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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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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无忌离开崔家庄,先去了一趟百花山庄,待得与林鹤将诸事都安排妥当,才动身回金陵。
      
      刚进入天龙帮的大堂,便听得一声:“拿下——”只见两条人影分别自前方左右扑来,段无忌大吃一惊,身子向后一翻,躲过右边凌空一掌,旋而身子翻转,右脚踢出,脚尖点在左边来人的长刀上,借势一跃而出。这时已经看清,这两人竟是平时跟在帮主孙浩身边的左右护法“紫砂掌”陈析与“孤月刀”李标。
      
      难道竟是孙浩对自己起了疑心?心念方动,便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避开两人一击之后,反而站立不动,不抵不抗。
      
      陈析一击不中,立刻变招,一掌已经击到他的天灵盖,见他不动,变招不及,手掌一侧,击在他的左肩,这时虽已经力道减轻不小,但听得“咯”一声,段无忌左臂关节脱节,李标的孤月刀已经架在他的颈上。
      
      段无忌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犯了什么罪了,你们要这样对我?”
      
      陈析见他毫不抵抗,道:“对不起了,段兄弟,帮主有令,段无忌回到帮中,立刻拿下。”
      
      段无忌冷笑道:“何须两位大护法动手,我回到帮中,本来就是要立即觐见帮主,只不知为何要以这种犯人的身份?”
      
      李标冷着脸道:“这是帮主的命令,段无忌,有什么话,你见了帮主再说吧。”
      
      两人押着段无忌来到龙威堂,段无忌一见孙浩,立刻跪了下来,叫道:“帮主,请赐属下一死。”
      
      孙浩脸色一变,本来威风杀气的面容变作慈祥可亲,道:“无忌,你何出此言,快快起来。”手一伸,触到段无忌的左手,段无忌痛哼一声。
      
      孙浩脸一沉,向陈析道:“我不过是让你们带段堂主进来,怎么出手这么重,你们好没分寸。”
      
      段无忌见陈析变了脸色,忙忍痛道:“帮主,是属下不小心,不关左右护法的事。”
      
      孙浩走上前来,按住段无忌的手臂,“咯”地一声,为他接好断臂。段无忌忙感激地道:“多谢帮主。”
      
      孙浩挥手令其他人退下,坐了下来,慢慢地道:“段无忌,这两个月,你去了何处?”
      
      段无忌微微抬头,只见孙浩阴沉的眼神,似要望进他的心里去。心中一寒,忙低下头来,道:“属下有一样东西,呈上帮主。”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
      
      孙浩接过,打开一看,饶是这一世枭雄,也不禁微微色变,阴沉的神情一扫而空:“百花山庄的盟贴。段无忌,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段无忌微微一笑,道:“不但百花山庄已与本帮联盟,属下还可以大胆地下一句保证,以后,有关于百花山庄的事,属下都有三分把握。”
      
      孙浩哦了一声:“无忌,听海棠回来说,莫易狡猾异常,联盟之事,已经破裂,你是如何办到的。”他眯着眼睛,露出令人心悸的眼神。
      
      段无忌心中现在正是最关健之时,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他天生胆大,越是危险,越是能将这一份急智发挥到极限。他微微一笑道:“帮主,请恕属下斗胆说一句,帮主当初让大小姐一个女人做这件大事,却是一个失策。”这话若换了平时,孙浩断断不容人说,段无忌也未必敢说。这会儿盟贴在手,段无忌的话便会是自有一定的道理了。段无忌道:“联盟之事,是男人们的大事,岂是女人一两句耳边风能奏效。这件事之所以不成,是因为莫易为人自负异常,他未必不愿意联盟,也未必不喜欢大小姐,只不过不愿受人摆布而已。莫易何等狡猾,大小姐岂是他的对手,一时不成,险些受辱于他。属下怕她会出事,只好先送走了她,想是她一定很生我的气了。”
      
      孙浩微笑道:“海棠让我给宠坏了,尤其在你面前更是任性,这次你刹刹她的性子也好。后来呢?”
      
      段无忌道:“后来属下就守在百花山庄之外,静候时机,并结交了莫易的爱徒林鹤,属下还与他结为兄弟,从他口中,探听百花山庄的消息。后来,有一天,属下与他潜入百花山庄,却偷看到一幕有关百花山庄生死悠关的大事。”
      
      孙浩听着听着,不禁关心地伸过头来,问:“什么大事?”
      
      段无忌早就想好说词,半真半假:“莫易拈花惹草,他妻子苗思诗吃醋之下,与莫易争吵,结果两人动起手来。莫易杀了妻子,自己却也被蛊毒所伤。林鹤就趁机向他师父献殷勤,莫易毒伤发作,急于离开,他托言携美女游山玩水,其实是觅地静养,临行之时将庄主之位交与林鹤代掌。”
      
      孙浩冷冷地道:“苗思诗已死,莫易觅地静养,你可知他去了何地?”
      
      段无忌心中一凌:莫非他要对付百花山庄?这可不成,以林鹤的功力,可挡不住天龙帮,若是孙浩要对付百花山庄,那么不但自己所做的一切要前功尽弃,而且让孙浩知道自己的图谋,更是杀身之祸。心中急转念头,暗想不如来个以毒攻毒,故作惊喜道:“属下明白帮主的意思了,莫易中毒,我们正好趁此机会,灭了百花山庄,杀了莫易,以报大小姐受辱之耻。我就不信现在莫易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付我们。灭了百花山庄,桃源别府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了。”
      
      孙浩哈哈大笑道:“好,好,说得好。无忌,你果然聪明伶俐,你当莫易是易与之辈吗?你停留百花山庄,结交林鹤,莫易会不闻不问?你是我天龙帮的护法,他会料不到你会将他的伤势报告给我?他岂会坐等我们行动?段无忌,我知道你是不忿海棠受辱,不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莫易是因为中了蛊毒,势单力薄,才让百花山庄已经与我帮结盟,我现在去对付百花山庄,岂不是自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岂非让桃源别府得利。你毕竟还是太嫩了。”
      
      段无忌忙道:“是,是,属下怎比得上帮主高瞻远瞩,雄才大略。”
      
      孙浩哈哈大笑:“那也未必见得,段堂主你也高明得很啊!你与那个冒充鬼姥姥的小丫头,是什么关系?”
      
      段无忌脑中轰地一声,想不到连带宁宁上京这件事也逃不过孙浩的耳目,那么自己究竟有多少事被他知道了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忍住心中惊恐,伏下身道:“帮主英明。”心中惴惴不安,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也只能是不说话。
      
      只听得孙浩缓缓地道:“四十多天前,你已经离开百花山庄,那个时候,是林鹤刚刚成为代庄主,也就是说,莫易已经中了蛊毒。你却不回帮中,反而带着那小姑娘一路上游山玩水上京城,是为了什么事?”
      
      段无忌早已汗流浃背,不敢抬头:“属下举动,虽大异常理,帮主英明,无所不知,自是早就知道了。”要是临时再编谎话,一定瞒不过孙浩,他也实在不知说什么了,这个时候,多说多错,随便孙浩他怎么想吧!这次要是不死,他段无忌真是有九条命了。
      
      孙浩冷笑道:“听海棠说,莫易喜欢这小姑娘,难道说是莫易受了伤后,自知无力护着这小丫头,因此命你送她上京?”
      
      不用往上看,也知道孙浩此言,大有不屑之意。但于段无忌来说,不亚于救命稻草,不管怎么样,也是个较合情理的解释,故作骇然道:“帮主,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您当时在场?”
      
      孙浩皱眉道:“果真如此,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候,段无忌已经是边想边说了:“莫易曾经召见过属下,属下早就向他解释过帮主与百花山庄联盟的诚意,而且,那日与大小姐也只是一场误会。因此莫易对属下的印象也不坏。那个假扮鬼姥姥的小姑娘叫崔宁宁,莫易已经查得她是天下首富崔玄之女,崔家富可敌国,听说暗中也藏着不少武林高手,莫易留下崔宁宁,乃是为了宠络崔家。那日他中毒之后,就让属下护送她回到京城。属下也就是因为替他作了这件事,才得到他的认可,得到了这份盟书。只不过属下是一个小小的护法,莫易轻看属下不够身份以代表本帮与他谈结盟之事,以致这次困难结盟困难重重,要绕这么多弯路。”
      
      孙浩点头道:“原来如此,无忌,这么说,你为了这份盟书,也是受了不少委屈了。这一次,你办得很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争取得百花山庄,不但是一份大功,更让我了解了你的能力。本座有功必赏,那莫易不是轻看你只不过是个小小护法,不够身份吗?那本座现在就提升你为总堂主,位在四大堂主之上,天龙帮中,你只在我一人之下,瞧瞧莫易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段无忌大喜,磕头道:“多谢帮主提拔之恩,属下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孙浩哈哈大笑道:“起来吧!想不到天佑本帮。莫易中了蛊毒,百花山庄已经不足为虑,等到桃源一灭,天下还有什么人是我孙浩的对手。”
      
      段无忌忙道:“其实,这一切也都是天意,是天佑本帮,天佑帮主您。等我们灭了桃源别府后,天龙帮一统江湖,也是属下的光荣。”
      
      孙浩哈哈大笑。段无忌已经是惊出一身冷汗,见孙浩正转过头去,他悄悄伸手捏了捏袖中的手帕,犹豫了一下,待要将采薇阵一事说出,话到口边,忽然心中一阵凛然,又将手悄悄放开。见孙浩并未留意他的神情。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心中暗笑自己道: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宁宁之小丫头在一起久了,也学了她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瞎掰本领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这么能装模作样。
      
      忽来一阵香风,就见孙海棠袅袅而入,嗔道:“爹,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原来她听得段无忌已经回来了,就忙到孙浩这儿来,要出当日这一口气。却见孙浩哈哈大笑,半点也没有处罚段无忌之意。
      
      段无忌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恨她不知轻重,竟凭一已意气向孙浩胡乱告状,方才自己稍有失措,早已性命不在了。只是此刻当着孙浩的面,不敢表露,只是淡淡地道:“海棠,你也来了。”
      
      孙海棠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只是对孙浩道:“爹,你不是答应了我,要重重处罚他的吗?”
      
      孙浩摇头道:“海棠,你太任性了,这次若不是无忌,事情就坏在你的手中了,你居然还好意思怪他。”
      
      孙海棠料想不到父亲竟是帮着段无忌,跺脚道:“爹,你听了他什么话了,还来怪我?”
      
      孙浩笑道:“无忌可什么也没说你,倒是说我不好,不该让你去冒险。你看他多关心你,你还发大小姐脾气。无忌,我不管了,这丫头交给你了。”说着,哈哈笑着走了出去。
      
      孙海棠这些日子,心中早就想好了,等无忌回来,要让父亲如何地责罚他,要让他如何地来向自己求恳,自己要如何地刁难他。这些年来段无忌对她千依百顺,谁知他在百花山庄时竟敢如此对待她,岂能轻易饶过。
      
      哪知道父亲反而对段无忌赞赏有加,段无忌竟也并无向自己低头之意。她的骄气不由地少了许多,只是放不下脸,转身便走。谁知长裙不小心勾到了门钉上,走动不得。她用力扯着长裙,正气极之时,段无忌已经走过来,拢入她的腰,帮她解开钉子,道:“好了,到现在还生我的气,你这脾气也太大了。”
      
      孙海棠一回头,只觉得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用力捶打着他道:“都是你不好,你这坏蛋。”
      
      段无忌假意笑道:“我知道,你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只不过是一时还搁不下这个脸。那日在百花山庄,我是态度不太好,不过你想想,那日究竟该怪谁?”
      
      孙海棠的气恼本已经平伏了许多,一听他这话,重又生气起来:“你说,难道还是我的不是?”
      
      段无忌双目炯炯,盯住了她道:“海棠,我是一个男人,我有我的自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不管你是为了任何理由,都是对我最大的侮辱。你知不知道,那一刻,我想杀人,我想杀了在场所有的人。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本意,而是帮主的吩咐。但是,你不该瞒着我,你应该告诉我,我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孙海棠看着段无忌,段无忌的眼神中,有着前所未有的霸气,那股令她慑服的霸气,更胜于她父亲孙浩。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眼前的段无忌,跟从前有了极大的不同,令得她的骄纵之气,也不敢再随便在他面前发作出来。她,心中仍是委委曲曲地,却不由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孙浩发布命令,在四大堂主之下,设总堂主,仅位次于帮主,段无忌为天龙帮总堂主。
      
      在帮中兄弟的祝贺声中,段无忌手执酒杯,看着众人。他终于做到了天龙帮的总堂主,在江湖上,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于他了。而美丽的孙海棠,现在也为他而改变,变得温柔多了。他终于能够实现他当日的愿望,终于出人头地了。
      
      可是他的上面,仍有一个帮主孙浩,他仍得恭恭敬敬地听从孙浩的命令。上次交锋,千钧一发间,他逃过性命。可是孙浩的喜怒无常,令他如覆薄冰,他想到自己有太多的秘密:师父云无双的秘密、宁宁的秘密、百花山庄的秘密,还有他与林鹤的密约,还有采薇阵……天龙帮中,嫉他恨他的人不少,只要他稍不留神,不管哪一件事被孙浩知道,都是杀身之祸。想到那一日孙浩下手的狠毒,他不禁悚然而惊。但那一次的交锋,也带给他前所未有的信心,他想不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可以将这个老奸巨猾骗倒,更去了他对孙浩原有的许多畏惧。但是不是次次都可以这么运气,与其坐以毙,不如铤而走险。
      
      他的手伸进怀中,他的怀中,是那块画有采薇阵阵图的手帕。首阳山中采薇阵,想到这儿,他的心,就象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烧,他知道,那是他逐渐澎涨的野心。
      
      他向帮主孙浩禀报,要去百花山庄再联络一下林鹤,共同商议如何对付桃源别府。孙浩升他为总堂主,正是为了他能够有足够的身份,来进一步控制百花山庄,听他如此一说,便同意了。
      
      但是,段无忌去的,并不是百花山庄,而是首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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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首阳山中。
      
      段无忌行在山道上,只见前面的路越来越窄,有时窄得只能一人侧身而过,路面上的青苔也越来越重,几欲滑倒。走过这段长长的窄道之后,忽然眼前出现一个山谷,谷中云雾迷漫,道路难辨。谷口立着一块石碑,上写着“采薇阵”三个大字。
      
      段无忌想到孙浩说过的话:这谷中云雾弥漫,只有在每日午时太阳照射最猛烈的一个时辰里,雾气稍为稀薄,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可通过山谷。若过了这一个时辰,则毒气弥漫,人若处在这毒气中,不论你有没有屏住呼吸都没有用,不论是武功多高的人,不到十步,立刻毙命。这是孙浩用了天龙帮上下五十余名帮众的性命才换回来的经验。
      
      段无忌退后了十余步,在地上打坐等候。他知道前面的路必是一步比一步更凶险,简直是步步杀机,想要安然度过,达成目地,必须平心静气,灵台清明,处处小心,方能如愿以偿。
      
      日上中天,已是午时到了。只见山谷中的云雾渐渐散开,只一会儿功夫,谷中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淡淡的浅红色气雾。段无忌服下一颗避毒丸,一掠而入。
      
      谷中百花盛开,更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毒花毒草。一条笔直的大道横穿整个山谷,前面的一株艳丽的花树下,一株藤状的植物上挂着一些似是花瓣的东西,段无忌仔细向前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竟隐约可看出是天龙帮众的衣着颜色,再往下看去还可看到有几根溶化了一半的白骨。原来是前些时日随孙浩探险的天龙帮高手死在毒藤之下。
      
      段无忌伸手从怀出取出宁宁所绘的阵图,仔细看了看,他傲然一笑:采薇阵虽然凶险,但是却困不住他这个云无双的弟子;更何况,还有宁宁的阵图。
      
      他心中默想着破此阵的要诀:不合时宜,一切反其道而行。眼前虽有一条康庄大道,他却不走,专捡那些看上去花开得格外艳丽,路面格外崎岖,看上去格外凶险之处行去。谷中白骨无数,可是段无忌所行之处,是少见白骨。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谷中雾气又快转浓了,这时候,眼前一亮,只见前面一处隘口,看来已经快出了这个山谷了。
      
      段无忌一喜,正要向那谷口行去,走了两步,忽然心生警惕,忙停住了脚步,仔细向左右观察。眼见雾气渐重,再犹豫片刻,只怕谷中毒气更重,难以抵御。正是急切之时,眼见谷口左右均有无数长藤垂下。左边色泽鲜艳,开着黄花;右边色泽昏暗,长满倒刺。段无忌心中暗急:“不知哪边才是出谷之途。”想起那天龙帮高手死在毒藤下的惨状,越发不敢轻举妄动。眼见时间更紧,若不马上做出决定,就有杀身之害。他拿出手帕来看,却见此处只是斜斜地画了一个箭头写着“出谷”二字,并无明显的标志说明到底是由哪一条路出谷。这阵图宁宁匆匆绘就,也不是行或不行,他此来只是独自一人,可没条件象孙浩那样,用许多天龙帮弟子的性命来开路。
      
      眼见毒气更浓,段无忌心想:“难道说我段无忌今日竟过不了这山谷,竟要死在此处。以我段无忌之才能,竟不能实现这份抱负不成。”想起宁宁“不合时宜”的话,心中一动,仔细地看了看两边。现在正是六月天,可是左边的崖上开得竟是菊花。六月天哪来的菊花,段无忌眼睛一亮,不合时宜的东西,才是正路。
      
      上了崖顶,回头一看,谷中雾气已经极浓了。眼前是一条青草小路,走了一段路,只听得流水淙淙,眼前出现一条小溪流,溪上架着一座小木桥,两旁生着许多大青竹。段无忌想起孙浩就是在这条小溪流前受阻,心中不禁暗暗奇怪,这条普通的小河流有什么机关能阻住天龙帮这般大举进攻。
      
      走到近处,见此处正是一个高崖,小溪从更高的山上流下来,经过此桥不远,冲下高崖,形成一个小瀑布。桥边有一块断石,上写道:“入此桥者,有死无生。”段无忌心中想:“照此路径看来,只有这流水小桥才是唯一之路。”他正要向前行去,又拿起地图看了看,见地图画到流水小桥处,却不是笔直向前,反而是横向而行画了一小段路。图画到这儿,画了个圆圈,上面写着“山洞”就再也没有了。横向而行,岂不是到瀑布里去了,照此距离算来,正是过了瀑布再五尺左右,也就是跳到半空中。那一刻,他不禁怀疑宁宁这个飞扬跳脱的小丫头画的东西究竟行不行?
      
      想起孙浩那次来此,前面的路径均能用许多天龙帮高手的性命打开通道,只有到了这流水小桥处,他不知派了多少高手前去,均是有去无回。段无忌心想:“难道说人人以为必经的路途反是错的,人人都想不到的路途反而是正确的不成。可是这桥下瀑布甚急,绝不能过。”
      
      他站在桥边,来来去去走了十几二十来趟,也不知怎么是好。一不小心,一头撞到一根竹子上去。他摸了摸额头,见这大青竹比平常竹子要大一倍,约有七八寸粗,他想得口渴,拨剑砍了一根竹子来接水喝。抬头忽见水流越到上头,越是细小,从桥边侧流下来有一处只有七八寸粗。
      
      段无忌心中电闪石火,想到宁宁画此图时曾道:“水在桥上流,人在桥下走……”水在桥上流,就是说要将瀑布之水引到桥上,由桥上流过;然后人才能在桥下走入瀑布。正是,所以这儿才故意种了这许多大青竹子。
      
      段无忌砍了许多竹子将流水引入桥上,由小桥上的两道凹槽流向对岸,见桥下流水渐渐变少,他跳下小溪,走到瀑布边上拨出匕首,手脚并用爬下来。
      
      爬了约五米左右,果见山岩上有一处凹道,黑黝黝地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段无忌刚扑进凹道,只听得“哗啦——”一声,上面的竹子承受不住水流的压力而破开,瀑布又恢复了急流。
      
      段无忌取出火折子照亮道路,见果然是个山洞。只见山洞深不见底,曲曲折折也不知通到哪儿,他心中大喜:“终于到了——”
      
      折过四五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石室,石室中画着许多壁画。正中一幅画,画着一个黑衣女子,高高在上,下面群魔拜伏。段无忌走近画面,情不自禁地伸手抚着壁画,叫道:“师父——”画的旁边写着几行字:“出洞之法……”
      
      段无忌正在看时,忽然听得一声大吼,吼声似从隔壁传来,震得山壁嗡嗡作响:“谁?谁在这儿?我要杀了你——”段无忌吓得踉跄退后,扶着山壁,差点摔倒在地。他定了定神,叫道:“洞里可是天魔教端木教主吗?”
      
      “教主、教主、哈哈哈哈——多年来,已经没有人这么叫过老夫了。你——是谁,你怎么来到这儿的?”洞中人狂笑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离开这鬼地方。”段无忌走近一步道。
      
      忽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虎吼:“你说什么——”
      
      段无忌道:“我说我是一个能破解采薇阵,能够帮助前辈离开这儿的人。”
      
      端木雄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应该是江湖中人了。这采薇阵是昔年云无双所设,无人可破。多少年来,老夫都无法出去。你一个后生小辈,难道还高明过老夫?”
      
      段无忌笑道:“当年无人可破,并不表示永远都破不了,前辈是当局者迷,晚辈是旁观者清,自然不同。从来就没有人走过了流水小桥,晚辈已经走过来了,而且已经到了这儿。现在只要晚辈一伸手,前辈就可重见天日了。”
      
      端木雄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站在这儿?”
      
      段无忌微笑道:“晚辈与前辈非亲非故,况且采薇阵杀机重重,晚辈到这儿来实在是冒了杀身之险。前辈昔年也身为天魔教的教主,自然知道谁也不会无事献殷勤了?”
      
      端木雄嘿嘿冷笑道:“说得好,小子,看起来你也是我辈中人了。”
      
      段无忌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同道中人,怎会来此。”
      
      端木雄淡淡地道:“老夫在此,已是一无所有,又有什么是你所图谋的?”
      
      段无忌笑道:“前辈太自谦了,谁不知前辈的天魔九变心法独步武林,无人能及。晚辈是仰慕已久,只是无缘一见。若是晚辈今生有缘能够得窥天魔九变的心法一二,那晚辈真是此生无憾了。”
      
      端木雄哼了一声:“原来你这小子是想拜我为师,学我天魔九变心法。那容易,看来你这小子也有本门的慧根,等我出来之后,便可传你。”
      
      段无忌道:“前辈误会了,能够入前辈门墙,自是天下难得之事。只不过在下一向胸无大志,只是想与前辈作个交易,能够得天魔九变的心法足矣!”
      
      端木雄冷冷地道:“好一个刁滑小子,那你要如何交易?”
      
      段无忌道:“前辈先传晚辈天魔九变,晚辈得到天魔九变心法之后,立刻恭迎前辈出来。”
      
      端木雄冷笑道:“好主意,打得好如意算盘。你既信不过我,我为何要相信于你?”
      
      段无忌笑道:“前辈武功高强,晚辈唯有出此下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晚辈已经冒犯了前辈,若是前辈一出来,一掌打下来,晚辈岂不死得冤枉。而前辈则不同,即使是信错了晚辈,前辈身处此地这么多年,再高的武功又有何用,人生至此,也是无可再损失了。前辈细思量,这个交易,做与不做,但在前辈。”
      
      静了半晌,才听得端木雄喝道:“好,我要你发一个毒誓,我才信你。”
      
      段无忌大喜,跪下道:“小人对天立誓,若我得了天魔九变心法,不救端木前辈出来,便教我身败名裂,武功尽废。”
      
      于是段无忌与端木雄隔着石室传功。
      
      段无忌在首阳山中一月,尽得天魔九变心法。这日,已是最后一日,端木雄道:“今日老夫与你的交易已成,小子,你也该实现你的誓言,放老夫出来了。”
      
      段无忌笑道:“其实出路就在老前辈自己的身边,老前辈只要肯动一下,就可出去。”
      
      端木雄怒道:“你说什么?”
      
      段无忌笑道:“老前辈的前面,可是有一道石壁上画着一把无双刀的画?”
      
      端木雄怒吼道:“老夫早已将它打烂。”
      
      段无忌笑道:“就算打烂了也没关系,此画就是出去的门户,在此刀前三尺,向此刀跪下,磕十个响头,就可出去。”
      
      端木雄大叫一声:“原来如此。”只听得拍拍声响,端木雄向地面上连击十掌,接着就是“呀——”地长长一声,一直向下传了下去。
      
      段无忌笑了笑:“老魔头还不算笨,不肯磕这个头。”他走到画像边,转动机关,石壁开了,正是昔年端木雄囚禁之处,只见地面上裂开一个大洞,通向地底,老魔头已经离开了。
      
      段无忌走出首阳山,天色正好开始亮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一注,他已经押下去了,要么,死无葬身之地,要么,独霸江湖。
      
      他看着手中的丝帕,这块手帕已经完成它的作用了,他伸手欲将它抛掉,忽又停手。闻着手帕上犹有淡淡的香气,他想起了手帕的主人,那个刁钻古怪的小姑娘,崔宁宁。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现在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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