毫无起伏可言“战一，你的动作看似威猛，却毫无章法，挥拳不到位，力道在半空就消失了……”
　　“靠！你特么的一个瘫子指手画脚算什么本事！“萧绪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战一硬生生打断了，战一的眼中闪着不屑，吊儿郎当的站在那，抬起一只手冲着萧绪伸出食指”你想对我指手画脚，除非你有本事打败我！“黑脸的教官抢上一步，想要拉住战一，萧绪的轮椅灵巧的转了个方向，挡在两人之间，抬头冲那个黑脸教官点了下头”郑教官，你带队去那边，这个兵，我来带“那个被称为郑教官的黑脸大汉有些担心的看了萧绪一眼，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抬起头看了战一一眼，整队集合，将队伍带到了操场边缘，操场上只剩下战一和萧绪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
　　操场边缘，郑教官提高了声音，对着全班喊道““全体都有！跨立！”随着他的口令，同学们整齐划一，列队站好，郑教官指着操场上的两人大声道：“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搏击，你们这位萧教官可是连续三届的全军比武总冠军”郑教官话音刚落，学生中一片哗然，这位看似文弱的教官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就在大家窃窃私议时，郑教官再次大喊一声“集合！”所有人噤声，整个操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萧绪和战一的身上。
　　战一两手插兜，有些痞气的看着萧绪，声音带着挑衅“喂，你要干嘛？该不会，你真要和我比划比划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我还怕把你给掰坏了呢”说罢战一翻了个白眼
　　萧绪的两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冲着战一扬了扬下巴“说大话，谁都会，你不是看不起我么。那就和我比一场好了，当着同学们的面，如果我输了，今后我不会再担任你们的搏击助教，如果你输了，那么你就必须接受我的指导，怎么样？公平吧？而且，我可以像你保证，咱们这次比试不会影响到你的操行，也不会让你受到学校的处罚，你，敢应战吗？”
　　战一看着萧绪的眼睛，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敢！有什么不敢！只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面，我下手可没轻没重，到时候万一不小心伤了你，可别怪我没给萧大教官你留情面”
　　萧绪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轮椅向后撤了半步，伸出左手，冲着战一点了点头“你是学生，你先来”
　　面对萧绪的风轻云淡，战一简直快要气炸了，你是谁啊？凭什么一再挑衅我？今儿不打的你满脸桃花开，我看你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战一狠狠的甩了一下手臂，大步向前一迈，右拳直奔萧绪的鼻梁
　　在战一自己看来，这一拳使了十足的力气，而且速度极快，萧绪困坐轮椅根本避无可避，一拳下去只怕他那张俊脸就要挂彩了，一想到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KO掉这位整天冷着脸的冰山大教官，战一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只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就在战一以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赢过萧绪的时候，很生变故。萧绪的身子向下一矮，向左微微侧头，轻松的躲开了战一的这一拳，同时左手一把扣住战一的手腕向前一带，右手屈指一弹，正弹在战一手臂的麻筋儿处，登时战一的右臂就麻了，随后，萧绪的左手向后一扭，完全不给战一反应的机会，直接把战一的胳膊掰到了背后，战一还来不及骂娘，自己的身子已经在萧绪的挟制下被迫转了半圈，单膝跪在了地上。
　　此时的战一正被萧绪反扭着手臂被迫半跪在地上，萧绪的左手好似铁钳一样捏着他战一的右手，任凭战一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战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这位看似无害的轮椅教官狠狠压制在了身下，同学们看呆了，半晌，操场边缘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萧绪再一次用他自己的行动刷新了在同学们心中的形象。
　　战一半跪在地上，半天没有抬头，他输了，他又一次输给了这个他看不起的男人，可是此时战一注意到的却不是自己的狼狈，而是他背后的那一双腿，可能是为了上课，萧绪的腿上并没有盖薄毯，战一只要回过头去，就能看到萧绪孱弱的双腿，这双腿是那么的瘦弱，仿佛一堆没有生命的骨，冰冷，硌人，尽管穿着笔挺的军裤，可是膝盖不自然的歪向一边，还有那薄薄的裤料下凸起的骨骼痕迹，都显示着这双腿的残缺，可是就是这双腿的主人，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打败。
　　萧绪松开了钳制着战一的手，可是战一没有起身，他依旧半跪在地上，双手狠狠的握拳，整齐的牙齿在嘴唇上咬出深深的痕迹，片刻之后，战一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去，对上萧绪的目光，眼底燃烧着火苗，仿佛要把萧绪看穿一样，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又慢慢的松开，战一想要低头，可是他的自尊却由不得他这么做，只能这样直直的盯着萧绪，一言不发。
　　萧绪似乎看出了这个男孩的尴尬，他将轮椅转了个方向，让郑教官带领同学列队，继续开始课堂训练，郑教官喊着口号，萧绪推着轮椅在队伍中穿梭，指导学生们的动作，一切按部就班，好像刚刚的小插曲不曾发生一样。
　　接下来战一依旧跟着大家一起训练，可他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教官究竟还有多少秘密？之后的课程战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萧绪也没有再去指导他，直到下课，战一拦住了萧绪，站在萧绪的面前，战一第一次觉查到了自己的渺小，他冲萧绪鞠了一躬“教官，从今往后，我会认真跟你学习，但是，我不是认输了，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我希望你接受我的挑战，在我毕业之前，咱们再堂堂正正的比一场！”萧绪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大男孩，点了点头，两人击掌约定，在战一毕业之前，他们会堂堂正正的对决，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这个约定，也注定了两人一生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