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诸神黄昏》提伯斯很孤独

7、EP 07 所罗门的宝藏（三）

　　“爸、爸爸……夏尼尔爸爸……”

　　夏莉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久久没回过神，她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可是她的身体却是僵硬的，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恐惧似乎支配了她的全身，那些负面的情绪叫她动弹不得。

　　面无表情的夏尼尔被镇民们团团包围住了，他们有的拿着火把，有的拿着铁锹，有的拿着锄头和锤子，表情凶狠地包围住了她慈爱温柔的夏尼尔爸爸。为什么？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过分地对待她的夏尼尔爸爸？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不是夏尼尔爸爸的亲生女儿，就因为那些莫名死去的镇民，他们就可以这么对待他们么？！

　　“都是你们这对父女！”
　　“对！都是因为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今天镇上又死人了，一定是你们这对恶魔父女干的好事！”
　　“杀了这对恶魔父女！”
　　“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夏尼尔似乎对这些镇民恶毒的诅咒充耳不闻，只是在转头看到躲在房门后的那抹娇小的身影后，陡然变了脸色：“不……夏莉，你快回到旅店里面去！”

　　而在夏尼尔转头的瞬间，他的脑后有一把铁锹高高地砸了下来。

　　“爸爸！！！”夏莉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没等她的身体率先做出反应，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提线木偶却突然有了动静，木偶就像是活了一般，产生了一股巨大的莫名力量将她拉向了铁锹砸向了的方向，她娇小的身躯正好挡在了夏尼尔的面前，而那个铁锹，也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夏莉心脏的位置，黑色的铁锹瞬间穿透了她的胸腔，穿透了她的心脏。

　　霎时间，鲜血四溅，也染红了夏尼尔的视线。

　　“不……不……夏莉！！！”遭到重大打击的父亲发疯似的扑了过去，将那个染血的娇小身躯紧紧地拥在了怀中，他沧桑的脸庞上满是泪水，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不……别离开我……我唯一的女儿夏莉……别离开爸爸……”

　　他可以忍受所有人对他的误解，可以忍受所有人对他的侮辱，可以忍受所有人对他的伤害，他唯独不能忍受失去他的女儿，失去他的夏莉。

　　镇民们似乎也没料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口中所说的“恶魔”、“灾祸”，此刻正眼神涣散地拥抱着他年幼的女儿的躯体，他落寞的样子仿佛已经在刚才结束了他的一生。

　　事情还没结束。

　　正当人群处于安静的时刻，不知是谁的一声惨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一个又一个的镇民浴血倒下，地上躺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尸体。此时的夏尼尔似乎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意识，他不知道他的眼前究竟在上演些什么，他只知道似乎有一群人正在屠杀着格里斯顿小镇上的居民，看样子似乎是昨天才刚刚在他旅店入住的那群外界来的陌生人。他们在干什么？是在屠杀那些居民们？不过无所谓了——那些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脚步声轻轻地在耳边响起。

　　夏尼尔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站在他眼前的是那个被他认为存在感最为薄弱的那个女人，她似乎正静静地注视着他，连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极为平静，她好像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仿佛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

　　“请节哀，夏尼尔先生，夏莉小姐的使命到这里刚好结束了。”

　　他有些木讷地笑了笑，笑容既勉强又无力：“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夏莉的身份一定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当初我就是在埋葬我的妻子的墓地那里发现这个孩子的，她不哭也不闹，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该有的反应，但我还是收留了她，因为我必须为我的罪行赎罪，这个孩子就是我唯一的救赎。”

　　“赎罪？”阿缇拉似乎捕捉到了两个有趣的字眼。

　　“是的，我要赎罪，为当年我亲手杀死我妻子的罪行赎罪，当年在我发现妻子外遇的那一刻，冲动占据了我的意识，我一气之下失手杀死了我的妻子，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所以我必须为此赎罪。”

　　“那真是个不幸的过去，夏尼尔先生。”阿缇拉扶了扶眼镜，冷静地开口，“不过很遗憾，夏莉小姐并不是你的女儿，但她却是我们能够找到所罗门宝藏的关键。”

　　“或许对你们来说的确是这样……”夏尼尔忽然笑了一声，空洞的眼神悠悠地落在了阿缇拉的脸上，“但对于我来说，夏莉就是我唯一的女儿，她是陪伴着我度过了这几年岁月的家人，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最后的救赎。”

　　阿缇拉微微皱起眉，没有说话。

　　“可是你们却残忍地从我的身边将她夺去了，我不管夏莉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不管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我的珍宝，但是——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没法理解吧？因为从你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任何有关人类的任何情感。”

　　失去了呼吸的夏莉安静地躺在夏尼尔的怀中，陡然间，她娇小的身躯忽然化为了无数光亮的碎片炸裂开来，如同尘埃一般静静地散落在地面，可神奇的是，她已经静止不动的那颗小心脏却化为一束金色的光，最终幻化成一把古铜色的钥匙掉落在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是一位失去孩子的父亲心碎的声音。

　　“夏莉，我的夏莉……”无数的话语似乎被无声无息地淹没了，最终化为了眼角那两道悄然滑落的泪水。

　　格里斯顿小镇受到过诅咒，受到过深埋镇子底下那名为所罗门的宝藏的诅咒，除了小镇的居民，任何外来者不得干涉宝藏开启的秘密，也就是说，她也好，旅团也好，是没办法用他们的手来夺得所罗门之钥的，所以她只有借镇民的手，来促使所罗门之钥的现世。

　　夏尼尔也好，那些无知的镇民也好，甚至包括“夏莉”，他们都只不过是她的利用工具，帮助她开启所罗门宝藏的工具。

　　阿缇拉弯下腰捡起了那把古铜色的钥匙，目光却静静地落在了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夏尼尔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情感呢？因为那个所谓的名叫夏莉的孩子，可那只不过是所罗门之钥幻化出的一个幻影罢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叫夏莉的孩子。

　　「阿缇拉姐姐！这个提线木偶做的真好看，是送给我的吗？」
　　「太好了，阿缇拉姐姐真是一个大好人！」
　　「要是镇上的人们都能像阿缇拉姐姐一样就好了……」
　　「夏尼尔爸爸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爸爸，他一定不会不要夏莉的。」
　　「……」

　　恍惚间，那孩子的幻影似乎跃然于她的脑海，带着她一如既往的单纯笑脸，小鹿般天真清澈的双眸，白的就像一张白纸，她一直在笑，一直。

　　阿缇拉的视线无声变幻了一下，蓦地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是的，那孩子只是一个幻影，她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她只是背负着所罗门之钥的使命短暂地出现过一段时间，她只是一个幻影，没人能够证明她的存在，没人能……真的，没有人么？

　　她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地上失魂落魄的夏尼尔，只是短暂的片刻停留，便收回了目光，抬脚，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了原地，脚步轻松得像是不会受到任何的束缚。

　　阿缇拉不知道。
　　她眼神中短暂停留过的那抹情绪，名为仁慈，名为怜悯。

　　她不知道，因为她不曾拥有那样的情感。
　　那是她不可能，也不应当拥有的情感——那是人类的情感。可她不是人类，同时她也不能亲手杀死人类——那是她脱离了她的大陆后，来到这个世界的制约与誓言。是的，她没办法亲手杀死人类，因为有着Gazer这层身份，她只能借别人的手来完成杀戮这件事情。

　　当然——也存在特例，如果对方自愿献上自己的生命，那么阿缇拉自然能够亲手夺去那人的性命，对此她似乎还找到了一种特殊的作弊方法，这种方法她第一次是在莱萨特长老身上试验成功的，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进行循循善诱，来为此设下陷阱，让他无条件地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如果对方同意了，即便没有明说自己要求的是什么东西，她却也同样能够夺去那人的生命。

　　这些都只是在这个世界才有的制约，如果她一旦回到了她的大陆，那么，这一切的制约与束缚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包括她的虫洞，也是同样的道理，在那片大陆上因为有着许多暗物质的存在，暗物质与她的虫洞紧密相关，她可以毫不费力地使用虫洞这个能力来瞬移到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可在这片大陆上却不一样了——仅仅只是使用一次虫洞，便会消耗她原本将近一倍的体力，甚至连瞬移的空间与距离都被大大的限制了。

　　尽管如此，阿缇拉却仍然对这片大陆有着浓烈的兴趣。

　　……………………
　　…………

　　短短几个小时。
　　格里斯顿小镇已然变成了一个染血的地狱。

　　蜘蛛的做法向来如此率性，干净利落。他们是强盗，干着杀人放火的事情，有趣的是，他们似乎也偶尔会做些慈善公益事业，他们同样也是流星街军事力量的主要资金提供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已经超越善恶的存在，各有独特的喜好，率性而为。

　　“东西拿到了？”金发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阿缇拉的跟前，脸上洋溢着的是一抹灿烂和煦的笑容——当然，那笑所隐含的绝非是善意。

　　阿缇拉点点头，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古铜色钥匙。

　　“团长他们就在前面的墓地等我们，应该是已经找到开启宝藏的确切入口了。”侠客的脚步一顿，像是在对身后的阿缇拉说话，却并没有转过头，单从背影似乎并不能判断出他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呐，阿缇拉，你早就已经预料到我会加入旅团了么？”

　　阿缇拉眨了下眼睛，没有回答他。

　　“是某种类似预知的能力？”他转过身看着她。

　　“侠客先生。”阿缇拉淡淡地出声，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了眼前的金发男人，“相同的人身上会有相同的气味，我相信你也能够理解这一点。”

　　“是这样么？”侠客的身体蓦地贴近了她。

　　大掌有力地托着她的后脑勺，他将她的脸推向了自己的颈边，说话的声音中似乎隐含着冰冷的笑意：“那阿缇拉闻闻……我身上的味道跟你的是一样的么？”

　　阿缇拉微微垂下眼眸：“侠客先生，我们该过去了。”

　　“阿缇拉自己的事情也能够预知到么？”
　　“侠客先生，我没有预知这种能力。”

　　“这样啊……”从后脑勺滑落到脖子上的手陡然收紧，阿缇拉微微皱了皱眉，眼前的男人脸上和煦的笑容此时就像是淬了剧毒一般，“我呢，真的很讨厌这种好像被人掌控了的感觉，很讨厌，难道阿缇拉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么？”

　　阿缇拉定定地注视着那双冰冷的翠眸，眉尖不自觉地蹙起，神情染了几分不耐与狠厉：“侠客先生……”

　　“少来探究我。”

　　隐藏在黑框眼镜和碎发下的漆黑右眼，似乎隐隐闪过一道猩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