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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求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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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子坐在窗前的书桌后,手捧着一本书,草草翻过两页,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袁家的昨儿送信过来说事已办成,他暗里算着,等案子审完定罪,喜乐应该刚好生产,正是女人虚弱无依之时,自己若趁机放下身段,施以柔情,定能一举拿下。
他手举得发酸,干脆扔下书,活动着手腕走到窗边,推开窗望着漆黑的雨夜出神。
外面的雨连绵不断下了一天,到晚上遇上浓黑的夜,仿佛下的是墨汁。
李夫子伸手轻扣窗框,站立不多时,院外的门传来短而急促的敲门声,他静立着不动,听西侧的厢房里李伯苍老的嗓音问道:“谁呀?”
“我是……陈家老大的媳妇,孟喜乐,来找李夫子。”
女人的声音有些含混,不甚干脆,不像是喊出来的,像是从喉咙间挤出来的。
李夫子的身形动了动,他抠住窗框忍住出去的欲望。
李伯撑伞踩着雨水去打开门:“夫人,爷带着小姐去镇上了,今天不回来。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老奴,明儿等爷回来,老奴会跟他说的。”
李伯照主人吩咐好的打发掉门外的人,准备关门送客。
喜乐\\透着半敞的门往院里看了一眼,里面黑魆魆的看不出什么,但正屋那里的房间灯火通明,不像没人。而面前的老伯是从院子侧面的小房子走出来的,可见他在说谎。
今天一直在下雨,李夫子怎么可能带着青青跑出去?
她托着肚子,有些痛苦地乞求:“老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李夫子,麻烦你帮我说一声。”喜乐没有想到闭门不见客就是李夫子的命令,她还以为这老伯看自己衣着寒酸,不肯通报。
李伯深深咳两声,作出被冷风吹得难受的样子:“夫人,不是老奴不肯,是主人真的不在。”
喜乐一路迎风淋雨的过来,身体早累得难受,她没脾气再好好说话,挺着肚子就往院里走。
陈春权的事,非得找个有权势的贵人出面不可。
在她所认识的人里面,只有这个不知底细的李夫子最有可能救人。
他出手阔绰,衣品不凡,珍贵的东西随手就掏,而且也是从京城来的,怎么看都是个厉害人物。
她想了一下午,只有找他试试看了。
“夫人!哎!您不能这样!”李伯见她大着肚子,不好使劲拦她,只好伸手去拉她手里的伞。
“求您让我进去吧!”喜乐见走不动,干脆松手扔掉伞,不顾脚底湿滑,快步循着正屋的灯光飞跑而去。
李夫子隔着窗看一个黑影在雨里跑过来,心跳给吓得停了一下,忙转身出去,踏出堂屋,刚好迎见喜乐奔过来。
他急得直皱眉,想难为她挺着肚子还跑得飞快,在这样的雨夜里还没有摔跤。
“你慢点!”李夫子快步过去接住她,两手揽着她湿漉漉的胳膊,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急得变了调。
他记得她自怀孕后,对肚里的孩子宝贝的不得了,做什么都慢动作,很少这样大动大闹,今晚她这样不管不顾地狂奔,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孩子一样。
原来她对姓陈的感情这么深么?
“李夫子,救命啊!”喜乐抬头迎着雨水看向李夫子,虽在黑夜里,她却仿佛看到希望一般。
李夫子挥手示意身后的李伯回屋,自己半扶半抱地将喜乐带进屋,不听她说话,跑进书房里搬出火盆放在喜乐脚边,又跑去拿来干帕子给她擦身上的雨水,擦完后急急跑出去喊李伯熬姜汤,收拾完后,他倒好热茶放进嘴唇冻得青紫的喜乐手里说:“先喝点热茶暖暖,一会儿姜汤就来。”
喜乐看他走进走出地忙,嘴里有话说不出,只好盯着额前湿发上的水珠发呆,突然听到李夫子说话,她机械地顺他的手接过茶杯说:“先生,救命,求你救救我相公。”
李夫子看她的眼睛发红,上眼皮红肿一片,现在只说了一句话,眼里就又聚起泪水,他吸口气退后坐在旁边的圈椅里,喝口茶,压住喉间的不满道:“你先别急,把话说清楚,我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怎么帮你?”
喜乐捧着手里的茶杯,哆哆嗦嗦把陈春权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李夫子坐在椅子里忍着不耐听她讲自己早就清楚的事,等她说完,他放下茶杯,淡淡说一句:“我只是个小小的文官,又不管人命官司,可能要叫你失望了。”
“可您一定认识可以帮忙的人……”
喜乐不死心地补上一句。
“大家的口径一致,”李夫子低头,“这就很难办。死者那边一定要有人偿命,药铺这边就推出你的夫君,单凭药铺那边的供词,你夫君的罪就跑不脱。除非,你这时候能推出另一个替罪羊。”
“可是,那人也不一定是因为药才出事的,也许他身子本来就不好,与里面的某味药材相克,所以……”
李夫子抿嘴不语,喜乐随口说的话,竟然说中了,袁家的那个病痨鬼可不就是身子不好么。
袁家老二经此一事,既能除掉继承爵位的绊脚石,还顺带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当然得把失去至亲的愤怒表演得像点了。
“无论如何,他总是吃过药后才毙命的,你觉得他家人会善罢甘休吗?”李夫子幽幽地说。
喜乐听不出他的感情,心里毛毛的。她放下茶杯,不顾身上的疼痛,弯着膝盖跪下去:“先生,我知道我们的交情不足以让您冒险去救人,但我求您看在我俩未出世的孩子份上,你想想这孩子生下来要是没有父亲,该多可怜?我斗胆说一句,您也是一个人带孩子的,您应该清楚那份辛苦,大人苦点没事,可是孩子呢?别的孩子都是父母双全,我们的孩子却只有一个……”
“那你我合在一起,我们的孩子不就刚好父母双全嘛?”李夫子盯着喜乐身上的雨水顺着衣服滑下来,决定放弃耐心等待的计划,冲动地开口。
“什么?”喜乐惊愕地抬头,“你这是趁火打劫。”
“这是趁火打劫?”李夫子蹲下来对上喜乐的眼睛说,“这明明是我给你的后路。以命抵命,这是律法规定的,如果他死了,你还年轻,你要为他守一辈子寡吗?一辈子,你守得住吗?”他注意到喜乐的脸色变白,得意地笑笑,“你和我在一起,至少不用干活,挑水、洗衣、在油腻矮小的厨房里做饭,你通通不用做,你只要照顾好青青就行了。”
“你闭嘴!”喜乐扶着桌沿缓缓站起来,她真是个白痴,还指望这人会帮忙,原来他巴不得陈春权早死,“我以为您是正人君子,是教书育人的好先生,结果您却存着这样的心思!”
“你真的以为我看中你了?”李夫子哼笑一声,“一个乡下村妇,不过是有点姿色而已,我想要女人的话,她们得乖乖排好队任我挑。你根本算不得数,只是青青喜欢,我少不得无耻一回。”
李夫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心仿佛被外面的雨给击碎了,他无意说这样恶毒伤人的话,可她语气与眼神里的失望和怨恨,实在是把他伤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