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初二》梅花猫

17、出事了

　　身体到极限的感觉，宁夏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浑身酸软，腿发沉，气也喘不上来，只凭着一股子精神，无意识地往前迈步，似乎下一步跨过了就能缓过劲来。

　　宁夏仿佛身处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心无旁骛，周边的一切在她的意识中褪去了颜色，只余一声又一声急促又清晰的心跳声。

　　而当这种状态已经渐入佳境并形成习惯的时候，宁夏知道，快了，就快了，再坚持一刻，很快就能觉得轻松起来。

　　楚寒川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她的对面走过来。

　　他走在操场里面，沿着跑道的边缘往前走着，双手插在口袋里，仍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他的眼神飘忽，偶尔会扫过跑道上的人，然而只是这漫不经心的一瞥，让不远处的赵琳琅心生警惕。

　　“川哥？”她隔着挺远的距离喊他。

　　楚寒川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或者他根本没有分一点点注意力在别的事物上。他已经看到了宁夏瘦瘦小小的身影，头发梳成一个小揪，光洁的额头上连汗水都没有，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身体真是太差了，他心想，但是跑不下来就别跑了，这么倔强干吗？

　　下一个，他眼角的余光便扫到了宁夏身边的那个人，莫非就因为有陪跑的，明知道自己不行了还要坚持下去？

　　眼前这一幕让楚寒川觉得十分碍眼，他收回了目光，接着往前走去。

　　姚勍也很快看到了对面的人，不说别的，仅身高一点，楚寒川的出现就刷足了存在感。

　　这种渣渣不是对学校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不参与的吗？姚勍不高兴地想，这时候走过来干吗？

　　与此同时，从跑道旁边的小篮球场上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便有人高呼：“那边的小心，帮忙传下球！”

　　被打飞的篮球顺着一道弧线往下落，正冲着正在跑步的两个人的方向。

　　挡在弧线中间位置的楚寒川知道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本能地想要去接球，但是就在出手前的一瞬间又改变了念头。

　　大概是老天都觉得碍眼，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

　　他侧了侧身，让球沿着既定的路线飞过去。

　　姚勍之前就高度注意着楚寒川这边的动静，见此情景不由暗骂一句，跳起来接球直冲着楚寒川砸过去。

　　楚寒川心头冷笑，用胳膊一挡，球便沿着来路反弹回去。

　　他没有太用力，看起来就像是正当防卫，完全没有给姚勍借题发挥的理由。然而他之前径直走过来，能拦球又不管的行为对于姚勍来说已经是足够恶意的挑衅了，姚勍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在球快落地的一瞬间，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拿腿一挡。

　　这次球终于被打偏，急速滚到宁夏刚刚落下的脚步前。

　　宁夏还没有从那种忘我的状态中走出来，刚刚的喊叫声以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两回合较量也只能说留意到却没有在在意，下一刻抬起脚步的同时已经被篮球绊了一下，径直面向地面摔了下去。

　　姚勍下意识捞了一把，但是已经晚了。

　　“宁夏，没事吧？”他急忙往下腰去扶，但见宁夏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竟是连反应都没有。

　　“宁夏？”楚寒川也飞快地跑过去，目光中又是惊愕又是担忧。

　　校医队的志愿者很快赶到，把宁夏翻过来弄上担架，大家才看到她闭着眼睛意识全无，不由大惊失色。

　　姚勍楚寒川以及隔壁打篮球一起围了过来，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复杂地跟着担架往校医室走去。

　　余下五班大本营里的几个班委都惊呆了，刚刚还在看热闹，才一会儿功夫就出大事了，自己班的人不省人事生死不知的，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一个个都吓得腿都软了，只有班长慌里慌张的跟着担架往校医室跑。

　　段佳佳独自害怕了一阵子，想了想，还是跟在后面跑过去。她不仅心慌而且心虚，要知道宁夏可不是自己报的三千米，万一事情闹大了，自己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一路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校医室门口，便听到里面医生的声音，“已经醒了就是没事了，你是不是平常就有贫血？晕过去是因为低血糖，躺一会儿就好了。”

　　段佳佳的心暂且放下一半，却又被姚勍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行，我们得找体育老师好好理论一下，这项目是想换就换的么？那还要报名表干什么？现在有人因此受伤，他必须道歉。”

　　眼看着纸里包不住火了，段佳佳一不做二不休，转身走到楼梯口的僻静无人处，按下一串号码拨出去。

　　“喂？”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严厉得有些吓人，但是段佳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握着手机急急忙忙地说：“胡老师，我好像犯错误了。”

　　“怎么了？”正在备课的胡老师表情一顿，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还不是之前的运动会报名表，我帮助体委整理的时候，发现有的项目报重复了，就随手给调整了一下，没想到那个临时安排跑女子三千米的同学跑到半截给晕倒了。”

　　“什么？”胡老师瞬间起身，学生的人身安全可是大事。

　　“您快过来吧，她现在还在校医室，不知道是死是活呢。”段佳佳带着哭腔说。

　　“我马上过去，晕倒的学生是谁啊？”胡老师急忙问。

　　“宁夏。”段佳佳说着，踮起脚尖从窗户里望了一眼校医室，见到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男生，唇边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胡老师家就住在学校后面的家属院里，几分钟之内便赶到现场，一眼望过去，年级数得上号的几个男生都围在床前，一个瘦小的女生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神智看上去倒还算清醒。

　　胡老师环视一圈，最后看向宁夏缓声问：“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

　　“低血糖，已经没事了。”宁夏细声细语地回答。

　　胡老师又沉下脸，对旁边一众男生说：“都散了吧，你们在这里影响别人休息。”

　　“哦哦，好。”那两个打篮球的见没事了，大舒了一口气，率先离开校医室。

　　蒋文诚陪到这时候也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了，见宁夏没什么大碍，也回去继续学习了。

　　姚勍与楚寒川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怨气，竟是动也不动。

　　于是自觉把所有责任揽上身的班长也不敢动了。

　　胡老师见有内情，便转身问班长：“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班长跟他们这些人可以说全都不熟，他自认是胡老师最忠诚的班干部，此时听老师问话，立刻就一五一十道明了原委：“宁夏跑三千米的时候，姚勍在旁边陪跑，突然隔壁篮球场上飞过来一个球，在姚勍跟旁边这个一班的同学中间弹了两次，最后掉到宁夏脚步把她绊倒了，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他回答得十分详尽，基本还原了之前的场景，胡老师想了想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班那个学生一看就不好惹，撞了人能老老实实陪在这里，说明这事情至少不完全是他的错。

　　那么就是姚勍的错了？

　　说起来，收上来的报名表叫同学帮着统计，这个体委实在说不上称职。

　　现在又跟这个一班的怼上，并且牵连到一个好学生，这却是胡老师不能忍的了。

　　“怎么还不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胡老师冷着脸问姚勍。

　　至于那个一班的，一看就没什么前途的学生，她是连话都懒得说的。

　　姚勍心里的那些弯弯绕，诸如担心楚寒川带坏宁夏之类的想法，是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的，何况是在灭绝师太面前？然而当着宁夏的面告楚寒川的状说他故意把球打过来，显得自己也太没品了。

　　权衡之下，姚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倒是脸涨得通红。

　　“算了，走吧。”胡老师挥挥手，在赶走姚勍的同时，顺带看了楚寒川一眼，这一眼里面的蔑视清清楚楚，激得楚寒川当场就要跳起来。

　　好在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到自找退学的程度，只冲着床上的宁夏硬邦邦地说：“算我欠你一次。”随即便也转身走了。

　　这时候胡老师才认认真真坐下来打量宁夏：“才刚觉得你懂事，难道懂事过早了？”她是斟酌了语气才这样开的口，然而心里还是忧心忡忡的，青春期，不好管啊。

　　换作别的女生，未必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但宁夏毕竟也是老司机了，瞬间就捕捉到她话外的深意，不由笑着说：“老师放心吧，就像班长说的那样。姚勍是体委，看见我跑不动了急着拉我一把，就过来陪跑加油，蒋文诚是因为身为小组仅剩一个男丁却要把长跑推到我头上，感觉不好意思罢了；至于一班的那个人，纯粹就是路过……”

　　胡老师打算了她的话：“姚勍再怎么折腾，人家有个好爹，将来差不到哪里去；蒋文诚如果没有一定的自制力，也不会次次都保持第一名的成绩，所以他们两个虽然都是我的学生，其实都不用我操心，我担心的是你啊……女生的定力一向不如男生，你在学习上是有潜力的，千万不要被其他人其他事情耽搁了。那个一班的学生，跟你不是一路人，以后跟他少接触。”

　　这是胡老师第一次不留情面地评价一个人，听得宁夏几乎愣住了。她知道胡老师是个好人，工作认真，对学生严厉但是也是出于关心，能因材施教，对自己班级的每一个学生都了如指掌，这些都不是每个班主任都能做到的。但是胡老师被大家称为灭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对待那些不值得投入精力的学生，她可是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当然，宁夏还是被胡老师放在值得培养的名单里面的，所以才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这些话。

　　宁夏在感激的同时，心情也有些沉重，胡老师的预测其实也没有错，姚勍如果不是自己作死，大概会比所有人都混得好；而蒋文诚也是他们班出来的学历最高的人；至于楚寒川，大概真的就只适合在社会底层混了，这种命中注定的事情总让人心生厌烦。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宁夏用一句并没有实质性承诺的话终结了这个话题。

　　胡老师不赞成地皱了皱眉头，正要再说些什么，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便又放心下来，说：“至于运动会项目排错的事情，是姚勍找段佳佳帮忙统计的时候弄错了，我会让他们写检讨的。找他们做班委其实也是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现在这种关键时期，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宁夏想，姚勍也好段佳佳也好，还真的不是胡老师口中那种傻白甜的人，但是她也不想多说什么，这次倒是痛快地答应下来，得胡老师赦令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就在宁夏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走在校园小路上的时候，冷不防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拉住了她的书包带子。

　　宁夏被吓了一跳，转身看清楚了忍不住怒道：“楚寒川，你干吗呢？”

　　楚寒川的目光沉沉，脸色甚至比刚刚低血糖晕过去的宁夏还难看，他拉住了宁夏却不说话，只瞪着她半天才开口：“灭绝跟你说的话，我听见了。”

　　宁夏还能说什么呢？宁夏说：“哦。”

　　楚寒川又瞪了她一眼，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答应她？”

　　“答应她什么啊？”宁夏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她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吗？”

　　“……是你拽住我的。”宁夏看着他握着自己书包带的手，淡淡撇开关系。

　　楚寒川的手像突然被烫到一样松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宁夏叹了口气，“所以你呢？你觉得自己是她口中那种人吗？”

　　楚寒川面色一冷，继而恼羞成怒道：“你管我是什么人？宁夏，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