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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 ...

  •   华元二十五年六月十五日,宜采纳、嫁娶 、定盟、祭祀、沐浴;忌出行、安葬、造桥。

      满帝大婚,立新后苏氏,夜,大宴群臣。

      昭明台,汉白玉阶三千三百三十三级,燕京正中,后方便是颇为巍峨的皇宫,可俯瞰燕京繁忙景象,亦可与民同乐。
      台上一片灯火辉煌,灿灿的,竟与皎月争辉。

      且说台上的三百三十三盏宫灯,漆红的的灯盏,一团团火焰明亮了上面描绘的大昭的百里江山,而灯内燃着的,竟全是鲛油,

      剥了鲛人的皮,放于锅中烹煮,若是有足够大的火,再烹上足够多的时间,熬出的,就是一团金灿灿的固态鲛油,醇香可飘十里,有驻颜之效,却是奢侈地用在了照明祈福,而此刻的明灯灼灼,又需要多少鲛人呢?

      众臣依次就坐,依次向满帝道过贺后,把酒尽欢,
      丝竹声声婉转,舞姬轻舒蛮腰,踏着韵律一扫长袖,香风阵阵,无言的魅惑,

      顺着玉阶级级往上,两旁的玉柱上盘着戏珠的金龙,姣长的龙身好似游走在柱上,龙目怒睁,一派威仪,

      再往上看去,就是年轻英俊的帝王,一旁是新立的苏后,软玉温香在侧,星眸似是看到帝都的歌舞升平,嘴角一弯。

      望着身旁的美人,嘴角又是一弯。

      应是志得意满,一转眼,却是一个大太监提着拂尘颠颠儿的跑来了,一张肉脸挤成苦瓜,九十度弯下腰身,附在满帝耳旁道:
      “陛下,不好啦,闻氏跑啦!”
      眼风淡淡一扫,唇角的微笑依旧,“无妨。”

      那太监身子抖了抖,腰弯的更是低了。

      一旁佳人似是感觉到了异样,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玉酥手斟上一杯美酒,小小的金樽内琥珀色的液体一漾一漾,凤眸妩媚的瞪了太监一眼,嗔道:
      “跑了就跑了,一个废人,翻得起什么浪花,一惊一乍!”

      说完又是柔情万种的看了帝王一眼,“皇上!今儿是我们的大婚~”
      一双凤眸又是眨了眨,欲语还休,双颊都红了半边。

      那太监一惊,怯怯地等着帝皇的命令,半晌没有回应,才福了一福,道了声告退,又是颠颠儿地跑下去了。

      不得不说,苏氏的美貌还是天下一绝的。
      满帝安抚一笑,并未接过她的言语。

      “丞相去哪了?”他望向左下方的座位,却是空空如也。
      一旁的宫女弯腰:“回陛下的话,丞相大人今日微恙,说怕带病之身不祥,未能出席。”

      又跑了一个。

      “无事便好,丞相将身子养好才是我大昭之福,去给丞相送些补品,让他好生养着。”
      宫女应了一声,退下了。

      热闹的夜晚,群臣觥筹交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命运的齿轮吱呀一声,开始了运作。

      正是十五,月大如斗,一片清辉洒落。

      帝后大婚,百姓全部都聚在昭明台前的那一片地上,等着子时台上洒下的银钱,凭般重要的一个城门,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困倦的士兵守着。

      “妈的,真不够意思,都去热闹了,就留下哥几个看门!”一个士兵扭了扭僵直的脖子,开口骂道。

      “就是,等他们回来,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他们。”另一个咬牙切齿地搭了腔。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的喧嚣人声,丝丝缕缕的食物香气更是萦绕在鼻尖。
      咕噜噜……
      “老子饿了。”晚饭没吃饱→_→
      又是一声叹息,无奈望月。

      哒哒哒……却在这时,马蹄声踏碎了一地清浅月光,在漫天的尘嚣中,一匹健壮的白马急速而来,一个身着白衣的人低低地伏在马上,辨不出男女,墨丝飞扬,他的面纱更是在夜色中起舞。

      “站住!”“什么人!”两支长矛交叉挡在马前。

      来者扬起身子,微微垂头,低下眼睑,只是低低一笑,仍是莫辨雄雌,喑哑,却是格外好听,纤细的一只手亮出紧攥的金牌。
      清浅月色,依稀照得一个分明的“御”字,微微闪着金属的寒光,令人胆战心惊。

      “胆子肥了?!陛下的人也是你们能拦得的吗?”
      长矛放下,城门大敞,士卒双膝跪下,诚惶诚恐,

      “不敢不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是啊是啊,小的眼拙,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白衣一声轻哼,没有过多计较,打马扬鞭而去。
      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知疾驰了多久,马蹄轻踏,不带颠簸,闻萱在马上稳稳地坐着,
      贴着山壁疾驰,猎猎的衣袍不断刮过身侧的草木,夜风在耳旁呼啸着,带起她的发丝,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汗。

      京城的远郊是一座小小的芜山,回望去京城早被甩在身后,她却丝毫不敢松懈。

      终于,视野开阔了起来,京城的高阁楼台已剩小小的一点檐角,掩映于葱茏的草叶间,
      待视线内远远地出现了一人时,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她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抬起方才不敢大睁的眼,不多见的蓝色的瞳眸好似盛着月色,圣洁得有如神抵降临,圣女下凡,

      幸亏那几个士卒没看见,不然怕是死也不放她走了,虽有面纱挡着,剩下的面容仍是绝色,美得叫人窒息。

      下了马,牵着缰绳走近,待那人终于近在眼前时,她脸色陡然一凛,扬鞭转身便跑。

      谁知那黑衣人早有准备,闻萱一走近,两道疾风落在她身上,点了穴,她动弹不得。

      反正不能动了,闻萱也不再挣扎,美目怒睁,“雷珂,谁给你的胆子!放开我!”

      却不知何处传来了爽朗的笑,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俊朗的男子一身玄衣,缓步走了过来,黑衣人束了手脚,不声不响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朕给的,萱儿有意见吗?”

      他欣赏着闻萱惊恐的模样,又是微笑起来,
      “萱儿,好久不见了,见到朕,你好像很失望。”

      没有见到期望的人,此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闻萱睁大了她蓝色的眼,纯净如宝石的瞳子里,清清楚楚地映出男子的脸。

      鬓发墨黑,星眉剑目,眼角眉梢处恰到好处的温柔,一切的一切,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他……竟是此刻昭明台上的那个年轻帝王。

      “你……不是在昭明台上吗,哼,登上大宝,天书在手,封后大典,软玉温香,你也舍得来找我。”
      闻萱闪过一丝迷惘,转眼,又化为深深的嘲弄,湛蓝的瞳眸里好似盘着一团迷雾,唇角一弯,神情复杂而淡漠。

      朕?他也配?

      满帝心里一声慨叹,还是这般单纯……这般无知。

      “萱儿,你这般聪慧,此刻朕在这儿,你猜猜,昭明台上的又是谁呢?”

      一声冷笑,他走到闻萱跟前,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颚,使她不得不抬眼对上他的脸,“你当真以为能逃开朕的手心?”他嗤笑,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语气温柔而残忍,

      “妄想!”

      “还痴想着丞相能来救你吗,他已被我抓住了,”他转身在虚空中轻轻做了个抓住的手势,“就像这样!猫抓老鼠一般简单!”

      他复又转过头去,仍是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薄唇间吐出的字眼却是残忍刻薄,仿佛一下降至冰点,动容了闻萱的神情,

      “还有我们的好儿子,真可爱呀,也被朕押入了牢内。”

      “萱儿,真是太有魅力了,连名动天下的丞相也拜倒你的身下,什么也不肯招。”
      他的眼角挂着一丝嘲讽,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闻萱却是放下了心,张扬的笑了开来,心底冰冷一片,满帝,沈瑜,这个男人,她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而他也未曾在她的身上花半点心思!
      她的一片真心,怕是早就被他丢至苕溪的流水中,随水东流了
      !
      沈瑜的心蓦地被那抹张扬的笑刺痛了,他转过身,哑着声音,轻柔地吐着刀刃般的言语,字字句句好似都在凌迟着闻萱的心。

      “把天书交给朕,念在旧日恩情,朕饶你一命,也放了你的儿子,”

      “山高水阔,还你自由,”

      “不过,”他话锋一转,
      “你若是不说出天书的下落,几天后便是你,你的儿子,丞相头七的日子。”

      “快点吧,趁朕还有心情和你谈条件。”

      “天书我已经给你了。”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

      闻萱凄然一笑,缓缓垂下了头,低声道“最终,你念念不忘的,还是这江山。”

      “苏女呢,你又爱过她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若我说我没有天书,你信吗……”

      沈瑜一声嗤笑,缓慢地转过头来,却倏地睁大了眼睛,冷声道:

      “闻萱,你做什么!”

      眼前的佳人嘴边一片腥红,气若游丝,几近昏厥,终于,倒了下去。

      身后的雷珂快步上前,翻了翻她的眼皮,再把过她的脉,额角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陛下,闻氏咬舌自尽了。”

      他又搜了搜闻萱的身,“殿下,闻氏身上并没有天书。”

      “死了?没用!把尸体带走,摆驾回宫。”

      沈瑜一甩袖子拂开身边人,驾着白驹,轻骑回宫。

      又是一阵冷肃的晚风,他对雷珂道:“当真没有丞相的消息?”
      雷珂低声道:“回陛下,没有,连同小公子一并,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芜山你也搜过了?”
      “陛下,芜山虽是小山,却常年笼着茫茫的迷雾,我们去的人搜过了,没有人影,怕冲撞了天神,早早的回来了。”

      芜山经年散着迷雾,又近于京城,百姓间多流传着,芜山里奉着保佑大昭的神明,多不敢来此,怕冲撞了天神无福一世,

      士兵亦出于百姓之间,叫他们上芜山,只是皇令在上,不敢违罢了。

      沈瑜一声冷哼,“在全国内下皇榜,重金捉拿此二人,并在其他几个国家间派人去寻,做得隐蔽些。”
      “属下明白。”

      而又是此刻的芜山上,一青衣秀士,带着一三岁小儿,正躲在沈瑜、闻萱不远处,

      幸亏芜山迷雾深重,足以蔽人行踪,不然怕是早被沈瑜揪了出来。

      这会儿沈瑜一行人一走,他便带着小儿走了出来,
      这便是年轻的丞相公孙梵和沈瑜的小公子。

      月华如练,他的面容如冠玉一般润朗,一双狐狸眼细眯着,闪着灼灼的光华。

      他拍拍胸膛,心大地长舒一口气,“还好来得早,保不了大的,还能留个小的,”
      他低头,眼里满是一片笑,看向小儿,“逃生了,开心吗?”

      “你父皇也是个缺心眼儿的,这般大了,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他捧起小儿的头,借着月华,喃喃道:“这般好看的瞳眸,这般清秀的面容,又怎么会是男子呢……”

      小儿睁大了她的眼,方才还是浅浅的一抹蓝,此刻一双眼里充斥着怨恨、无助和哀伤,瞳色转而加深,成了如湖水一般的湛蓝,攥紧双手,无言的一行泪珠滑下,润了瞳眸,越发妖异动人。

      她抽噎起来,如哀鸣的幼兽,哽咽地深深唤着“娘亲……”

      秀士一下慌了手脚,“你……节哀顺变,情况紧急,我只能救一个,答应了你娘的,我就会办到,”

      “你别哭呀,我可不会哄小孩,方才还挺乖的呢……”
      “亏我担心了半晌,怕你沉不住气,一下哭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恨吗?他逼得你娘亲自尽?”他拍拍小女孩的脑袋,笑眯眯道,一双狐狸眼变幻莫测。

      听到“娘亲”二字,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起初还是小声的哽咽,最后变作嚎啕大哭,哭得秀士八魂散了七魄。

      他也不逼了,拍着女孩的背帮她顺气,微微叹了一口气,

      “真是欠了你们娘俩的,好好的一个丞相,被你们逼得当不下去了,又多了一个小拖油瓶。”

      他低头又是嘻嘻一笑,絮絮地道,“不过,跟着我,还是能活的,我还有个小徒弟,比你大一点,活得好好的。”

      “出来混,就不能姓沈、闻了,这样吧,我做主,取你娘的姓,加上她名的偏旁,形近的就是蔺了,”
      “从此后你便姓蔺了,又手无缚鸡之力,报不得弑母之仇,微如芥子,便名"微"吧”

      “"灵心如玉",你父皇缺了那么多心眼,你别学他,小字就是灵心了。”

      蔺微还在抽抽噎噎的哭着,公孙梵长叹一口气,

      “实在恨,就亲自找他报仇!”

      他看走眼了吗,这么爱哭,以后可怎么过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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