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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钟离安从床上醒来,看见房间里站着一个人正低着头在布置膳食,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王府。

      “大哭……包。”钟离安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温辞身体一僵,下意识回头看向少年。钟离安目光落在面具上,才回过神,慢慢坐起身。

      “啊。”温辞指了指打满水的脸盆,将米饭盛好后坐在桌子旁等待。

      钟离安起身换上昨日哑伯买来的衣服,走到梳洗架前,扭头瞥了一眼,心中有些纳闷。

      他现在功夫不差,照理说有人进房间他不可能毫无所觉,为何自己竟然没有警觉,是因为这两日太累了吗?

      一心二用让钟离安洗脸时,指甲不小心戳到了伤口,不由“嘶”了一声。温辞立刻走过去,双手捧住少年的脸,仔细检查被戳破的地方。

      “啊。”温辞示意他不要乱动,从怀中掏出一盒乳白色的药膏,轻轻敷在伤处。

      钟离安只觉得脸上一阵清凉,舒服了许多。若他面前有铜镜,便会发现他的指甲将那层翻卷的皮肉撕开了一道裂缝,露出白皙的皮肤和轻淡的血痕。

      温辞在血痕处涂上药,又悄悄将掀开的地方黏了回去。

      当时情况紧急,庄潋虽然习惯备着易容的东西,但人皮面具只要有心检查,总会露出破绽,而且对钟离安也没有合适的说辞,索性直接给少年贴了个毁容脸。

      谁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这丑陋的容貌,更遑论去仔细查看了。

      钟离安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是药水粘合时刺激到了皮肤,也因此痛感才会消退得这么快。不过时间太赶,粘贴的时候难免会有疏漏,今日恰好被他碰到了。

      钟离安跟着温辞坐下,端起饭碗,忍不住问道:“哑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温辞用筷子尾端,沾着茶水写道:“你很像他。”

      “你也很像……”钟离安咽下口中的饭菜却没有再言语。

      温辞按捺不住,写道:“你,恨他吗?”

      钟离安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温辞攥着筷子的手一紧,没有勇气再追问下去。

      风霁月自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温辞与钟离安。如果说风霁月与温晟殷有什么相同之处,那么偏执一定是其中之一。

      他眼中容不下温辞,尚可以说是嫉妒温晟殷的另眼相待。可他放过了温泽宁,却对钟离安依旧恨不得除之后快,不过是因为钟离安本该是死的,偏偏被温辞救了下来。

      杀钟离安已经变成他的执念,就算无需也要做的事情。

      风霁月得知温辞没死,心中不悦,但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动手触温晟殷的眉头,目标自然便落在了“失踪”的钟离安身上。

      他吩咐下去后,风霁月忽然觉得眼睛一阵剧烈刺痛,几乎让他站不住。

      “国师大人!”伺候的少司惊了一跳,赶紧扶着风霁月坐下。

      风霁月脸色苍白,阴沉的可怕。

      少司心惊胆战地问道:“国师大人,要请大夫吗?”

      “不必,他们看不好的。”风霁月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人离开大殿,风霁月抬手覆上双眼,从指缝中向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东西都笼罩在血色之中。

      许久,他慢慢放下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起身猛地摔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风霁月放声大笑:“满意了?你满意了吗?”

      “我会得到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我想要的。”风霁月握紧双拳,狠厉道:“不信,我们地狱相见时,且看着吧。”

      几句话,好似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风霁月瘫坐在地上,面容竟带着几分悲戚和不甘。

      过了几日,温泽宁实在耐不住,见今日温晟殷早朝拖延了许久,故意让侍者带个话,自己赶紧去了王府。

      若是温晟殷问起,他也可以解释是等了许久,不得已而为之,虽然免不了一顿训斥,但能看到皇叔,就值得。

      温泽宁跑到南锦王府,几乎和仆役的通报声一起推开了温辞的房门。

      “皇叔!”

      庄潋正躺在床上,边翘着二郎腿边百无聊赖地往嘴里丢葡萄,听得有人进来,慌慌张张将果盘塞进被窝。偏偏一颗葡萄卡在喉咙里,情急之下,硬生生吞了进去,那表情看起来特别狰狞。

      “皇叔!”温泽宁跟着侍者进入里间。

      两人见状都以为是温辞身体不适,侍者知晓情况,吓得转身就要去请上官籍。

      “没关系。”庄潋赶紧把人叫住,那老头来了,还不立刻露馅,糊弄道:“只是躺的太久,身体有些麻,你退下吧。”

      侍者看了看二人,识趣的退出房间。

      “宁儿怎么过来了?”庄潋模仿着温辞的语气问道。

      “皇叔,你的头发?”温泽宁一眼就看到了那些雪白的发丝,眼睛立刻聚起了水汽。

      庄潋心道,要是看到你皇叔的手臂,还不得哭成泪人。

      “怎么,皇叔有白头发就不好看了?”庄潋故意曲解少年的意思。

      “不是。”温泽宁急得上前抱住了“温辞”。

      庄潋正要拍拍他的后背,安抚少年,温泽宁却突然推开,目光警惕地瞪着他。

      “你是谁?!”一直乖巧示人的少年此时竟像一只亮出爪牙的小猎豹,散发这危险的气息。

      庄潋脸上是藏不住的错愕,不论是对方如此迅速识破自己的易容,还是这如此陌生的神情,都让他太惊讶了。

      “哪里露出破绽了?”庄潋换回自己的声音,用一只手指搔了搔头发,叹了口气道:“你们叔侄属什么的,眼睛也太厉了吧。”

      转念一想,又道:“不对,温辞那次是耍赖。”

      都这样说了,温泽宁哪里还猜不到他的身份,便敛下情绪,又是平日乖巧的样子,道:“怎么是你?皇叔呢?他还好吗?”

      “还活着,能蹦能跳。”

      “那……”温泽宁指了指头发。

      庄潋想了想,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下,连他与钟离安的事情也没有隐瞒:“温辞去找小安了,不过到换药的时间他会回来一趟。”

      “风霁月!”听完庄潋的讲述,又想起阿榆的死亡,温泽宁咬牙切齿道。

      温泽宁厌恶风霁月,但同时他也畏惧风霁月。生活在宫中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风霁月有多大的权利,多受他父皇的重视。

      当局者迷,风霁月一直嫉恨温晟殷对温辞的重视和宠爱,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温晟殷毫不怀疑吃下他送来的丹药,允许他在自己塌侧共眠,没有收回他掌握的宫中守备力量,不曾在他身边放自己的眼线,甚至没有因为他要处死自己的孩子而和他生分……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说明温晟殷对他的信任实际远远超过对温辞的。温辞是他与温晟瑜的赌注,因为刻意而惹人注目,反倒遮盖了那份最自然的信赖。

      他们两个人,眼中都只看着温辞,从未想过回首就是彼此,他们渴求的就在身后。

      温晟殷为何如此信任风霁月,只因为风霁月愿意用十年寿元换他一线生机。

      风霁月师从卜星玄派,这是一个存在于大鄢史书中的神秘门派。相传卜星玄派中人,能问运道,窥天意,此派人数极少,行事隐蔽,许多人都将他们当成一个传说。

      实际上皇室中少部分人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历任帝王皆会有一名卜星玄派之人暗中辅佐。他们从不站到台前,甚至有人都不曾住在宫中。只在天下有大难或者皇帝亲往问事时才会私下碰面,指点一二。

      非是卜星玄派的人小气,不愿替大鄢鞠躬尽瘁,而是玄派术法多以消耗寿元施术。适合入门修习的人本就极少,万一挑一都是往多了说的,为了门派传承,自然要谨慎。

      温晟殷被温晟瑜构陷,本来无缘与卜星玄派的人相识,偏生他幼时曾经无意中救了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就尚未拜入卜星玄派的风霁月。

      风霁月知晓当今太子便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满心欢喜,日日盼着重逢,辅佐恩人治理天下,为此他甚至和师兄争斗了许久。

      卜星玄派这一代有两名传人,他和师兄花胜雪,他师父还暗自奇怪,为何几代单传这次竟寻得两人。

      医人者不自医,他们能算天下运势独独不能算到自己。

      温晟瑜登基后就和花胜雪接触,风霁月得知自然与他大闹了一番,不愿认同这个帝王,而花胜雪直言,温晟殷本就没有这个天命。

      风霁月不服,叛离师门,寻上了温晟殷,以半生寿元逆改天命。这件事情温晟殷并不知晓,他知道的是,自己被擒后,众人皆无头绪,不知从何处寻他。风霁月以术法寻找,可他本就在逆天行事,十年寿元竟只得一个大致方位,也不惜这样交换。

      后来便是温辞孤身入敌营,杀了连翘的母亲,救出温晟殷。

      风霁月对温晟殷的爱,和年少的心动、和恩情、和沉重的付出紧紧绑在一起,所以他永远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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