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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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舟白赶紧坐车回了县城，没有落家里，直接奔着医院去了。
一进门，他就看见病床边站了一圈人，都是住在家附近的伯伯婶婶，还有覃奶奶坐在边上，眼圈红红的，拿着小帕子不停地擦着眼泪和鼻涕。吴舟白赶紧两步走进去，邻居们看他回来了也赶忙给他让出个位置，好挨近病床。
吴母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憔悴，枕在医院的白枕头上，更是显得病弱，倒是把她脸上的红斑称得更加鲜艳，像洗不去病毒弥散在身体上，邪恶而可怕。
几个伯伯婶婶告诉他，吴母是在中午吃了安眠药，平时大家都不怎么走动，也没人发现。可偏巧那天覃奶奶家里电视坏了，就去找她唠唠嗑。覃奶奶嗓门儿大，在她家门口喊了半天也没人来应门，倒是把邻居们都喊出来了。大家一看是吴家，都慌了神，一边喊人一边就去撬门了，这才算是把她及时送到医院来。
“小舟舟啊，妈妈这是怎么啦？”覃奶奶有些不懂，但是大家都一脸担忧，吴母又睡着怎么也不起来，她就心里慌，一个劲儿的哭。
“没事儿，覃奶奶您先回去，回家休息着吧，明天妈妈一醒来和您说话啊。”吴舟白嘴里安慰着覃奶奶，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乱得不行，什么思绪也理不清。
大家也都宽慰他几句，还叮嘱让他照顾好吴母，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和大家说。吴舟白对伯伯婶婶都道了谢，把他们都送走了。
等吴舟白再坐下来，夜也深了。
县里的医院，住院的人没有几个，病房空荡荡的，人一走，就静得可怕。
吴舟白静静地看着妈妈，回想这两年来的种种，只觉得精疲力竭。父亲出轨离婚，母亲患抑郁症，家里境况一落千丈，而自己也放弃了原本报送的大学，选择了离家里最近的大学就读。刚开始母亲病情不稳定，也有过两次自杀经历，都是被吴舟白及时发现救了回来，明明后来医生说病情稳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可现在为什么又会这样。他甚至不敢想，如果今天没有邻居发现的话，事情会怎么样。
吴舟白想着想着，慢慢把头靠在了床沿，双手叠着枕在脑下。就这样闭着眼，什么也不去想，只有这样心里才不会有那种窒息一样的痛。
靠着靠着，吴舟白思绪也慢慢变得混沌起来，动也不想动。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到了自己，是一双手，很宽厚，却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背，顺着脊梁一下一下的。
是谁？吴舟白感觉到了，可脑子浑浑噩噩的就是转不起来。
不知隔了多久，吴舟白猛地直起身来。
他一睁眼，正好就看见吴舶淼提着什么走进门来。
“舟白，你醒了？正好，快吃饭吧。”
吴舟白还在愣神呢，他怎么在这儿。
吴舶淼像是能读心一样，“别纳闷了，我一听说你回来了，就赶紧过来找你了。”吴舶淼还在兀自说着，一边摆起刚买的盒饭来，“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得和我说一声啊，咱妈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吴舶淼话落，抬头去看吴舟白，却发现吴舟白流着眼泪，满脸委屈又气闷的盯着自己。
“诶诶，舟白，怎么啦，别哭啊，”平日里连喊声委屈都没有的人儿 ，突然就哭了，这让他怎么受得了啊，“舟白，舟白，别哭啦，宝贝，舟白宝贝儿。”
吴舶淼把他搂在怀里，慌里慌张的擦着眼泪，嘴里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一声一声的喊他。可这不喊还好，一喊他宝贝儿，吴舟白反倒哭得更凶了。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把声儿都噎在嗓子里，闷声的哭，哭得脸色通红，脖子青筋全浮起来了，气都喘不过来。看得吴舶淼直心疼。
“舟白，别哭啦，再哭我也要哭啦。”
吴舟白哭了一阵，只觉得心里一阵痛快，终于把那闷沉沉的感觉驱逐出去了。突然听他这么一说竟然觉得好笑。
“你哭什么？倒是哭一个看看。”
吴舶淼看他不再流眼泪，倒还和自己开起了玩笑，终于放下心来，“啧，我是哭我自己眼神儿不好，还以为找着一个绝世美人做媳妇儿，没想到是个大哭包。”
“滚吧你，谁是你”
话还没说完，吴舟白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再也吐不出声音。吴舶淼看他愣愣的看向病床，心里“咯噔”一下，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连忙转头望去。
果然，吴母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俩，还有泪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掉。
“妈。。。”吴舟白的嗓子有点干涩，也不知是因为刚才哭过还是被吓着了。
可吴母没有听他说话，“呜呜呜”的大哭了起来，还像个孩子一样，拿手胡乱地抹着眼泪。
吴舟白看着母亲那青筋满布的手背，眼眶又湿润起来。
其实，从一开始吴舟白之所以会一口拒绝吴舶淼，就是因为担心吴母会接受不了。可现在还是被发现了，还是在如此糟糕的境况之下。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能好好地保护母亲呢？想着想着，刚关闸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吴舶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不禁暗叹“怎么又哭啦”。
“干妈，您别哭啦，您这一哭又该把舟白弄哭了。”
吴舶淼刚说完，就感受到旁边射过来的眼光，简直冷要把人冻死。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吴舟白这下是真生气了，要不是他刚才把自己一把搂住哪儿能露馅，现在还敢一口一个干妈，是想添堵吗。
吴母却不管俩人争吵，还在呜呜的哭着，像是把委屈都要流干净一样。空荡荡的病房里飘散着压抑的呜咽声，让吴舶淼和吴舟白都噤了声不敢开口。
等吴母停下的时候，已经半个多钟头了。她脸上哭得红了一片，若是不去看那双肿起来的眼睛，脸色倒是比开始健康不少。
吴舶淼看她拿手掩着脸，以为这是不肯跟自己和吴舟白说话了，心里一急，“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把吴舟白吓了一跳。随即他就明白了，心中一痛，也跟着跪了下来。
吴母刚才哭肿了眼睛，拿手遮着不好意思叫孩子们看见，俩人这一跪倒把她吓一跳。两个孩子都长得周周正正，低着脑袋跪在床边，还都是一脸懊恼、紧张又坚决的神情。
她怔怔看着两人，好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好孩子，”吴母把手伸出来，轻轻搭在两人的头上，“妈妈早就知道了。”
又转头对着吴舟白笑了笑：“妈妈只要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好好的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就知足了。其他的妈妈不会去管，也不用去管。”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