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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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艾娜离开的那天晚上。
第一场冬雪悄然飘落。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玻璃窗上凝结了薄薄的冰霜，初冬夜晚的屋子有些微凉，躺在床上的晚月紧紧地皱着眉，面色如同雪花般苍白，身躯微微发颤地紧紧蜷缩成一团。望着她的样子，瑟兰心中猛地传来一阵疼痛，脸上有依稀的泪痕，随后她从柜子里包来了毛毯轻轻为她盖上。
“瑟兰……”
瑟恩空坐在卧室里的一角，怔怔地凝望着瑟兰，好像他问了她那个问题后，她虽然悲伤但脸上却有一种少见的紧绷神情。
瑟兰没有回应他，而是低头向晶镜说了些什么，然后她向卧室门口走去，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瑟兰……你……”
他犹豫了一阵，随后问道：
“你生气了吗？”
为晚月整理毯子的手指突然僵住，瑟兰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有一瞬的愣怔，但又随即像没事似地继续整理毛毯：
“没有。”
“那为什么不回答我？”
瑟恩空眼神深沉幽暗，慢慢向床边走来：
“……难道是不可以告诉我吗？”
“不是的，哥！”
瑟兰霍地转身，瞪视着他的双眸，空旷的房间里隐隐有回声静静回荡，床上的晚月不安分地翻了个身，她心中一颤，转头看着瑟恩空，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不禁让瑟恩空也一时愣怔；随后她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向卧室外走去。
晶莹剔透的雪花如同鹅毛般柔柔飘落。
走廊里一片空荡荡的寂静。
“……我可以告诉你晚月之前的事情……可是，在那之前……”瑟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指松开了瑟恩空的手臂，栗眸紧紧地凝视着他，“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问你……”
“……”
瑟恩空注视着她，仿佛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能诚实回答这个问题吗？”
“嗯。”
他轻轻地应了声。
“那就好，哥，我问你，”
瑟兰的瞳中突然流转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双眸微皱，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你是不是喜欢晚月？”
“……”
走廊里有宁静的回音在空荡地回旋，他僵立在那里，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突然间挂起了狂风，于是洁白的雪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疯狂地盘旋着。
凝视着他，望着他的身躯很轻很轻地颤了一下，瑟兰缓缓合上双眸。
果然是这样的吧……
果然……她猜对了……随着晚月对她家族的排斥一点点地减少，对瑟恩空的排斥一点点地减少，即使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种种明显的现象却依然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的……
…………
……
就像那个晚月昏迷的晚上。
……
瑟恩空沉静地站在床边，远远地望着她……
望着她瞳孔漆黑漆黑，空荡荡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没有生气，没有灵魂……
他的心底又传来丝丝疼痛，望着她了无生气的样子，就仿佛她即将要死去一样……
侍女在她身旁焦急地转来转去，在她额头上敷着湿帕，用湿毛巾替她擦脸……她却依然苍白无神地注视天花板，就仿佛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
……
瑟恩空站在床边。
一直一直。
望着她飞快地憔悴下去，他的心一点一点地疼痛，竟渐渐变成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机械地挪动着脚步，掏出了迷你电脑，疲惫的双眸突然停在了艾娜的照片上。
或许只有她了吧……
只有她能救晚月了……
…………
……
可能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去怎么在意瑟恩空的反应，也没有去注意他的神情，可是当那天演唱会以后……
…………
……
“我要见到莎娜娅了……我胜出了……我是最后的赢家……”她低声喃喃着，夜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晚月抬头望着夜空，仿佛有枫叶从很远的地方飘舞在舞台的上空，“我真的赢了……”
她轻声呢喃着，转头瞅着瑟恩空，慢慢地走近他，对他微笑。
“谢谢你。”
她说着，缓缓张开双臂。
他讶异地望着她，黑眸倒映着夜空中的微弱的星芒。
“你……”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她依然笑看着她，脸上有未消褪的泪痕，双眸异常闪亮，“谢谢你帮我。”
一股浓浓的温热与激动涌上他的胸膛。
月光如雾。
他紧紧地拥住她，耳旁不停地传来观众们高昂地口哨声、欢呼声与掌声，可心底却竟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轻轻的回音……
…………
……
……自从那天后，似乎就有一种不寻常的情愫在晚月与瑟恩空两人之间散开，眼看着晚月与瑟恩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小，她也开始渐渐怀疑他们两人之间的感觉，自己也不禁回想起以前曾发生过的事情，还有之前晚月和拓修的故事……
想到这里，她轻颤了颤，手指冰凉冰凉。
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吗？或许晚月依然沉浸在她之前的故事里，也或许她会把瑟恩空与拓修两人重叠起来……可是，难道瑟恩空他也失去理智了吗？！竟然会顺着晚月的感觉一起走，难道他没想过，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他知道他会给自己的家族扣上多么难堪的罪名？！
越想越害怕，她不敢再往下想，无声地合上了睫毛，身躯微颤着，瑟兰的身躯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手指轻微地蜷缩在一起。
“是的。”
许久的寂静过后，瑟恩空的嗓音如同窗外的雪花般宁静地飘落，可在瑟兰耳边却犹如轰炸开来的席卷狂风，震得她整个人不禁摇晃了一下，面色雪白，手指深深陷进掌心——
难道就真的这样了吗？！
难道太阳系皇族……从现在开始……竟会背上——
“可是你不要想歪了，瑟兰。”
瑟恩空幽幽传来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瑟兰混乱的思绪，她睁开双眸，有些惊呆地望着他，仿佛不可置信她刚才听到的，随即又有些气恼的反击：
“是我想歪了吗？！你自己都已经承认了，你竟然反过来责怪我？！哥，你知道你自己再做什么吗？！你知道这样会怎样摧毁咱们的家族——？！”
“我有自己的打算——”
“打算怎样？！是隐瞒还是私奔？！”瑟兰膛大了双眸，耳旁一片“轰轰”的响声，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瑟恩空竟是如此的淡静，难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吗？“你怎么可以有‘打算’？！晚月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她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慢慢地走上楼梯。
晶镜隐约看到瑟兰和瑟恩空幽暗的身影，她一惊，不禁停住了脚步。
“瑟兰！”
瑟恩空低喊，勉强压住胸口处凝聚的怒气，黑眸中隐隐有火苗在轻轻跳动，在光芒幽暗的走廊里竟是幽亮幽亮的。
“你说够了没有？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恐怕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做什么的是你自己……”
瑟兰侧过身去，凝望着窗外的茫茫大雪，双眸倒映出窗外漫天飞扬的雪花，心里又气又慌，身躯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力量源头。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平静地回答着，瑟恩空也望向窗外的飞雪，有些抱歉地低笑：
“对不起，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解释，所以……你那样果断地下结论也并不是什么错事，而且我也知道，我和晚月的事情，也的确是很——”
“你不用再说了。”瑟兰抬眼望着他，眸中的怒火渐渐消褪，“既然你说你有解释，那么就说吧，我现在听你说就是。”
“好吧。”
瑟恩空回答着，深深地呼吸：
“那么我今天就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告诉你。”
沉默地等待着，瑟兰并没有说话。
“我认为，晚月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妹妹——星星公主，芊兰。”
平缓地吐出这句话，瑟恩空一直注视着瑟兰的双眸，久久没有移开，望着瑟兰的表情从疲倦一点点到震惊，他的胸口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压得他一时无法呼吸。
窗外的雪花狂乱地飞舞。
光秃秃的树枝上积满了白雪，随着狂风张牙舞爪地摇摆着。
“你……说什么？！”
站在楼梯处。
晶镜惊怔地张大了嘴巴，手中的托盘摇晃了一下，托盘上的搪瓷碗险些滑落，她急忙慌乱地扶住！
对于太阳系皇族的事情，她的确不是很清楚，可是艾娜在临走之前都已经细细地和她讲解过了，所以她也略知一二，可是——
怎么可能？！
瑟恩空怎么可以这样认为？若晚月真的不是太阳系皇族的星星公主，那么她到底是谁？！
窗外的呼呼风声与走廊里的回音凌乱地交织在一起。
瑟兰的眼前一阵眩晕：
“这就是你所谓的解释？！你怎么可以作出这样的‘认为’？！若她不是芊兰的话，那么那天晚上，在宫殿里，她额上的那颗金星是怎么一回事儿？除了芊兰以外，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拥有那颗金星——”
“可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能够回来呢？”
瑟恩空安静地反问。
“哥，难道你不相信奇迹吗？或许地球上的人类可以不相信奇迹的存在，那是因为他们的世界并没有魔法；而在我们的世界里，魔法是存在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晚月是芊兰的事情！”
激愤地回答着，瑟兰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前的世界疯狂地旋转了起来！
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难道瑟恩空就是一直抱着这样的心理和这样的猜测来面对晚月的吗？！
“是的，我并不相信奇迹。”
他闭上眼睛，嗓音坚定地回答着她：
“我不认为一个几百年前夭折了的人可以再次回到自己的家族，甚至连一个怎么回来的解释都没有！”
“如果是奇迹的话就不需要解释！”瑟兰凝神注视着他，脑中一片片空白的眩晕，仿佛冥冥中很明白自己再说什么，又似乎她已经完全失控到跟着自己的潜意识走，“连母后都相信芊兰的返回是个奇迹而宁愿不去寻找任何解释，为什么你就偏偏不愿意相信？！”
“这是一种直觉，瑟兰。”
张开了双眸，瑟恩空凝望着她，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遥望着她。
“或许你不会明白，可是无论你怎样去为这件事情辩解，我怎样都无法相信晚月是死去的芊兰，也不相信芊兰会回来。”
“你——”
瑟兰气结地瞪大的眼睛，如同窗上的冰霜，仿佛有一股窒息的闷痛在她的胸口处慢慢地凝结，事情已经乱到超出她的想像，望着瑟恩空平淡的神情，她更气更慌，失措地喊道：
“难道你以为这件事情你一意孤行就可以吗？！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晚月听到了这件事情后的反应吗？你可以不相信这件事情，可是，晚月也和你一样不去接受她自己是芊兰的这个事实吗？！”
瑟恩空的身躯猛地僵住！
瑟兰的嗓音激烈地盘旋回荡在幽静的走廊内，他的心突然颤了颤，随后侧过头去，似乎是不希望瑟兰看到自己眼中的惊慌失措。
是的。
在他的心中，除了“拓修”那个人作为屏障以外，晚月是否接受“星星公主芊兰”这个身份依旧是他的疑问。
或许在晚月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仍在拼命地拒绝自己是星星公主的事实，甚至到后来也对这件事情有一定的排斥，可是现在……
他抿紧了双唇。
她似乎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的家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随着他们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近，晚月与太阳系皇族的距离是不是也逐渐缩短……？
思绪恍惚地看向瑟兰，他偏过头去，勉强解释着：
“……那么你已经忘记之前那段时间，晚月拒绝自己身份的时候了是吗？如果她那个时候拼命地挣扎，我不相信她现在对我们和父王母后没有任何排斥。”
“如果她对‘我们’依存排斥的话，那么，”瑟兰顿了顿，毫不犹豫地反驳，“她对你也一样排斥着，哥。”
“她对我是否排斥，我自己会想办法知道。”
淡淡地回答着，瑟恩空背过身去，向卧房门口走去：
“瑟兰，无论你怎样劝我，无论你有多么反对这件事情，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因，或许你现在无法明白，但是我不会放弃。”
“哥，你——”
瑟兰心急地低呼着，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双唇紧抿，栗眸紧紧地凝视着他。
阵阵呼啸的夜风猛地唤醒了晶镜！
眼看瑟兰和瑟恩空两人又要再次吵起来，她心中一震，猛然想到晚月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就躺在与瑟兰和瑟恩空两人隔着一层墙的卧室里！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不禁一颤。
也不知道晚月有没有被吵醒，刚才的对话她有没有听到……她咬了咬下唇，抓紧了托盘，向走廊的方向走去，总之，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再吵起来就对了。
轻咳了声，瑟兰和瑟恩空两人双双转过头去，只见晶镜正站在楼梯口处，轻轻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你们两个再干什么？刚才不是在房间里的吗，怎么这会儿出来了？”
一手托住托盘，晶镜伸手拧开了门把：
“还是进去吧，在走廊里站着干什么？”
望着晶镜一如往常安静的神情，瑟兰和瑟恩空两人同时怔住，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她是否刚刚走上楼来。
卧房的门被悄悄地推开。
玻璃窗上已凝结满了厚厚的冰霜，窗台上一片白皑皑的积雪，光秃秃的树枝随着狂烈的夜风拍打着玻璃。
房间里很暗。
窗台前。
晚月如同雕塑般站在窗前，透过被冰霜模糊玻璃窗凝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双颊也被飘舞的雪花映出一抹淡淡的银色。
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并没有转头，手指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