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的自我修养》寒十一

24、番外 因果（古代篇）

　　“你不喜欢吗？”下面一众舞姬摇曳生姿，可身边的男人却盯着她这般问道。

　　柳思欢收回望着那领舞女子的目光，一边站起身打算离去，一边僵硬着语气，毫不留情的否认，“臣妾自知出身卑贱，是不会欣赏这些的。”
　　见状，一众舞姬慌成一团，匍匐在地，可司徒铄却毫不在意，反而调笑道：“口是心非，可朕就爱你这般模样。”

　　柳思欢只当没听见，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给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

　　爱是什么？
　　这着实是个复杂的问题。

　　柳思欢从不怀疑她养父养母乃至于亲生母亲对她的爱，也不怀疑唐清铭曾经对她的爱，更不怀疑过儿子对她的爱，但她还是不能相信，造成她一生幸与不幸的那个人或与爱她。

　　但其实他爱不爱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点也不重要，毕竟，她不爱他。

　　身为人间帝王，司徒铄拥有着世间至高无上的权柄，他也理应享有世间最美丽的女人。
　　当下拥有的一切荣宠富贵，对柳思欢而言，也只不过是无处可去后的妥协。
　　从这一方面来说，柳思欢认为，这或许可以算是一笔对自己很划算的买卖，不光是自己受益，连带着她自幼生活的广平侯府都水涨船高。而且现下时局稳定，司徒铄对朝堂有着绝对的掌控，也因此没人会因为他对自己的偏宠而在那里说些红颜祸水的闲话。

　　可有时候夜深人静，当她乖顺的依偎在司徒铄的怀中，他总是忍不住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的问她：“欢欢，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一般她都会昂起头，挑着眉毛，眼中没有一丝笑意的冷笑着回答：“我相信的。”

　　她是相信的。
　　相信他爱自己的容貌，相信他爱这一场追逐的游戏。

　　这不过是一场征服与被征服的追逐游戏，掌控者尚未赢得游戏，只会更加想要赢得自己的心。
　　等他日自己年华老去，又或者底下的臣子献上更加美貌的女子，他还会这般顺着自己吗？

　　应该不会吧。

　　柳思欢很明白，她骄傲的脾性其实并不讨人喜欢，她最大的倚仗，不过是年少时那些荒唐的往事，和他二人的儿子唐熙锦。

　　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像旁人，除了送她华美的服饰、昂贵的珠宝，还会愿意花时间陪着她去欣赏宫中新排好的舞曲；愿意带她去看新年城头的烟火；愿意带她溜出宫去看城郊各处的风景；甚至愿意不停地去诉说对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自己的各种喜爱。

　　这日，夜晚雷声轰鸣，风雨大作，竟是几年难得一见的夸张。在狂风与雨点的呼啸中，伫立在窗前，望着黑夜中偶尔闪过的白色闪电，那明明是曾经她最害怕的场景之一，但在闷酒的作用下，这一次柳思欢却一点儿恐惧感也没有，甚至还有几分闲心思的想着，明日御花园又会是怎样的狼藉景象。
　　想必枯枝断叶踩上去喀吱作响的声音听着会让自己挺愉快？应当与踩人胳膊的感觉差不多？柳思欢胡思乱想。她今日早上才因为惩戒宫女的事与司徒铄吵了一架，直到现在心情也算不上好。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些时候实在是过分，明明可以轻拿轻放的事偏偏揉不得沙子，可脾气上来了确实是忍不住，尤其是阿锦给她的礼物竟然被弄坏了！

　　柳思欢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儿子对她的一片心意确实让她视若珍宝。
　　在这样的情绪下，即便夜渐渐地深了，可她还是睡不着。
　　她丝毫不怀疑今日司徒铄还会不会来到她的寝宫，不说早就有宫人禀报今日朝中出了大事需要他连夜处理，不会过来，而且这么大的雨，他也不年轻了，刚刚开春，若是淋着，怕不是明日就要染上风寒，他不是个傻子，自然不会来。

　　但她在床上躺了半晌，翻来覆去，折腾的宫女都起身问了好几次，她也是睡不着。

　　可万一，他会过来呢？
　　就像每一次电闪雷鸣之时，他都会过来的。

　　这个想法已出现，柳思欢就仿佛触电了一般，一下子清醒过来，心中百感交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已经没心思去管司徒铄会不会来见她了，她沉浸在了另一种未知的恐惧中。

　　柳思欢从床上坐起，吩咐宫女拿来保暖的披风，罩在身上，慢慢的走到房门口的门槛处坐下，她微微歪着头，胳膊撑在腿上，左手托着腮，右手抓着胸口的披风，望着磅礴的大雨，交加的闪电，静静的想着心事。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从年少初识，到她离奇的知晓了未来，到如今，她终究还是按照命运留在了他的旁边。
　　她变了很多。
　　若是十六岁的自己，他愿意拿出这般水磨的功夫，在这样的宠溺与关怀下，又怎会不心动？
　　可是，任谁经历那么多，都会变得吧。
　　即便是现在，她还是差一点就又陷了进去，可还好，她不敢。

　　就在此时，她再一次、更深刻的意识到，靠着旁人永远都有可能被抛弃。
　　就像昨夜，司徒铄不来很正常，可这种正常又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到成为真正的正常。

　　若是他真正厌弃了自己又该如何？
　　她可以放低姿态去讨好他，但那样的她，就不是柳思欢了。

　　还是那个道理，谁会去真正的爱另一个没有血缘的人一辈子呢？
　　所以，还不如自私点，将所有的爱放在自己身上，这样，别人伤害不到她，也就无所畏惧了。

　　她柳思欢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自私鬼。

　　虽说是想明白了，可柳思欢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将泪水与披风上溅上的水渍融为一体，让谁也不曾知道她这一段的伤心难过。
　　“你为什么就没有来呢？”她想问，却问不出口了。哭过了，心也就又硬了。

　　而忙的焦头烂额的司徒铄却是完全不知柳思欢的愁绪，这日不知为何匈奴突然攻打北地几座边防要塞，又同时爆出科举舞弊、官员挪用官银几件大事，他连忙让各位大臣入宫商讨处理方案，却也不忘派人告知柳思欢不必等他的消息，这般军国大事的压力下，待到第二日午时才有了片刻休息之时，打算趁着这时间与柳思欢一同用了午膳再回来处理政务。
　　也正当这时，他踏出殿外，才愕然发现，昨夜竟好似下了一场大雨。还不待他招来身边的大太监询问，就又眼尖的看见他安排在柳思欢身边的宫女正候在门外，连忙喊上前来询问，就听见宫女如实禀报道：“娘娘昨日喝多了酒，先是睡不着，三更时起身一直坐在门槛上等您，直到辰时才睡，现在还未醒。”

　　闻言，司徒铄先是一喜，可再问了两句昨日下雨的情形，却是再也开心不起来了，这些年的相处，他如何不了解柳思欢的心思，她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大事，只顾着自己眼前的喜恶，就算是现在知道了情况，也再难让她回转心意了。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吩咐了御膳房给留在宫中的大臣们上膳，司徒铄却是马不停蹄的来到柳思欢所住的寝宫。
　　他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安安静静的独自一人走进去，坐在屋内的椅子上，也不敢去细看背对着自己的柳思欢是否还睡着，只是沉默。
　　在这沉默中，他清楚的感受到床上的女子呼吸变了，分明已经醒来，他无数次的期望柳思欢能转过身，不管是任何态度也要和他说一句话，可是她没有。

　　不同于以往的赌气，她是真的不愿意理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徒铄才轻声开口，“朕不管你怎么想，但你和阿锦的一切都是朕给与的，朕活你才能活，若是朕要死了，你也必须死在朕面前才行，朕让你死你才能死。”

　　司徒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样的话，这些话与平时他对柳思欢所说的截然不同，没有了温情的掩饰，只剩下直白的蛮横与霸道。
　　但若是不这么说的话，只怕他二人之间只能渐渐疏离，这些年，他比谁都清楚柳思欢的自私，她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唯一那点无私也是对着阿锦，可阿锦长大了，不需要依靠父母了，万一她突然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了，那又该怎么办呢？
　　宁可让她害怕，也要让她活着。

　　在这种惶恐中，柳思欢终于转过身来，她缓缓地支撑起身子，任由被子从身上滑落，她穿着单衣，仿佛察觉不到冷一般，低着微红的眉眼，只是顺从的回答道，“臣妾，谨遵皇上懿旨。”
　　此时，她也不觉得难过，想明白了的事情，也不存在难过，只不过又是一场新的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撒娇与痴缠都是其中增添情趣的工具，等到他日司徒铄不再喜欢这个游戏了，她也为自己和阿锦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

　　又是片刻的沉默，还是柳思欢先开了口，依旧是那份蛮横语气：“你吃过饭了没有？我饿了。”
　　还不待司徒铄说着什么，又接着抱怨：“这天怎么能这么冷。”
　　司徒铄望着她，也是不复之前的严肃与冷漠，像是之前的无数次那般，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面前容色娇艳，眼波盈盈的美人的身上，温声哄道：“朕吩咐御厨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清汤燕菜，喝了就不冷了。”

　　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时光，已经越过了那么多人，纵然她不信他，心不愿放在他的身上，可往昔的记忆不变，未来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前世因，今生果。前世柳思欢喜欢上他，可直至她与阿锦丧生，自己都尚未清楚心底的那份喜欢，可今生，阿锦已经平安长大，自己那么多次的诉说自己的喜欢，可她都不相信了。
　　但所幸，只要还活着，或许，他还有希望再次让她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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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番外。
世上的很多事就是阴差阳错，如果这一日柳思欢等到了司徒铄，她也就真正敞开心门喜欢上他了，但没有等到，她的心也就彻底的封闭了。
前世因，今生果，前世的柳思欢失去孩子喜欢上司徒铄却没听见他说一声喜欢来留住她，这一生虽然孩子安稳长大但再多的爱慕之语也不会让她再喜欢他了。这么想想因果轮回，作者自己也是唏嘘。
这一章本来想往甜的写，可是笔下的人物自有生命力，柳思欢这样的人，想让她甜，只能生活在现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