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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骚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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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骚气的人是老北京晚上的小巷子,那时我正背着我脏兮兮的小黑书包开着手机手电筒准备回我那大概两三年没进过的爷爷家。
那小巷子挺黑的,也算是符合半夜闹鬼的情节背景。但我边盯着手机边走脑袋里倒是没什么紧张感,毕竟多年的社会主义素质教育告诉我,封建迷性搞不得,这年头总不会下一秒这破巷子冒出个贞子说你他妈还我命来,或是爬出个磕药的大爷般的僵尸在巷子里龟速蹦迪。不过我心里想着,这要是真出现了,保不定我小命就赔在这儿了。
大概我太高估这巷子附近的治安,那种像极猫爪划黑板的声音差点把我吓得心肌梗塞。以我二十来年没及格的物理外加一个生活残废的常识来看,估摸着是刀划墙壁的声音。
孙子兵法有云,敌不动我躲,敌动我还是躲。
我赶紧关掉了手电,暗搓搓地窝到一个死胡同里的垃圾桶后面,准备等稍微安全点再出去,结果那垃圾桶扑面而来的骚臭味差点把我熏晕过去,我狠狠地掐住鼻子,估摸着这味道也算是生化武器的一种,要味道再浓烈点,做成□□之类的往哪里一扔,保证熏的人跪下哭爷爷叫奶奶,无敌。
我苦逼的蹲了十来分钟,腿麻的没知觉。耳边那刺耳的声音到是没怎么出现了,但这巷子里时不时发出几声惨叫,实在让我瘆得慌。
这种一般只会出现在电视剧电影里的情节,突然就发生了。
我紧张地手心发凉,但我我脑海里蹦出来的,却是一纹着刺身彪形大汉握着把砍刀往墙上一划,狰狞着脸说,你这小娘们不给钱我他妈就砍你了。背景是一贞子和一僵尸在旁边跳二人转,一只猫在划黑板。
这脑补的画面实在喜感,我却笑不出声。越来越逼近的惨叫声和几串不规律的却又急促的脚步声让我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
我掐住自己的手掌,想用疼痛冷却下脑袋。可我那天刚把指甲剪得光秃秃的,怎么用力都不疼。
待到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反而冷静了下来。都说人越到困境越容易爆发潜能。我在这种情况下,神经莫名其妙地敏锐了起来。
大概还有二十来步。我自我催眠了一波,我要是挂了,我那混蛋爹会伤心的,毕竟我这样听话的廉价劳动力不好找了。我爷爷会伤心的,毕竟除了我没人爱听他那全是土味的老掉牙故事了。我爷爷家可爱的小花也会伤心的,毕竟没人陪它玩丢飞碟了。
要活着。
我抱着唯一可以作为凶器的笔记本电脑,屏住呼吸,想着对付一群人,就算不能一击必杀,至少得让个人晕一下吧,毕竟能搞晕一个是一个,我赶紧跑路要紧。希望被打的壮士别怪我下手狠,毕竟不狠一下,估计去见耶稣的就是我了。
幸运的是,还有十步左右,脚步声停住了。我又神经绷紧了十来分钟,感觉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听到了几声音量很低的脏话,还有很轻交谈声,那几个声音夹杂着方言,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反正我是听不太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一句很轻,但纯正的北京腔,那小子撑不了多久,走了。然后又是一阵繁杂的脚步声。
他们说是这样说,但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作为一个惜命的人,谨慎小心总是没错。大概我在那儿又呆了十五分钟左右,我背后靠着垃圾桶突然发出了就“扑通”一声,然后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难不成真有僵尸了。我挪动着没了感觉的腿,企图缓解一下麻木,但没什么用。但实在是怂的我,还是不敢站起来,只得继续躲着。
蹭着月光眼看着我的表从一点半指向了两点半,听着外面实在没什么动静,再躲着大概也没什么用了。我才终于把笔记本塞回包里,咬了咬牙站起来,刚踉踉跄跄迈开一步,走出了垃圾桶的遮蔽范围,就被一东西绊倒了,差点以头着地。
我趴在地上回头看了看是什么东西绊倒了我。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是人啊。眼前不是什么超越了现代科学理论的现象,这居然让我下意识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不知道有没有的脏东西,但我神经绷紧了太久有些松不下来,眼睛还是盯这个血人。
下一秒,血人的手动了动,好像在向我比什么手势。
不过我天资愚笨,理解能力奇差,愣是没看懂他再比些什么。不过还是遭不住见死不救的良心谴责,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这位壮士,”我咽了口口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您需要我给您喊辆救护车吗?”
我握着手机等了半天,才看到那血人的手掌向我的方向晃了晃,但这手势放我眼里还是意义不明,我琢磨着,大概是让我别叫救护车。
然后那血人又做了个手势,手掌向里弯了弯,仿佛是在叫我过去。我看着这个三级残废般的人,把包背到胸口,心想要是有什么事就把包一砸,里面有那台笔记本,估计得挺疼。
于是我屁颠屁颠地挪了过去,终于看清了这个血人的模样,这人脸上虽然都是血,但依稀看得出是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不过样貌都被血糊住了大半,我盯了半天,也没见盯出这人是美还是丑。
我掐着嗓子,用着生疏的京片子有些狗腿地问,“这位小爷,您需要我干什么吗?”
这位小爷咧了咧嘴,看表情像是很痛苦地憋出一句。
“水。”
声音沙哑难听。我心里暗想着,估计是脱水了。我从包里拿出我爹给我买的恶俗粉红色小水杯,试探地问,“请问您是自己喝还是怎么着?”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我当然不会干那种言情小说里女主救男主的接吻传水之类的事,毕竟这货万一是个丑逼,吃亏的岂不是我。
我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倾了一个小弧度,让水能缓慢地流到他嘴里。他缓慢地喝着,我能看见咽喉一起一落。
我等他喝的差不多,才把水杯挪开。我边把我水杯塞包里边说,“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我看他想说什么,但还是发不出声,估计着他嗓子还是不舒服。
“撕...衣服。”他说。
这几个字吓了我一跳,搞得我差点下意识捂胸。不过我转念一想,这小子都快去见阎王了还想着这事实在是不正常。按照电视剧小说里的情景,这货大概是问我要点布条包扎。
我看了看我的背包,里面有几件我的换洗衣服和一小瓶准备带去孝敬爷爷的白酒,我随手掏出一件白T,撕成了条,把布条和白酒放到他旁边,说,“这种事您就自己来吧。”
然后我本来准备转身就走,但想想还是不太好意思直接走,就背过身子。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实在让我困得慌,但我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到是没停,我也不敢太放松,生怕这人拿着垃圾桶砸我后脑勺。
我差不多等那些的声音过去,才出声,“好了没?”
良久,才听到一沙哑的声音。
“好了。”
我也不转过身去,还是这样问,“那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了的话我先走了。”
“谢谢。”这回他到是很快回答了,颇有几分大少爷送客的意味。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个,背着我的小黑书包一溜烟就滚了。
这条巷子其实论直线距离其实离我爷爷家不远,不过老北京建房子总喜欢弯弯绕绕,愣是我撒开腿跑了二十来分钟才到。
到了爷爷家,门口几只鸡和我大眼瞪小眼,然后那几只鸡仿佛嫌弃地扭过头去,傲娇般地挺身抬头。
“喔喔喔---”
鸡都开始打鸣了。
我想了想这一晚上的遭遇。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