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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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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汀醒来的时候摸了把额头,好像不烧了。身体被如此粗糙地对待,在照镜子时,用一脸惨白发出抗议。苏长汀双手拍拍脸颊,抗议无效。
肚子发出咕噜一声,提醒他今天还未进食。苏长汀痛苦地一闭眼,他错了,不该家里什么存货都没有。
班长的婚礼就在后天,苏长汀出现的十分赶巧。
大学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分组活动,苏长汀和陆庭洲的学号隔得远,基本不可能被分到一起。
在感情未挑明之前,苏长汀曾近多次扭扭捏捏地私下里请求班长,把他和陆庭洲分在一起,最初是为了抱陆庭洲这个实验大神的大腿,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苏长汀也不太清楚了。反正最后连活动室的玻璃都要一起擦,班长心里大概就明白了,他嘴巴严,一个人都没往外说。
苏长汀致电班长贺喜,最后委婉地表达了谢意。
班长,一个微胖的男生,在电话那头笑得前俯后仰,“其实我一开始有点犹豫,谁知你刚说完陆庭洲也给我打招呼,你情我愿的这不就好办了。”
“听说你们闹矛盾啦?诶,我看你们大学时不挺好的,你杳无音讯时,陆庭洲最初天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你的下落,看他给急的,我月初有回忘记充话费,手机停机了,他硬是给冲了五百……”
班长大概是觉得自己即将步入人生新阶段,高兴,就忍不住把过去的事情说一说,跟开班会总结过去似的。
苏长汀哑口无言。他第一次从他们口中听见这些事情,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他张了张嘴,把微微哭腔消音在空气里。
苏长汀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什么时候跟你说分组的事情?”或许,在某段时间里,他并不是一头热的暗恋。曾经酸酸涩涩的暗恋突然被蒙上一层糖浆,舔一口甜到心里。结块之后又化作锋利的刀片,一片片朝苏长汀飞来。
先爱上的人总是患得患失,陆庭洲总能及时消除他的不安。他以为那是陆庭洲天生自带的强大和稳重,原来,是因为他从那时候起,也喜欢自己了吗?
“跟你同一天。”班长那头有人在叫他试装,“后天一定来啊,我媳妇叫我了,下次再聊。”
苏长汀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笑了。
陆庭洲,我知道你爱我时是真心的。
够了。
他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值得深究的问题,淌过冰冰凉凉的河流,或许就能找到答案。但苏长汀抱着膝盖缩在岸边,河两岸都是一场笑话,于他或者陆庭洲。他不知道哪个更伤人。
陆庭洲最近对微信消息分外关注,那里面可住着他见不着面的小长汀。
有女同学试探着在群里询问苏长汀有没有对象。
陆庭洲脑子里红色一级警戒。
她单身!
陆庭洲在刷特定分组的朋友圈时,看过她抱怨被父母逼婚。
陆续又有两个女同学冒泡附和。苏长汀家境好,长得帅,怎么不遭人惦记。陆庭洲大学捂了四年才没让别人碰着。眼看吃瓜照流出,苏长汀又以绝高颜值吸引了一大批颜狗,陆庭洲有危机感了。
他给苏长汀发消息。
-我们明早见一面吧。
陆庭洲怕苏长汀不来,补充道:“谈谈养猪场的设备改造,挺花时间的,多拖一天可能下次检查前就赶不完工。”
完了。
陆庭洲发完消息绝望地想,他和苏长汀之间,养猪场的阴影要挥之不去了。
苏长汀手机一震,收到邀请,他咬着牙回复:“我这两天有事,不如我们班长婚礼后再谈?应该不差这一会儿吧,不行就请两批工人轮班。”
“不行。”
陆庭洲想也不想拒绝。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第一次见面变成苏长汀与单身女青年们的变相相亲会。他会吃醋到掀桌!这不利于身体的ph平衡。
苏长汀为难,他现在一副病怏怏的惨样子,怎么能让陆庭洲看见。与喜欢的人再次见面,谁不想以最好的状态,女生下楼倒垃圾还得画个妆呢。
陆庭洲觉得自己语气太硬,解释:“后天我下午三点去美国的飞机,要在那边交流三个月,可能抽不出时间。”
明明已经推掉的事情,陆庭洲毫无心理负担地拿出来骗人。
“好吧,时间地点你定。”
陆庭洲迅速反应:“我住的地方,你知道在哪。几点都行。”
他拉开柜子,拿出一个定制的布艺胡萝卜,放在沙发上的毛茸茸兔子玩偶面前,愉悦地自言自语:“干得好,奖励你。”
大兔子捧着一根迷你胡萝卜,都不够塞牙缝的。陆庭洲想了想,从柜子里扒拉出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红萝卜。他一股脑抓起一把塞到兔子怀里。
这些都给你。
反正我的小萝卜回来了。
苏长汀没想到要去他们之前的“家”,一下子非常慌乱,他他他怕自己一进去就不想走了!
他紧张地照镜子,红眼丝,惨白脸,嘴唇毫无血色。他更加紧张地去买了药,熬了一锅格外难吃的燕窝,选好搭配的衣服裤子……最后双手缩在胸前,两指勾着薄被,姿势乖巧地,不到八点就闭上眼睛。
可惜这个状况到第二天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些。苏长汀很久没生过病,一生就没完没了。
他走路有些飘,虚虚地好像随时要摔倒。顶着大太阳,苏长汀在陆庭洲的小区大门外面绕了三圈,迟迟不进去。
看门的大爷在监控室里吹着空调,时不时扫两眼,这孩子是不是晒傻了?看那脸色白的,要晒出魂了。
苏长汀转来转去,没办法接受自己要以这鬼样子去见陆庭洲的悲痛事实。
旁边水果摊的老板娘看不下去,招呼他:“孩子你是在等人嘛?要不进来歇歇,喝口水。”
苏长汀反应有点慢,顿了一会儿才想起要道谢:“不了……我--”
新鲜红心火龙果十元一个!
这句话映入苏长汀眼帘,刹那点亮智慧的小灯泡。
苏长汀立马掏钱买了一个,向老板娘借把水果刀,在边缘轻轻一划,果皮剥下来,露出完整的紫红色的火龙果肉。
他吭哧吭哧吃完一个,吃到后面都快吐了也舍不得抹嘴。
他用湿巾小心擦过嘴唇周围的红色汁液,漱口,在商店的橱窗反光玻璃前一照。
唇红齿白。
苏长汀被自己的优秀折服。
看门的老大爷见苏长汀终于进来,越看越眼熟,一拍大腿,嘿,这不是两年前住这儿的两个小伙子之一嘛!
他拨了个电话。
“喂,是陆先生吗?是我,看门的老陈,您两年前让我留意一个人,看见他出现在周围就马上通知您,对,是他……啊,他进去了。”
老大爷乐滋滋地打开今日说法,他这一把年纪的记性可真好。
陆庭洲六点就起床忙活,他让人送了一堆食材,满满当当塞了三层大冰箱。
他不喜欢一个人做饭,难吃,但苏长汀回来了。
厨房有一段时间没开火,十分凄凉。油盐酱醋过期早就扔了,新摆上去的瓶瓶罐罐都还没开封。
陆庭洲退后一步抱着双臂,皱眉盯了会儿,不行,这样和以前差别太大了。他动手把包装都拆掉,瓶口启封,还像模像样地把酱油倒掉了三分之一。
苏长汀喜欢吃提子。陆庭洲戴着一次性手套剥皮,动作细致,果肉分离完整。他做实验时戴惯手套了,一点也没影响他发挥。一颗颗浑圆剔透的提子渐渐挤满了白瓷盘,然后被陆庭洲拿去榨汁了。
苏长汀常常吐槽陆庭洲这一点,每一步都要追求精细,反正最后都榨成汁了,谁会管它之前好不好看呢。
三十分钟后,苏长汀还没来。
陆庭洲一言不发把果汁倒掉,坐在桌前重新开始剥皮。
这样重复了两三次,陆庭洲快要把提子都折腾完的时候,接到了门卫的电话。
陆庭洲猛然站起,带翻了盘子。就像大学做生化实验苏长汀总是失手滑落试管,陆庭洲无论在做什么都能千钧一发接住一样,这次他……失手了。
但他管不得那么多,陆庭洲长腿矫健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门,门口站着举手要按门铃的苏长汀。
额前的碎发被开门带起的一阵风吹起,微微颤动,下面是一双澄亮清澈的眸子,此刻凝住不动,满是惊讶。
苏长汀猛然陷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鼻尖闻到一丝提子清甜的气息。强行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和心跳,苏长汀僵着手脚,不知如何反应。
陆庭洲抱了三分钟,苏长汀都没有回抱,他有些失望,想直接弯腰扛起他扔到床上绑着,贴在他耳边地质问他为什么分手,为什么突然消失。
他深吸了口气,退回门内,哑着嗓子道:“请进。”
“谢……咳咳,谢谢。”苏长汀比他还沙哑,“抱歉,我有些感冒。”
这分明就是重度感冒才有的声音,陆庭洲心疼地泡了一杯蜂蜜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苏长汀束手束脚地坐在沙发边,屁股只贴一点点。他余光扫视周围,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大红桌布,兔子拖鞋,搪瓷情侣杯……苏长汀目光穿过大厅,看见了卫生间的架子上,他的洗漱用品居然还没扔掉?
陆庭洲以前虽然也不勤快,怎么变懒了这么多?
陆庭洲被苏长汀这副拘谨的样子弄得有些恼怒,在自己家为什么要这样!又不是客人!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好。
“怎么不喝。”
苏长汀立即端起杯子,水还冒着热气,有些烫口。他也不敢吹,小口抿着,一边拿眼偷瞄陆庭洲的反应。苏长汀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怂。
陆庭洲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喝完,脑内十分笨拙地组织语言。怎么办,长汀好像有些怕我。
苏长汀喝完放下杯子,舔了舔嘴唇。
空气静止了一分钟。陆庭洲突然倾过身,捏着他的下巴,脸色很难看。
“你怕我?”
苏长汀心里一咯噔,嘴唇吃火龙果染的颜色被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