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田园》开学最烦晒被子

6、掉坑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树叶飒飒作响。
　　喜乐急得满头大汗，无奈力气有限，水桶就是靠在井壁上不肯上升。为了不被拽下去，她只好试图将脚勾在旁边的树根上，后蹭的方式因为看不见，结果踩到一处湿滑的青苔，脚底一空，失去着力点加上头重脚轻，整个身子就要往井里滑去。
　　喜乐吓得大叫，急急松开水桶，就在这时她感觉后颈衣领被人抓起使劲一扔，身体便重重向后倒在地上。
　　“不要命了！”怒喝从头顶传来，喜乐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连连道歉。
　　老人哼一声走到井边，摇起轱辘，没一会儿就将那只木桶连水带桶地拎出来，随后他将另一只水桶也打满水，拿起扁担递给喜乐说：“好了，回去吧。还有，你不要再靠近我家井了。”
　　喜乐望着老人那张冷冰冰的脸，憋着眼泪站起来先道歉再道谢。
　　今天这事确实是怪自己没脑子，水桶没拉到井沿上，还在井里就去提，提不动还不松手，差点搭条命进去。想想那会儿自己居然还在担心把井绳弄断、水桶掉井里怎么办，说起来也真够可笑的。
　　喜乐将散落的刘海别到耳后，那是早上抓出来遮额头肿块用的，刚才的动作将发带蹭松了。
　　她将袖子挽起，歉意地接过扁担，将水桶挂在两端，用肩膀硬撑着扛起来就要走。
　　“等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老人瞪着眼睛叫住喜乐。
　　喜乐惊得一个趔趄，水桶差点翻掉。她缓缓蹲下身将水桶放平，拉下袖子盖住手腕上的青紫干笑两声：“没……没事。”
　　老人闻言，脸上的神情明摆着是不相信，不过他没再问，只是淡淡开口：“你在这等一会儿。”说完他转身大踏步进屋去了。
　　喜乐摸着手腕的伤，心里忐忑不安。
　　这个邻居看起来很凶，他的不苟言笑和陈老爹的严肃脸不大一样。陈老爹那张就是标准大家长的脸，不是不会笑，而是作为一家之主不能不严肃，但这位邻居就好像天生就该是这么一副模样，他的五官甚至于皱纹都是不适合笑的。
　　不多时，邻居从屋里走出来，将手上的白色小瓶递给喜乐：“这药拿回去每日涂在伤患处，止痛消肿用。”
　　喜乐不好意思收，老人坚持：“拿着！”她只好接住道谢。
　　老人脸色缓和：“出去把门闭上。”
　　喜乐应声挑起扁担摇摇晃晃往外走。

　　好容易挑回到陈家院子，喜乐连忙将扁担放下来活动肩膀。
　　院内，那些鸡又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田氏、春雨并几个妇女围坐在正屋檐下边晒太阳边聊天，见喜乐披头散发提着水桶回来，人群发出惊呼。
　　“哟！田嫂，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
　　“是啊，这头上怎么那么大一疙瘩！”
　　田氏脸色阴晴变换，扯着笑脸回道：“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一准儿打水的时候摔了一跤，我说呢，怎么打个水去那么久。”她停下来，转头对喜乐说：“怎么那样不小心啊？走路眼别乱看，认真看路！没事吧？赶紧打盆水洗洗，蓬头垢面像什么样子，别叫你婶子们看笑话。”
　　敷衍的关心，喜乐闷闷应一声，低头将水一桶一桶倒进厨房的水缸，看着水缸里的水面上升，心情才稍稍好点，至少有一件事做好了。
　　本来喜乐想照着水面给额头擦药，但又怕不小心把头发或什么脏东西掉进去，想想陈家人都是直接喝这水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扣上水缸盖，喜乐准备回房躺一会儿，昨晚就没怎么睡，再加上这来来回回大半天的折腾，现在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这一天真是漫长。
　　喜乐揉着肩膀往外走，春雨刚好走进来：“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你去把鸡赶回窝里，顺带把院子扫扫。”
　　“你为什么不扫？”喜乐身上不舒服，说话就带了情绪。
　　春雨翻翻白眼：“我要洗头呀。”
　　“喜乐啊，来把院里的鸡赶回去，再把窝里的鸡蛋拿回来，然后就收拾做饭吧，一会儿大家都该回来啦。”田氏在外面喊道。
　　那些妇女都跟着附和：“嫂子是个有福气的！这媳妇看着就能干！”
　　“可不是嘛，模样也好，盘正条顺，还有那双大眼睛，看着就喜人。”
　　田氏呵呵地笑说：“哎哟，没那么好，手脚笨着呐！”

　　庆幸的是，那些鸡很听话，喜乐在后面拍手一赶，它们就自觉往后院的方向跑。
　　后院就真的只是个院子，一路走到头是间土墙围成的半封闭小房子，喜乐根据位置猜测那应该是茅厕。
　　院子一侧依墙盖了个草棚，简单围着木栏，是一个羊圈。靠着羊圈的一排小木房，应该就是鸡窝。
　　喜乐趁那几只鸡回家前伸手在窝里掏掏，摸出两个鸡蛋后，一边清点数目一边将鸡赶回窝里。算着那六只鸡都回了家，喜乐打个哈欠站起身，冲那些咕咕不停的鸡们做个鬼脸，还得给你们这些祖宗收拾烂摊子。
　　穿过堂屋回到前院，那些大妈们已经离开，田氏嗑着瓜子和正在檐下洗头的春雨聊天，见喜乐走出来，忙开口：“扫完鸡屎就去打水吧，打完水得赶紧做饭了，春田快下学了。”
　　喜乐愣住：“我刚打完水……”
　　“春雨这不洗头用掉了嘛，你多跑几趟，把水缸倒满，晚上用水地方多着呐。”
　　喜乐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为人媳妇第一步，忍。
　　如今初来乍到，许多情况还不是很明白，等日后掌握足够信息，如果这个“家”真的没有值得呆下去的理由，那么就带着古代孟喜乐的那一份，离开这个她起初拼死也要反抗的陈家。

　　喜乐用笤帚和簸箕一坨一坨清理完鸡屎，再次拎着水桶和扁担出了门。
　　邻居家的井已经被警告过不能再靠近，现在只好去找那个不知在哪儿的公用水井。喜乐琢磨着中午陈春田带自己去的方向是田地，并没看到水井，那往反方向去的话，走到另一边的村头，应该就能找到水井了。
　　推理完毕，喜乐越想越有道理，于是脚步轻快地朝山那面走去。
　　天色渐晚，朝山的那面越走人家越少、路越走越窄，喜乐起初并不在意，只当快走到村子边缘，便继续沿着小路前行，直至来到山脚。
　　喜乐站在山脚处，望着脚下往山里蜿蜒延伸的小路，曲折通向暗处。在蔼蔼暮色中，那深黑色的山体看起来像是蛰伏的巨兽。
　　惧意开始在心头缓缓升腾盘旋，逐渐扩散到四肢。
　　喜乐僵站半晌，猛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水声，有些惊喜，盘算着干脆放弃进山找井，打些山泉水更好。
　　循着水声，喜乐一手拎桶一手用扁担拨开身前植物前进，待眼前豁然开朗，果见一条小溪潺潺自流。
　　见天越来越黑，念着此地不宜久留，喜乐遂大跨步靠近小溪。
　　没走几步，脚底踩空，身子直直向下坠落而去。
　　事发突然，喜乐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多时，屁股接触到地面，痛得她开口咒骂：“要死要死！自从来到这里，屁股老遭罪！”
　　骂完喜乐揉着屁股起身，摘掉身上的草叶子，捡起散在坑底的水桶和扁担，连叹倒霉，走个路都能掉坑，这什么狗屎运？
　　抬头望眼彻底黑下来的天，喜乐恨不能拍死自己，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死皮赖脸去邻居家打水！这下可好，在坑里过夜，晚上再有几个不长眼的山禽野兽掉下来作伴，多么完美的野营之夜啊！
　　四周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虫鸣，提醒着喜乐她不是孤独一人。
　　喜乐抱着扁担靠在坑壁想自己这一天，跑来跑去都没个打盹的功夫，不想还好，一想起来眼皮就开始来回磕碰。
　　困意真是个不挑时间不讲道理的小孩子，来势汹汹，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喜乐头仰在坑壁上眼看就要睡着，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喜乐！孟喜乐！喜乐！”
　　声音由远及近，喜乐赶紧拍拍脸，等神志清醒过来，她忙将手靠在嘴边围成小喇叭回应：“哎！救命啊！我掉坑里啦！救命啊！”
　　一阵脚步声在头顶响起，接着是熟悉的冷喝：“不要命啦！人生地不熟，就敢一人往山里跑？”
　　喜乐打个冷颤，哆哆嗦嗦地说：“王大叔，我打水啊……再说，是你不让我靠近你家井的……”
　　老人语气缓缓：“把扁担伸直，拉你上来。”
　　喜乐先把水桶扔上去，而后把扁担伸上去，等老人握住后，再攀着扁担爬上去。
　　“你该庆幸自己命大，只是掉进林三挖来捕小动物的坑，若是再往里去的大坑，这会儿你没摔断脖子也活不下来了。”老人看喜乐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摇摇头拿起插在土里的火把冷冷开口，“走吧，你家人还在找你，得去跟他们报信。”
　　喜乐不可思议：“他们也在找我？”她还以为陈家人根本不会在乎她是不是能按时回去。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没事大晚上转到山里来？”老人脚步不停，“孩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熬过去就好了，你还年轻，可别生二心走错路。”
　　喜乐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他身后，听完这话，心想这老头是觉得我要自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