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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八章、无情剑法(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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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莫愁园,顾小雪与叶秋声都在此等候,过了一会儿,杨弃也已经被段无忌放回来了。四人依照与丁芷君的约定,离开金陵城,来到苏州一处原桃源别府的秘密所在。过得一天之后,丁芷君也到此会合,共商对策。
丁芷君缓缓地看了众人一眼,道:“段无忌下令,要与宁宁一个月内成亲,大家看该怎么办?”
杨弃道:“我现在才真正看清楚这个人,我决不会让小妹嫁给这样一个有虎狼之心的人。”
叶秋声道:“如今段无忌已经成为一个为祸武林的大魔头,若再让他娶得宁宁,让他再恃宁宁黑白两道武林公主的身份,会更助长他的祸害。”
顾小雪担心地道:“可是我们现在斗不过他,无双教已经取得大半个武林。他今日放你出来,就表示他有能力随时再抓住你。”
杨弃怒道:“难道说我们就这么任由段无忌真的横行无忌吗?”
叶秋声沉声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无法与他斗!可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阴谋得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宁宁却是默不作声。
丁芷君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叶少侠,你好象忘记了我们还有一人,只此一人,就足以对付那小子了。”
杨弃奇道:“丁姨,你说的是谁呀?”
丁芷君神秘地望了他一眼,笑道:“少公子,你不记得有一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
杨弃怔了一怔,看了看宁宁手上的金铃,不解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叶秋声一惊,望向宁宁,道:“丁前辈,难道说您是指崔姑娘?”
宁宁冷笑道:“姑姑,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对于段无忌,还没这么大的威力。段无忌是不会为任何改变主意的。再说,我也学不来孙海棠那种人。”
丁芷君笑道:“谁敢将孙海棠与你相比。宁儿,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段无忌初夺大位时,我与你在杭州饮茶,你我之间的一段话。记得当日我就提醒过你,段无忌是在利用你,你如果不听我的劝,将来会后悔的。我至今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宁宁沉下脸来,道:“我怎么说了?”
丁芷君双目炯炯有神地盯住了她:“一般情窦初开的女儿家会说,我侮辱了你们的感情。可是你却说,我是在侮辱你的智慧。”
宁宁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
丁芷君道:“宁宁,你从小就是由我看着长大的,尽你生于江湖,长于官场,你知道的太多了。尽管你是那么地难以捉摸,可是我却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你决不会把刀把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她霍然站起,大声道:“我们虽然打了一次败战,可是我知道我们还没全输,所以我亲自到边关等你回来。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若是没有把握控制段无忌,你就决不会把无双刀交给段无忌。你--一定有制他之能。你说过,就算是玩火,你也玩得起。火是你放的,你收得住;虎是你养的,你按得下!”
宁宁大怒,一把掀翻了桌子,怒视着丁芷君,道:“姑姑,你、你也太过聪明了。”不理会乒乒乓乓砸了一地的的东西,冲进房内,只听得乓地一声,房门已经被锁上了。
崔宁宁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三夜,不肯开门见任何人。杨弃心中着急,顾小雪一次又一次地敲门,可是却全无反应。
一向最疼爱和最关注宁宁的丁芷君,此时却是毫不在意这件事,只是忙着调兵遣将,看样子,还是要与段无忌再作一场决战。
第四日早上,房门打开了,崔宁宁走了出来,她看上去似是筋疲力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显得十分憔悴。她本来就娇小,这时候看起来更是纤弱无比。可是她的眉宇之间,却不再有往日的调皮任性,而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刚毅之气。她走到大堂正中,缓缓坐下道:“我已经决定了。一月之内,与段无忌成婚。”
一个月后。
金陵城东,栖霞山上,无双教总坛张灯结彩,今日就是段无忌与崔宁宁的大喜之日。段无忌自得无双刀法,夺得教主之位后,无双教威临天下,莫敢不从。今日再娶得顾长风之女,更是锦上添花了。
吉时将至,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迎新娘的花轿已经到了。
好隆重的成婚典礼,好盛大的送亲队伍。不仅无双教众人,连段无忌看了,都不禁怔了一下。
好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杨弃与叶秋声各着银衣,骑白马在前面相引,之后是四十八名剑士,亦是银衣白马。
银衣队后,走着的竟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带着各派高手。一派派,一队队地走过。
直走了两刻钟,崔宁宁的大红花轿才出现在人们的眼前。走在花轿边的,赫然是多年未曾在江湖正式场合露面的笑面罗刹丁芷君与曾在泰山以武林公主身份出现的顾小雪。花轿之后,还跟着一十六位红衣侍女
花轿到了喜堂前,侍女掀起轿帘,丁芷君与顾小雪扶着崔宁宁出来。
只见崔宁宁身着大红绣金线的礼服,头戴珠冠,走出花轿。
段无忌身着大红礼袍,相候已久。瞧见崔宁宁娇小的身影,想到自此之后,这个顽皮可爱的小丫头,就要成为自大的妻子了,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只听得喜娘叫道:“一拜天,二拜地,夫妻交拜……”三拜已毕,就听得一人喝道:“且慢--”
段无忌微微一笑,心道:“早知道你们心中不服,此时拜堂已毕,宁宁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就算你们有什么花样,也来不及了。”
就见杨弃越众而出,道:“段无忌,你要娶我妹妹,就必须先作到一件事。”他心中亦是不解,为什么宁宁一定要他在三拜之后才可发难。
段无忌微含冷笑,道:“什么事?”
杨弃道:“交出教主之位。”
段无忌哈哈大笑,道:“要我交出教主之位,那谁来做教主,你吗?你行吗?”
丁芷君上前一步,道:“少公子是先教主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不行?”
叶秋声道:“段无忌,你横行天下,不就是恃着有无双刀吗?若是杨兄能够胜过你,他当然就可做这个教主了。”
段无忌不屑地笑道:“杨弃,就凭他,莫说是他,就是你们再上几个,也不是我段某人的对手。”
叶秋声道:“好,段无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与杨兄有一套剑法,是两人合使的。对付一个人也是两人同使,对付千军万马也是一样。今日就想与你较量一二,你若觉得不公平,你也可以再叫上三五人与你一同出手。”
段无忌哼了一声:“不必了,段某平生决战,从来不需要人帮手。”
叶秋声与杨弃对望一眼,同时撕去身上银衣,露出一身劲装,叶秋声着黑,杨弃着白,同时各亮出一黑一白两把宝剑来。
三人走出厅外,站在空地上。段无忌接过手下递来的无双刀,轻抚着无双刀,道:“这就是我师父云无双以自身心血铸成的无双魔刀,横行天下,无人敢拭其锋芒。刀一出鞘,不噬生魂不归鞘。我真不希望,这把刀会染上她儿子的血。”他将刀一横,道:“杨弃,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叶秋声将手中黑剑一挥,喝道:“不必。”说话时,黑剑已经攻向段无忌。
“铛--”地一声,无双刀已经出鞘,每个人都似乎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无双刀带着无穷的杀意,引发每个人心中的恐惧。
可是这一次,无双刀邪异的魔力,在杨弃与叶秋声一黑一白双剑合壁之下,竟无法全部发挥。反而在段无忌的手中,越来越显得难以控制。
那黑白两道貌岸然剑光,紧紧地缠住了无双刀。白剑大开大合,其势无穷,威力极大;而黑剑却是周密凌厉、滴水不进、无隙可击。白剑主攻,黑剑主守,双剑合壁,仿若两条蛟龙兴风作浪,行云布雨,一会儿似天地变色,雷霆交加。合谐和处,又如一首乐章,一个高音,一个低间,配合得无懈可击。
段无忌已是大汗淋漓,手中的刀,竟已失去了往日的威力。他不禁怀疑起那些有关无双刀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那一刻,他真是要失去所有的信心了。更要命的是,那套双剑合壁的剑法,竟是完全针对着他的刀法所创。他每出一招,对方的剑总是恰到好处地等在那儿。若不是段无忌功力、经验都在两人之上,他早已败落了。可是就算如此,此时他亦觉得手脚都似已被缚住了,一招比一招更难应付,渐渐地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能了。
段无忌一咬牙,长啸一声,一招“天地变色”直劈下来。这本是无双刀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当年云无双就是以此招制服了老魔头端木雄,登上魔教教主之位。
这一招威力极大,果真有开天辟地之势,饶是杨弃与叶秋声早有预习,也不禁为之变色。仓促之间,不假思索,双剑一合一绞。
这一招两人已不知练过千百回了,动作、角度、力道,都真是再无一丝一毫的差错了。
只听得“铮--”地一长声,刀光剑气,一齐飞上半空,连太阳都为之失色。
三人刀剑一起脱手,在杨叶两人是早有预谋,虽说见此事如此顺利,也不禁有些讶意,但毕竟清醒,见双剑脱手,立刻揉身而上,使出十二成的功力,各挥出最具威力的一掌。然而对无双刀深具信心的段无忌来说,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心神大乱之际,怎禁得杨叶两人破釜沉舟的一掌,将自己的真力,全部震散,身子如断线的风筝,飞至半空,重重撞上粉墙摔落下来,胸口衣襟已被掌力所摧毁,如蝴蝶般地四处飞扬。却从他的怀中,飘飘然地落下一个锦囊。
此时,飞在半空中的刀剑方才下落,杨弃与叶秋声飞身而上,抢了双剑在手,只有那把无双刀,孤零零、巍颤颤地插入地面。段无忌的眼睛,却只是落在地面的那个锦囊上。
杨弃与叶秋声双剑一错,一起刺出,段无忌眼看已是必死无疑。
段无忌眼看已是必死无疑!
黑白双剑,恍若死神的双手,已紧紧扼住段无忌的咽喉。
黑白双剑刺出,无双刀已经不在段无忌的手中,还有什么兵器、什么武功能够抵挡得住?
还有谁能够挡得住黑白双剑?
还有谁会为了他挡住这可怕的一剑?
他在心中狂呼--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切,都已成定局了吗?
段无忌的下场,真是死路一条吗?
死神的黑袍,已经遮住了一切,天地渐渐阴冷,草木--也渐渐变得狰狞。
双剑已经到了段无忌的胸口。
忽然,一人大叫道:“住手--”
黑白双剑,已经刺破段无忌的衣襟,忽然停住。
三人眼光,一齐看向站在喜堂门口的崔宁宁。
崔宁宁已经掀起了红盖头,纵然脸上已经上了脂粉,却仍掩不住她脸色的惨白。
段无忌陡然站直了身子,不顾指在胸前的两把宝剑,向前踏了一大步。反是杨叶二人,不由自主地双剑回缩。
段无忌的眼睛如利箭似要刺进宁宁的心中去,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是你?”
崔宁宁一动不动,直视着他的眼睛,点头道:“是我?”
段无忌再上前一步,嘶声道:“为什么?”他的眼神狂乱,犹如受了伤的野兽,叫人看了不寒而慄。
崔宁宁一把拉下掀起一半的红盖头,她看着段无忌,道:“段无忌,我嫁给你,是要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可是我也要你明白,任何人都休想摆布我崔宁宁,你也一样。现在,如果你愿意,你还是我的夫婿。”
段无忌看了宁宁一眼,忽然仰首狂笑起来,他双手一扯,将身上的大红新郎袍撕为两半。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香囊,头也不回,就在大笑声中走了出去。群雄为他气势所摄,不觉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由得他傲然而过,自此不知所踪。
崔宁宁走过去,拾起香囊,正是她当日所送给段无忌的那个把“鸳鸯戏水”绣成“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香囊,打开香囊,一张黄纸轻轻地飘出来,是那张在杭州月老祠求的签书“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她轻轻拾起撕成对半的大红新郎袍,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红袍之上。丁芷君自宁宁出生以来,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刻般的伤心模样,不由地杨弃对望一眼,甚感忧虑。
崔宁宁收起香囊,却仍将红袍抱在怀中,走回厅中,朗声道:“我知道段无忌得罪过很多人,今天之前,任何人都有机会找他报仇,可是没有人去冒这个险。他学的是云家的武功,打败他的,也是云家人。其他的人再没有资格去找他报复了。刚才当着天下武林英雄的面,他已经成了我的丈夫,谁要是乘人之危,就是要我做寡妇。我崔宁宁上天入地,都不会放过他。”
一座皆惊,无人不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崔宁宁不理会众人,径直走入后堂,杨弃跟了上来,心痛道:“小妹,你这又何苦。你是为武林除害,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段无忌,更不必为他那种人赔上一辈子的幸福。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段无忌,你也可以不必帮我们,不必作出这么大的牺牲。这是你的婚礼,现在却变成这样,你叫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对得起娘呢?”
崔宁宁手中仍抱着红袍,她竟是一刻也不曾放下。她向着杨弃微微一笑,道:“这样的婚礼,算不算惊世骇俗,算不算前所未有。哥哥,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很好。我崔宁宁做离经叛道的事,又不是从今天起,也不会从今天起结束。你跟你爹一样,任何事都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自己活得累,其他人,譬如我这样的人,也未必领情。”
杨弃怔了怔,叹道:“我一向都不懂你,好吧,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做吧!你既然已经当前天下英雄的面,说自己是段无忌的妻子。那我现在帮你去把段无忌找回来吧!”
崔宁宁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跟他的事,别人是插不上手的。”
杨弃道:“那你是想自己去找他?”
崔宁宁摇头道:“不,我不会去找他。”她走向窗前,推开窗户望着夜空,怅然道:“今生今世,我与他随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