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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雨骤风急人何许六 ...

  •   那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许多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看到的只是太子殿下突然推开旁边的男人,然后羽箭穿身而过的一幕。
      极其短暂的一幕,有的人眨了眨眼就错过了它。
      “不!”撞倒弓箭手的小兵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他来晚了,弓箭手手里的弓箭已经射出,而且因为他的缘故更是把角度偏向了元百川 。
      他太清楚了,如果那箭指向的是殿下,那殿下还有躲开的可能,可指向的是元百川,殿下就没活头了。
      “……”鲜血滑过下巴,涌出衣衫,顺着衣摆滴滴落下,一支和射向逐云晔一样模样的箭头从他的身体里顶出,泛着冷酷的红色,映入他的眼帘。
      双腿无力支撑,狼狈跪地,鲜血不停的流淌,双眼紧紧的盯着远处的火光,火光在他的眼睛里渐渐黯淡,他的眼睛也慢慢黯淡。
      若有来生,不要做人,要做一只鸟。
      他会很讨人喜欢,会很听话,永远不会让主人生气。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他终于把他的心变的僵硬。
      逐云晔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元百川的眼睛,他的嘴唇不停的颤抖,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逐云晔抚上元百川的脸颊,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他笑着说“你自由了。”
      手指无力垂下。
      元百川瞪大了眼睛,用力的抱住他,先是小声地发声继而用力的呐喊,“不……我不要!云晔,我不要!”
      逐云晔虚弱却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你终于讲话了,你终于肯叫我名字了,就是死,也甘心了。”
      嘴角微微上扬,眉毛微微下弯,连眼睛都可以看出笑意,可是,他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元百川痛苦的大哭着,他来来回回就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不要”就像疯癫了般。
      逐云晔的手下对着逐云晔齐齐跪下,面上一派沉痛,不一会儿又齐齐站起,面上已是凛冽的不顾一切的战意。
      刀剑声充斥了这片土地。
      元百川握住逐云晔的剑,加入战斗。
      他抱起逐云晔,借着手下的拖延,飞奔到太医院,一脚踹开太医院的大门。
      元百川说不出话,但太医一看怀里的是太子,立刻全员出动,止血的止血,包扎的包扎,那箭力道不深,没有伤到要害。
      感受着逐云晔鼻尖微弱的呼吸,元百川猛地眼前一黑。
      耳边重甲的声音渐渐清晰,元百川握紧了手里的剑冲了出去。
      保护他,是我的责任。
      逐云晔的手下拼命的守在外面,献血淋漓也不让人再近一步。
      元百川多日未进食,身体本就虚弱,苍白的脸色就像一张灰白的纸。身上的口子已多的数不清,但他也不会让人再近一步的。
      穿黑衣的人一个个倒下,元百川今天也是黑衣。
      他撑着剑站起,站在太医院的大门处,眼神疲惫看不出神采,却让对视的人们齐齐怔了一下,那里有一句话,说的是“别想进去”。
      但他是迟早会倒下的,他们是迟早会进去的。
      他的双腿无力的发抖,他整个身体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现在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还是在坚持的站起。
      终于,他再站不起来,成了砧板上待死的鱼。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助他的是皇上身边的鸦将军。
      楚乌朗声道,“皇上有旨,召见太子。”
      皇后道,“楚将军,你应该知道假传圣旨是什么样的罪吧!”
      楚乌恭敬的向皇后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楚乌只是传达皇上的旨意而已”。
      “哼!”
      楚乌往前摆了摆手,两人上前扶起元百川,又两人进屋将逐云晔抬出来。
      皇后痛惜道,“太子逼宫造反,若不是本宫,这天就变了。”
      楚乌又行了一礼,带人离去,往皇帝的寝宫而去。
      注视着他们的身影,皇后往后摆了摆手,立刻钻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太监,皇后铁青着脸色低声问道“皇上怎么会醒?”
      “这……奴才立刻就去打探!”然后小太监立刻一溜烟的跟了上去。

      元百川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紧绷的精神也慢慢模糊,如果是皇上出面,那逐云晔应该就没事了吧?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简单的装潢,熟悉的摆设,鼻尖萦绕着清新的空气。
      仿佛一切如初,他还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自十六岁跟着太子去了西北,他就再没见过蓝星,这位他名义上的父亲。
      他跟着蓝星生活了八年,这八年他过的平淡如水,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的普通的父子。
      蓝星给了他平淡却深厚的疼爱。
      但他始终无法忘怀自己是孤儿的事实,他对老谷主和蓝星身怀感激,却不敢再往前再跨一步。
      所以太子要他当随身侍卫的时候,他痛快的答应了。
      记的,行队回西北的那一天,蓝星去送他,也是这种温柔的包容的眼神看着他。
      元百川已泪流满面,扑通一下的跪倒在地。
      蓝星把他扶起,擦干脸颊的泪水,没有说话,只是伸长胳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顶。
      他八岁时,蓝星就爱拍他的头顶,别人的父亲是牵手,他则是担心“这样胳膊很累吧!”而让他随便抓一个地方。
      元百川不由轻笑,那时,他死死的抓着蓝星的裤子,而蓝星则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裤腰带。
      笑后则是更为深沉的落寞。
      泪水模糊了视线,浸湿了衣领,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而肆意的挥洒在他父亲的怀抱里。
      元百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夜闯皇宫是事实,很多人都有看到,没办法遮掩,已经被关进了天牢。”蓝星拍着元百川的肩膀道,“去看看他吧!”
      元百川一愣,微垂下头,僵硬着点了点头。
      对于别人来说那短暂的几乎看不清的一瞬间,却仿佛巨大的梦魇,以致于在梦里也无法控制的一片片的回映。
      他推开自己,冰冷的箭头穿过他的身体从另一侧破出。
      走着走着,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太子府,太子入狱,太子府早是空空荡荡。他推开大门走进去,满地狼藉,从极盛到极衰也不过一日而已。
      上学那会儿,就被太子欺负,势力的同学常常为了讨好,把他一个棍子打晕装进麻袋给送进太子府来。
      人之常情,他那会儿就讨厌逐云晔。
      那会儿十六岁的逐云晔与如今的逐云晔没多少区别,残暴冷漠。
      从头到尾,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都是血色的。
      太子逐云晔喜欢鸟,世人皆知。
      甚至曾因为一只鸟而放了穷凶极恶的大盗。
      他的身边也总挂着一只鸟笼,纯金打造的鸟笼。
      但他只是喜欢看鸟挣扎绝望的痛苦的模样。
      他悠哉悠哉的打开鸟笼,小鸟拼了命的往外飞去,但无论它怎么飞都飞不出去,因为它的腿上绑着绳子。
      一天又一天,这个在他看来残忍至极的游戏他却玩的不亦乐乎。
      鸟笼悬空而吊挂在房梁上,填满了空旷的屋子。
      元百川拉动绳索,鸟笼慢慢下落,他一个一个的解开鸟腿上的绳子,可除了有两只鸟飞了出去,其他的鸟儿竟然一动不动。
      他定定的看着鸟笼,眼眶发红,一字字的说道,“你自由了”。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笼中之鸟和他对视也一动不动,他举起自己的剑,用剑柄用力的向笼子敲去。
      只听砰的一声,又哗啦啦的一股响声,所有的鸟儿从笼中飞出,卷起的风刮散了元百川的头发。
      他身置于百鸟之下,身边是空荡荡的鸟笼。
      他想,他得去看看逐云晔了。
      逐云晔还没有醒来,身穿囚服的躺在干草上。
      他干脆盘腿坐在隔壁牢房等着他醒来。
      这一坐就是三天。
      逐云晔看着他的挺拔的背影,没有说话,甚至还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元百川。
      元百川觉的奇怪,但还是一声不吭,只是起身,用铁丝捅开铁锁,推门而出。
      逐云晔急了,出声道“从日从华非凡子 ,乱无所畏盛不骄。和风润雨微知著,江山千古不在心。”
      元百川一愣,快步走了出去。
      逐云晔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颓废的连肩膀都耷拉了下去。
      “噗!……哈哈哈!”隔壁传来一声隐忍的笑声,但他没有忍住,还是哈哈大笑起来,“乱不畏盛不骄,这位朋友可真是有够自信啊!”
      逐云晔阴沉的瞥他一眼,是个分不出胡子头发的邋遢男人,干脆没有搭理他,闭上眼睛假寐休息去了。
      ……………………
      内忧稍止,外患不宁。
      越来越多灾民聚集堇川,连明月带来的粮食原本打算撑半个月,但现在连五天都熬不过去。
      在这种紧急时刻,海寇竟然趁夜来犯,直指粮仓。
      也亏的是幸运,段子皈接到来自逐云岚和武林侠客的信,和晋千帆宁睛明一起去城外迎接,在返回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给海贼来了个瓮中捉鳖。
      同时晋千帆和宁睛明以及数个轻功厉害的侠士,在各个港口守候,断了贼人的逃生路。
      贼人被五花大绑,贼人头目破口大骂“要杀便杀!迟早是个死,爷不怕你们!”
      一个大眼睛的小矮胖子是个暴脾气,大声的呸了一声,“啊呸!”,骂道“爷你个屁!在众位爷面前称爷,你算个屁!”
      “屁也比你TM的香!”
      “你MA......”小矮胖子气的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段子皈拦住小矮胖子,低声对江湖侠客们道,“各位,有所不知,他们只是远处布猴岛上的国民,平日里和我们的交往不深,但也是相安无事,他们会来抢劫也是我没想到,现在仔细想来,海上的小岛国大概日子很不好过。”
      一人道,“那也不能来抢劫啊!要不是我们正好赶上,你们这一帮子人可就得饿死了!”
      “对啊!对啊!”
      “论不好过,都不好过。”
      晋千帆在一旁懒懒出声,介于他朝廷官员的身份,别人都不愿意搭理他,只能和逐云岚闲聊几句,听逐云岚说他们路上遇上了武林盟主,君承和他爹一起回了京都,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便把注意放到了海贼这事上。
      想着想着,想出了猫腻,对逐云岚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很厉害?”
      “谁啊?”逐云岚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晋千帆的视线看过去,见是那十几个耷拉着脑袋的海贼。
      逐云岚嫌弃的摇摇头,“没什么感觉,觉得大男人干这种夜里摸黑的事情挺丢人的。”
      “但你不觉得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吗?”
      “好?应该是太差才对吧!”逐云岚诧异,“正好碰上我们来,要不,还真有可能把粮食给偷走。”
      晋千帆叹了口气,调大声音道,“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粮仓在哪的呢?”
      所有人都被这最后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是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粮仓的位置呢?
      尤其放置粮食的地方并不是原来的地方,是因为这次事故临时启用的堇川前辈练功的地方。
      段子皈问海贼的头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粮仓的位置?”
      段子皈刚才给他们求情的话,他们都听到了,海贼们面面相觑,然后看向首领,首领沉思片刻还是从头到尾的全说了出来,“是偷听的。我们在岛上以打渔为生,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海啸冲走了很多东西,不过我们平日里也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们倒没受什么影响。前几天经过一个峡口,听山上有两个人说要打仗了,就是你们这儿,他们说五天后晚上偷袭,我们就想着在打仗之前先捞点好处。”他可能觉的有点丢人,最后一句说的还很不好意思。“要不,也是浪费不是。”
      现在轮到晋千帆这边的人面面相觑了,这才是真正的趁火打劫啊!
      段子皈蹙眉道,“可以确定有别国的内奸混进来了,他说五天后进攻,就是等我们的粮食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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