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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开蒙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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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眉头轻颦,刺杀太子,此等事非同小可,就是现在不知是什么逆党还是兄弟逾墙。
想到后面那个可能的时候,她的眉心止不住地跳了跳,靠在丈夫的怀里,低声询问:“查出来是谁了吗?”
谢佐之牵着谢夫人走到饭桌前坐下,叹息道:“邸报上写的是波斯教妖人作乱,骁云卫的云都督查出来的。”
谢夫人疑心病还挺重,凑到丈夫耳边轻声问道:“那邸报上必得寻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和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京城那几位兄弟打架?”
谢佐之不置可否,只是食指在桌上轻轻扣了三下,道:“都不省心。”
那就是现在风头正盛的三位皇子都扯进去了?
谢夫人捂住心口,眼神中是止不住的担忧,她的嫡亲表姐是皇后,此番太子遇刺,不管原因是什么,表姐身为一个有子嗣的继后都必然会被牵扯进去,若是一着不慎,怕是会被迁怒连累。
幸好六皇子还小,将将刚满七岁,还扯不到这一摊子年长兄长的浑水里。
谢夫人和丈夫谈完了外边的大事,就在旁边伺候着丈夫用饭,陪着饮了些果酒,不时地给他碗里布菜。
饭毕,谢夫人和谢佐之说起今天查账的事情,说她把一些家中倚老卖老的老奴赶到了庄子上,其中有一个是老二的奶嬷嬷,她丈夫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一家子全被她发送庄子做苦力活了。
谢佐之一向把家中大权交给夫人做主,随口道:“这些事夫人决定就好,二郎回来我和他说清楚其中利害就是。”
见丈夫没有在意,谢夫人放宽了心,又想到了什么,提道:“你今天给阿宝送来的柳环,阿宝很喜欢,说你过生辰的时候要专门给你做首诗。”
“做诗?阿宝虚岁才六岁吧,三字经上的字都认完了吗?”谢佐之一脸怀疑,不过乖女儿这么懂事,他还是老怀甚慰啊,“这孩子真是懂事了。”
谢夫人也是一脸欣慰:“是啊,今儿个还跟我说明天就要跟着我继续念书,都不想着躲懒多歇几天了。”
谢佐之笑道:“是吗?病了一场倒是长大了。”
谢夫人嗔了一眼丈夫,推他一下,叹口气道:“我倒宁愿她不懂事,也要一直平平安安的。”
谢佐之顺势拉着谢夫人的手,温情笑道:“为夫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呢?我已经决定了,暂且先不回帝都,在外面再任几年外放官。皇家之事,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等躲不了了,手上多些筹码也是好的。”
谢夫人嗯了一声,“我也就做做小事的主,这些大事都听你的。”
日暮西垂,但谢佐之还要去书房写些信件寄到京城里,与夫人说了几句体己话,就起身去了外院。
谢令姜这几天吃了饭,就领着雀儿和几个小丫鬟打着散步的名号,熟悉家中地形。
万一她因为不记得家里怎么走了而露馅,岂不是很冤枉。
走着走着,她们渐渐地就远离了闺阁深处。
在快走到内院和外院的拱门处时,她停下脚步时,她仰头看了一眼外院那间屋子的匾额——择是居。
这里是阿耶的外书房,她的两位兄长启蒙时就在此处由阿耶亲自授学。
谢知府的府上,人口简单,主人家不过就是谢佐之和娇妻并三个孩子。
谢家大郎和谢家二郎在家中开过蒙之后,就被谢佐之送去了邺州书院读书习武。
谢佐之又身为一州知府,经手的那些文书还是很重要的,他平日处理公文都是在府衙,很少带回家。
因此,这间外书房就空置了下来,只有谢佐之闲暇时来看书时被用到。
守着外门的那婆子殷勤上前问询:“娘子可有什么事吩咐老婆子?”
谢令姜摇摇头:“不牢妈妈费心,我只是想去阿耶的书房找几本书来看,还请妈妈让一让。”
守门婆子只是一应赔笑,说道:“小娘子有吩咐,老婆子本应下的,只是这书房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小娘子还是去找郎君和娘子说一回吧。不然,小娘子自是无事,老婆子就要被赶回家了。”
谢佐之走到拐角处,听到了前面的说话声,抬步上前:“怎么了?”
谢令姜眼眸一亮,扑上来,欢喜道:“阿耶,阿耶,我好想你啊。”
谢佐之看着到他膝盖的乖女儿,一把把她抱起来,温声道:“阿耶也想阿宝啊。”
他俊朗的眉眼温柔含笑:“阿宝是想去阿耶的书房看看吗?”
谢令姜抱着她爹的脖子,点头大声道:“是!”
谢佐之就抱着她去了书房:“那么,阿耶的乖阿宝,我们走。”
书房内,谢佐之应他乖女儿的要求,从高大的书架上取出了一整套的《四书集注》。
这都是他家两个臭小子以前跟着他念书的时候备下的,也不知道他们在邺州书院书读得怎么样,可别给他这个当年的探花丢脸。
许久不看科举文章的谢佐之看着书架上另放的一沓文章纸稿,颇是怀念,总算是过五关斩六将的考出来了。哎,想当年峥嵘岁月啊。
谢佐之把这些书放在案几上,虚岁也只有六岁,身高刚刚比案几搞了半个脑袋的谢令姜挥舞着肉呼呼的小短手就想去把这些书抱到自己怀里。
谢佐之看着她费力的样子,帮她把那些书从案几上拿下来,却没有立刻给她,而是笑问:“阿宝,你想要这些书?”
谢令姜扑到阿耶的腿边,扯着他衣角,指着谢佐之怀里的书本,用小奶音大声喊道:“我要!”
谢佐之颦起剑眉故作为难,逗她道:“阿宝要这些书来干什么?”
谢令姜送了她爹一个鄙视的眼神,六岁的孩子已经能很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了,更何况这身子里的灵魂并不止六岁。
重生而来的谢令姜对着自己的亲爹掩起骄纵的熊孩子来没有一丢丢愧疚感,不悦地嘟起嘴,哼了一声,“我听说大兄二兄说,他们在六岁的时候就有这些书了,我为什么不能有?我不仅要有,我还要学!明天我就要阿娘教我认这上面的字。”
谢令姜漂亮清冷的凤眼盯着她爹看,仿佛她爹要是不答应,就是她心目中的坏人。
谢佐之一时失笑,那两个混小子就会给他惹麻烦,只是他还是认为女儿没必要学这些,又不要考科举,看这些做什么,想当年他还是少年,被一篇篇的科举应试文折磨得多惨。
他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哄乖女儿道:“这些书没什么好看的,你在家和你娘做些女红,平时找其他小娘子们办个赏花会吃喝玩乐不好吗?”
谢令姜眼睑微垂,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再用撒娇卖萌含糊过去,不然父亲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志向。
她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父亲,收敛了那些稚儿作态,一揖而拜,郑重道:“阿耶,燕雀鸿鹄各有志,儿虽不才,亦不想浑浑噩噩存于世上,总要有理想和志向的。请父亲准许,以对两位兄长一样的要求对待于我!”
饶是谢佐之再开明,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女儿竟能说出这番话,长久以来的社会男尊女卑思想限制了他的想法,但作为一个开明的父亲又实在不忍拂女儿之意。
书房内一片寂静,谢佐之身为衡州知府,自有一股说一不二的上位者气度,更何况作为父亲,他在身份上有着对谢令姜的天然压制。
但,谢令姜与谢佐之相对而视,丝毫不改其志。
谢佐之的目光闪过一抹赞赏,这样的年纪,即使是素来沉稳的大郎也不敢与他长久对视。他喟叹一声,道:“也罢,这套书赠予你了。”
谢令姜唇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那双和谢佐之极其相似的丹凤眼笑得眉眼弯弯,她真心诚意地行了一礼,“多谢父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