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客》V字仇杀队

1、（一）

　　江南，夏初的一个下午，老天好像漏了一个大洞，大颗的雨点倾盆而下，直打得河岸的杨柳低垂，青石板上水花四溅，酒肆的青灰色顶棚上嗒嗒作响，一切均浓缩在这水墨画似的青疏浅淡中。

　　迟玉仍然在喝酒，只是他喝酒如饮茶，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啜饮，一个人到了他的位置，一切都只须从容。

　　迟玉是天下第一剑客，而他自己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有人上门来找他的麻烦。
　　对于江湖的其它剑客来说，迟玉是一个类似于神的存在。

　　嫉妒就免了，因为那被千百次地证明过是徒劳。对于迟玉，他们的心中只剩仰望。

　　“我要走了，今天的酒很好。”迟玉饮毕，像往常一样，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长剑，与酒肆张店主告辞。

　　张店主一身灰色布衣的中年人，对于迟玉在雨没停时就要离去，早已经见怪不怪，他抬起头，对迟玉略一颔首，便埋下头去继续查看他的帐簿。

　　“你是迟玉吗？”

　　一个男音突然破空而来，声音稚气犹存，却字字有力。

　　张店主仰起头，看向声音的来处。自从迟玉成名以来，就不停有人从天南海北来这里找他，结果每次都是败落而归。

　　直到迟玉在二十岁那成，轻松地手刃欧阳术，取而代之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大概有五年多过去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来挑战迟玉。

　　这个少年打破了迟玉五年来的寂寞。

　　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稚气未脱，他一手执剑，剑尖斜斜地指着地面，一手张开，拦住了迟玉的去路。他瞪着大眼睛，疑惑地对迟玉说：“难道我找错人了？你这个瘦弱的白面书生……真的是天下第一的迟玉？”

　　迟玉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饶有兴味的笑：“在下正是迟玉。请问，这位小哥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来找迟玉的人，一般只有两件事：杀人和挑战。

　　而这个少年却非常不识实务地选择了后者。

　　张店主笑了笑，低下头去继续看他的帐簿。因为结局根本没有悬念，所有来找迟玉挑战的人，最终都在败在迟玉的剑下。

　　迟玉欣然答应，然后只听见叮叮当当地一阵响，咣当一声，一把剑轻轻地掉落在了地上。

　　那必定是少年的剑。因为张店主不曾听过迟玉的剑落下的声音。

　　“你……要杀便杀，可这不能阻止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决心。”少年横着脖子，脸已经涨红，目光恨恨地看向别处。

　　“哦？”迟玉搭在少年颈部的剑尖仍然没有陷进去一寸。

　　“你不要再看我，下手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少年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横下一条心，准备踏上黄泉路了。

　　他脖子上的冰凉感却一寸一寸地离他远去了。少年惊异地睁开了眼睛。“你这个孩子倒有意思。”迟玉笑了，“这样吧，我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后你再来找我，好不好？”

　　张店主已经顾不得他的帐簿，忍不住抬起头，仔细看了看这莽撞的少年。

　　是什么，让迟玉给了这少年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特例？或者迟玉根本就是太无聊了？或许在迟玉站在这个超越了尘世所及的高度上的这五年，他已经渐渐不能忍受这种没有对手所造成的空虚感？

　　少年的肤色偏黑，宽额大眼，眼神坚利灼灼有光，那是抱着誓死的决心的眼神。

　　“好。”少年知道这是迟玉给他的一个机会，“五年之后，我再来找你。”说完他便拾起了地上的剑，插进剑鞘，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中。

　　“和你一样，是个不爱打伞的主。”张店主对迟玉说，“还有，你刚才明明能一招制了他，怎么还和他拆了许多招？”

　　“一招就结束，岂不是太无聊了？”迟玉淡淡地答道，脸上却再次浮起了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