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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谢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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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潋滟,火光摇曳,船上几人各怀心思。
“阿姝,听说京都半数的才俊今夜都会来游湖,也不知都有谁。”这道声音轻轻柔柔的,夹杂着些许少女的害羞和期待。
说起这个,傅姝仪笑着看了眼身旁的王玲:“旁人我不知道,不过,我那个爱热闹的哥哥定是会来的。”
“傅二哥哥可也上了船?”那少女又问。
王玲听着这声称呼有些不满,可到底是没表现出来,毕竟这沈南一是傅姝仪的表姐,叫傅璟一声哥哥很是寻常。
傅姝仪摇摇头:“应是没有,薛乾向来看我哥不顺眼的,怎会请他。”
薛乾便是那个包了另一艘船的定国公府的小公子,极爱出风头,因着傅璟的风头盛于他,他便
沈南一扭头看向窗外,喃喃自语:“云峥哥哥也是爱热闹的……”
秦玉就坐在沈南一和苏菀之间,她虽无意,却是听见了,少女的心事总是美好而隐秘。
不远处,另一艘游船正在缓缓驶来。
桥上站满了人,皆为睹京中才俊儿郎的风采。
“不知那谢解元究竟是何模样?”
“听说京中显贵几次相邀他都推了,怕不是长得过于磕碜见不得人?”
“我帝京人才济济,他只是个解元便如此恃才傲物,今后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人群中,谢允站在桥头,一身墨色布衣,头顶只简单盘了个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手上还提了个竹条编的灯笼。
身边诽议不断,他的目光却只在湖中那一艘游船上,透过珠帘,一女子将手平放在窗栏上,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船外风景,似乎无聊得很呐。
谢允不禁低头笑了声,引得旁人注目。
好一个风清霁月的俊俏儿郎!
船上。
秦玉听这些小女娘从各府儿郎聊到哪家的胭脂上妆最好,上元夜如此热闹有趣,她竟坐在这里打哈欠!
实在是浪费!
“不知这船几时靠岸?”秦玉回过身看向傅姝仪。
“秦娘子若想现在上岸,自可跳下湖游过去便是。”王玲嗤笑一声,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秦玉挑眉,看了眼月色下幽深的湖面。
“危险……”沈南一竟以为秦玉真的要跳,忙出声提醒。
傅姝仪扯了扯王玲的衣袖,低声说:“阿玲,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王玲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嘟囔了下嘴,说:“我开个玩笑而已。”
“是吗?我以为县主想要我的命呢。”秦玉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个县主。
王玲一听,急了,站起身来指着秦玉大声嚷道:“你胡说什么!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这人好毒的心思!”
傅姝仪忙拉着王玲坐下,转而对秦玉说:“阿玲不过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秦玉耸了下肩,无所谓道:“开个玩笑而已。”
王玲顿觉一股无名火只窜脑门:“你!”
可秦玉说的没错,开个玩笑而已,若她因为一句玩笑话当真生气了,那岂不是说明她先前说的那句话也可当真。
船上其余人只管看戏,不敢出声。
沈南一本就胆小,这会儿更是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得结巴上了。
“你们,不,不要吵了,瞧,就,就快靠岸了……”
“那是谁?”一人突然指向岸边桥头,似乎很是惊喜。
几人循着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年轻男子提着盏灯笼站在岸边,身旁围了许多人,那人长身而立,不受旁人扰。
苏菀看得入神,不禁出声:“谦谦君子,皎皎如月……”
她觉得帝京的繁华在此人的映衬下都显得有些俗气了。
秦玉自然也瞧见了,恰迎上对方的目光,她莫名心尖一颤,这人,在看她?
船靠岸。
秦玉这会儿却不急了,等众人都由婢女搀扶着下船后她才缓缓起身,甩了甩袖子慢悠悠上岸。
各府的小厮车马早就在岸上等候,众人上了马车却没有立马动身离开。
有人悄悄推开了车窗,朝站在桥头的谢允看去,纷纷猜测,这人莫不是在此处等他的心上人?
秦玉总觉得那道目光仍旧跟随着自己,她故意不去看,径自走进人群,朝最热闹处走去。
现下时辰还早,上元夜的灯会才刚刚开始。
秦玉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荷包,便只买了串糖葫芦悄摸爬上城墙看这帝京繁华烟火。
“这倒是个好地方。”
秦玉说着咬了口刚买的糖葫芦,刚入口时十分香甜,待嚼到里头的山楂,竟酸掉了牙。
“嘶——”秦玉倒吸一口凉气,眯起眼睛。
恰巧城墙下面有舞龙的队伍走过,秦玉听见声响急于去看,手一松,糖葫芦也跟着滑落了出去。
“诶?”
秦玉整个人趴上墙壁,俯身向下看去。
舞龙的队伍旁,傅璟眼睁睁瞧着一串糖葫芦从城墙上掉下来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他顺势抬头看去,眸光闪了闪,意外之余又有些欣喜。
“看什么呢?”卫云峥见傅璟仰着个头,便也看过去,同样十分惊奇,“那玉……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傅璟这才注意到从秦玉脖间掉出来的玉,她戴上了!
城墙上,秦玉收回身子,倚着墙坐下,她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还好,没砸到人。
手间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她诧异。
玉?
她竟忘了她还有块玉。
过了会儿,待傅璟和卫云峥上了城墙,这里早已没了人影。
“哪家的娘子?居然让我们傅二公子动了凡心?”卫云峥好奇得紧。
傅璟叹了口气,转头对卫云峥说道:“你要是动作快些岂不是就见到了。”语气略有不满。
……
一刻钟后,东街一家当铺内,还是那日的伙计。
“娘子,又见面了。”伙计今日似乎格外欢喜,“娘子今日要当些什么?”
秦玉扯下脖间的红绳,将玉放到柜面上。
“老规矩。”
小伙计眼睛一亮,拿起玉仔细看了好一会才说:“我看娘子也是个爽快人,这确是块好玉,五百两,如何?”
秦玉面上没有丝毫涟漪,心上气血翻涌,竟这么值钱!
伙计见秦玉没有应声,以为是不满意价格,左右思量了下,又问:“五百五十两?”
……
一处面摊上。
秦玉手里握着那块价值不菲的玉,只觉得有些烫手,原以为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未想如此贵重。
“娘子,面来咯!”摊主双手捧着碗满满当当的面小心放到秦玉身前的桌上。
秦玉从下午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吃上一口热乎的,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秦玉身后,一年轻男子坐下。
“老板,来碗面。”
“好嘞客官!”摊主应声看过去,看见来人是个极为俊俏的公子后立马笑得合不拢嘴了。
秦玉吃东西毫不扭捏,叫旁人看了倍添食欲,她不知道,因为她的缘故,方才还无人光顾的面摊现下已经坐不下了。
待碗里面见了底,秦玉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放下碗刚想叫老板再来一碗,却发现周边许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摊主今日的生意格外好,见秦玉吃完了,笑呵呵走过来:“娘子,可是要再来一碗?”
秦玉摆摆手:“不,不了。”
她放下面钱,起身离开。
正前方,有两名衙役牵着一条通体黄黑的狼狗巡逻,那狗有半人高,目光炯炯,不时伸舌头喘气,一对獠牙锋利无比,看着很是凶恶!
秦玉忙退到边上避让,待那衙役牵着狗走远了才走出来。
“娘子,买盒胭脂吧?”
“娘子,来挑个喜欢的泥人吧!”
一旁有摊贩吆喝叫卖。
秦玉摇摇头,被前方的面具摊子吸引了过去。
“娘子看看喜欢哪个?”摊主见有生意了忙招呼上。
秦玉看着这些牛鬼蛇神,各种模样的新奇面具,一眼就挑中了一张半人半狐狸的面具。
“娘子好眼光!这张面具是我花了最多心思才做出来的!”摊主笑着从架子上取下面具递给秦玉。
“多少钱?”秦玉接过面具问。
她想,怕不是每个来买面具的人摊主都要说这一句。
“三文钱,娘子。”
秦玉付了钱便把面具戴上了。
面具摊上。
“公子,看看喜欢哪个?”
“和方才那位娘子一样。”
夜里薄凉。
秦玉虽有想看热闹的心却没有看热闹的身,她自伤好之后便尤为怕冷怕凉。
眼下已逛了许久,也算尽兴。
回府路上,逐渐没了人烟。
夜色清幽,秦玉双手背在身后,步履悠然。
她走一步,身后那人便走一步。
近国公府了。
“后头的小哥,我劝你留步。”秦玉扯着嗓子大声喊了句,同时也停在里原地。
果不其然,身后的人也停下了。
秦玉没有回头,只说:“你若是图财,我当真是没有,你若是图色,不妨仔细想想有没有小命消受。”
“若是都不图呢?”
身后那人居然回话了,音色沉沉,不似轻浮之人。
秦玉早知道有人跟着自己,买糖葫芦时在,吃面时在,买面具时也在,那人似乎不怕被自己发现,明目张胆,却又没有半点动作。
这会儿,身后的人在一步步朝她走近。
秦玉转身,与那人仅有几步之遥了。
“是你?”秦玉皱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跟着她的人竟就是桥头站着的那个男子,此刻离得近了,才更看清眼前人剑眉星目,确实好看的紧。
可惜,是个心思龌龊的歹人……
“娘子认识我?”谢允倒是平静。
“认不认识有什么要紧,你跟了我一路,总不是就为说两句话吧?”秦玉说完缩了下脖子,她今日衣服领子较为松垮,这风就跟投巧似的,尽往里头钻。
虽动作微小,可还是被谢允看在了眼里。
“娘子怕冷?”
他仍记得,他们小七是最贪凉的,纵是冰天雪地里,也要赤着脚去堆雪球。
“你怎的这多废话?究竟有何目的?”秦玉被问的莫名其妙,眼下这情形,她怕不怕冷,重要吗?
“夜路危险,想送娘子回家罢了。”
谢允瞧她是真的冷,便不再多做停留,想上前把手里的灯笼送给她却又怕贸然靠近会惊着她,便将灯笼挂在了一旁的花枝上,说:“一个小玩意,娘子若喜欢就收下吧。”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秦玉见他是真的离开了,走上前从花枝上取下灯笼,只是简单的竹条编的,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唯有灯笼底下垂着几根红色布条,上头有几个小字:赠小七。
秦玉心头一震,眸中泪光闪烁。
“小七……”她喃喃出声,有多少年没人这样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