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情》一片云彩

29、029

　　那次沐卉去京都大学的计算机系去联系论文答辩的导师。不知不觉，沐卉来到了校园里面的湖边，绕过高大的办公楼，是一座座松林掩映的山峦，穿过山间曲曲折折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一泓池水，坦坦荡荡，波平浪静，映着湖心的绿岛、岛畔的石舫、对岸雄伟而玲珑的十三层宝塔。五月的末梢，阳光暖洋洋的照射在湖面及翠绿的柳树上。湖面上，像是敲碎了一海的玻璃屑，反射著点点光华，亮晶晶的，闪熠熠的，明晃晃的……炫耀得人睁不开眼睛。刘沐卉穿着发白的风衣，迎著那带舒服的微风，无意识的在沿着小路走著。对许多大学生来说，校园的湖边是情侣们免费的休憩所，这儿有天然的冷气（夜风），天然的音响（虫鸣），天然的灯光（星辰）……而且不会受营业时间限制。双双对对的情人在湖边的椅子上面、石头上面亲亲我我，对对双双的鸳鸯在湖里面游来游去。刘沐卉孤独地、毫无目的地在湖边走着，这条路她曾经走过，一次，两次，三次，从日出走到日落……只是，那时候，和她一起走的，不是她一个人的，她旁边还有帅气十足的长卿，长卿陪着她说话、滑冰……。如今，长卿在哪里呢？她一凛，心头似乎被针刺了一下，抬起头来，他看著那湖边边耸立的雄伟而玲珑的十三层宝塔，她心底的刺痛在扩大，扩大成了一片迷惘的、怆恻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她走向湖心岛上面的石舫，到了于长卿当初坐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坐在石舫边，长卿那微闭眼，抑扬顿挫地念着：“客戏游鱼近，柳展暖风亲。春桃悄绽蕾，恐惊读书人。”在耳边回响。她猛的一惊，抬起头来，对边有对情侣正在谈笑风生，不经意地看了刘沐卉一眼，她赶紧转移了视线 。阳光穿过树隙，在四周投下许多树木的阴影。他深吸了口气，她倚靠在石舫上，迷茫的抬起头来，心里恍恍惚惚的想著拉马丁的诗句；“旧时往日，我欲重寻”。谁能寻回旧时往日？永远没有人能够！他透过那稀疏的树木，眼光直射向那片树林，走过那片林子，在那儿！就到了那红房子，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爬山虎，拱形的窗口。

　　她走了进去，当初是他带她进去的，现在他已经没有在她身边，沐卉又走向了那张桌子前，那张当初长卿坐的桌子，她恍惚看到长卿的影子，打开电脑，电脑屏幕上面出现了两个手画的人形，长卿在电脑前工作的样子。有个学生走向沐卉，陌生地、疑惑地看在沐卉，友好地、亲切地问：“你找谁？”。刘沐卉
　　小声地问道：“请问于长卿在吗？”“于长卿？”然后他大声地问身边的人：“你们谁知道有个叫于长卿的。”大家都摇摇头。她知道，他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离开了这所古老的京都大学，离开了京都这个大城市，离开了她。两年前他大四，现在应该毕业了，他去哪里了呢？沐卉也问过唐珂是否长卿找过自己，答案是否定的，他于长卿从来没有来找过沐卉，从来没有。她坐在湖边一块石头上面，默默的咀嚼著那个名字，回忆著那个名字，思想著那个名字；于长卿，于长卿，于长卿……。抬头看到那个宝塔，每到黄昏，落日就又圆又大又灿烂，镶著一圈金边，往宝塔缓缓沉落。而满天云彩，全被落日染成了绚烂的、亮丽的、变幻莫测而光芒耀眼的色泽。

　　刘沐卉坐在那儿，用手托著下巴。整整三小时，她像根老树，像块化石，像那石头的一部份，她动也不动，只是坐在那儿，看太阳沉落，看满天彩霞，看暮色来临，看鸳鸯戏水……看夜色不知不觉的降临，看月亮不知不觉的升起，看湖面不知不觉的洒下了点点星光……忽然，像受到什么神秘力量的牵引，她蓦的转过头去，她发现她的血液就在体内加速的奔窜了起来，他的心脏跳动得猛烈而迅速，她竟无法控制自己那份狂喜的情绪。深深的凝视着前面二十米远的那个熟悉背影，穿着一件格子衫，牛仔裤的背影，他心底的每根纤维，血管里的每滴血液，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喊着“长卿，长卿，长卿……”
　　那个背影往前移动，旁边还有个身材极好的穿着一件飘飘长裙的的女人背影，一头美好而乌黑的头发像瀑布般披泻到纤细的腰上，在月光下面闪闪发光。沐卉看到他伸出手来，紧拥著旁边那个长发的背影，他们漫步在湖边，“她是魏欣瑶吗？不记得魏欣瑶有这么一头漂亮的长发呀。”沐卉听见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快跳出了心脏，脚却不听使唤地、不知不觉地、悄无声息地跟着那对背影的后面，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那对背影，她感到四肢无力，周身软弱。她看到他用手臂围着那少女的腰，护持着她走。“完了！”她想。“两年了，怪不得他不来电话，怪不得他不来找她，……。”就在这一刻，她明白了。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泪雾，视线完全变得模糊一片，她跌跌冲冲的跟在他们的后面，离他们有十步远，沐卉像个梦游病患者跟着他们穿过山间曲曲折折的小径，绕过高大的办公楼，突然那个熟悉的背影转过身来，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躲开，可是来不及了。就在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刹那，“喔，不是他，居然不是他。不是长卿。”呆立在那里，有好几秒钟，她都一动也不动。然后，一阵强烈的、失望的浪潮就对她卷了过来，迅速的淹没了她。好半天，她才走向路边的长椅子，在椅子上沉坐了下来，用手支着头，她闭上眼睛，陷入一种深深的落寞和失意之中。过了一会儿，沐卉的心一下舒展了，可是心情却是复杂的，失望的、又是高兴的。失望的是没有看到长卿，高兴的是那个长发美女不属于长卿。天哪，那背影和他多像呀，也是那么的高，也是那样的身材。只是那张脸不是他。

　　社会文凭的毕业论文是严格的，和京都大学正式的文凭一样，在计算机系的门口遇到了李韵寒，于长卿那张温柔的、多情的、英俊的脸就浮现在眼前，那“爱你一万年”就浮现在耳边，李韵寒很热情地给沐卉介绍了计算机系虚拟现实实验室的李兰兰， “他们正忙于很多课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你可以主动去找他们。” 刘沐卉还没有来得及问自己不敢问，但是忍不住还要问的感兴趣的话题，就匆匆忙忙地就去上课去了，刘沐卉按照李韵寒的指引找到了计算机系虚拟现实实验室，走进那宽敞明亮的走廊，左边屋里面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热情洋溢地讨论着，至于讨论什么，沐卉一时间也听不明白，只是觉得跟课题有关。见一个子不高，朴素的男生走了过来，可能是去上厕所，沐卉赶紧问道：“请问李兰兰老师在吗？”那个男生谦虚地、热情地回答指了指前边的一个屋子道：“在”。刘沐卉走到前面的一个屋子，一个中年女人的背影出现在眼前，“请问李兰兰老师在吗？”听到那个温柔、清脆的声音在询问，李兰兰转过了身来，满脸的和蔼、询问。“李韵寒老师推荐我老找您，我是参加社会文凭的考生，就差毕业论文的学分就可以毕业了。”接着就听到李兰兰喊道：“常宝宝，宝宝，请过来一下。”沐卉还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淡棕色夹克的男生走了过来，沐卉想这个长相并不文雅的男生居然叫“宝宝”，真是神奇呀。李兰兰眼神落在常宝宝身上，说道：“她是社会文凭考试的学生，需要在咱们这里完成毕业论文，跟你做吧。” 常宝宝点点头。李兰兰再转头向在沐卉：“你跟他做吧。”沐卉感激地点点头，心想这就定下来了，毕业论文的事情有着落了。“跟我过来。”常宝宝带着沐卉来到另外一间实验室，眼睛里面满是询问，还有些征求意见，“你是来我们实验室写论文，还是在家，看你的时间是不是方便，如果你来我们实验室，我给你准备机器。” 如果一个人在家里面些毕业论文，没有人讨论，没有人指导，必然效率会受影响。如果天天在京都大学的实验室写论文，又有指导老师的天天指导，有学习的氛围，对毕业论文的完成无疑是好的。但是那个孤苦无助的、头发已经花白的、满脸风霜的老人的影子在眼前，她需要人搀扶去厕所，上床睡觉，外面遛弯……。还有每天繁忙的做饭，卫生。“我还在是家里写论文吧。”沐卉小声地说道。“嗯，好。每一个阶段来找我。”常宝宝有些失望地说道。一句来找我，刘沐卉没有忽略对方的那声失望的叹息，想到在家也去努力地完成毕业论文。至于每一个阶段，沐卉是不清楚的，心想常宝宝会找自己，本来腼腆的小女孩就没有多问。自己的毕业论文将由这个常宝宝负责了，那李兰兰呢，李兰兰会管我论文吗？沐卉是糊涂的，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