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生长计划[无限流]》扬琴

10、第一世界

　　第十章
　　一行人出了民政局，只有今云桥默不作声，一副沉重的样子。
　　顾桑桑和秦野二人，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天上太阳很烈，不远处有一座书报亭，年轻的女孩子与稍长的男人向那里走去，后头苦大仇深面孔的美艳女人小跑跟了上去。

　　桑桑半毛钱没有，立在报停前。
　　身旁的男人从冰柜里拿出三瓶水，又在报刊前扫了两眼，挑了两份报纸一并将钱付清。
　　坐在报刊停里的是个老爷爷，尽职尽责地做个NPC，顺带富有吃瓜群众的天赋——拿一双眼不住地看着这一男二女从民政局走出来的特殊搭配。
　　“被扫地出门的前妻”——今云桥，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前夫”立刻拿了一瓶尚有水珠的水递过去：“先喝水吧。”
　　“我不要，我没心情。”“前妻”言辞拒绝。
　　男人又把另一瓶递给“现任”：“水。”
　　“好，谢谢。”
　　现任还挺有礼貌，难怪能三人行。

　　“大爷、大爷……”
　　“啊……”大爷猛然被叫醒，头下意识晃了一下。
　　桑桑问他：“你这里的报纸都是最全的吗？像是音乐那一块的消息的，哪一种刊物卖的最好？”
　　老大爷眨了眨眼：“要么你去书店看看，我这里讲什么音乐的，少的嘞。”
　　“好。”
　　桑桑看了看秦野，说：“刚刚的报纸上没有什么线索，我们再去书店看看吧。”
　　“好。”
　　今云桥像是憋着一股情绪，秦野说完好以后便跟着桑桑往烈日里走，毫无怨言，见状，金云桥提了提气，终究跟了上去。

　　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今云桥靠的是优秀的察言观色，洞悉局势的能力，可在智商上，和秦野与桑桑并不是一个等级的。
　　因为擅长洞悉这些细微之处，所以她早早地从秦野对这个世界的熟悉度里吃味过来——秦野似乎并不像他们一样，是初到这个世界三四天。
　　她记得自己刚到的时候，秦野就已经准备好了六人份的生活用品，甚至在桌面上放了一张附近的手绘地图。
　　地图上绘画了小卖部周围所有大家用得到的、可以到达的店铺地址，同时也标注出了其他两种房子所在的地点和周边的状况。
　　一般来说，初入世界的玩家，搞清自己房子周边的状况就已经极为难了，因此再有精力见到其他两种房子甚至了解到周边状况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调查三种层次的房子，要么是为了换房要么是为了找线索，无论哪一种都要消耗不止三天的精力。这样详尽的地图，起码要七八天以上。
　　怪就怪在，阶梯世界里，所有玩家除了出生位不同，出现的时间一定是一致的。
　　秦野他，这种可怕的获取信息的能力令人咋舌。

　　在桑桑出现之前，今云桥把秦野当做豪宅房子里最聪明的人。
　　现在，今云桥觉得，这一山已经容下二虎了。
　　顾桑桑这个小姑娘，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哪怕初来世界，心中对危机四伏感到畏惧恐惧，却能勇敢地跟随秦野去追查NPC——她曾经最害怕那个鹦鹉人了。
　　原本，她以为桑桑即算是跟去，也是秦野要求的，但不仅不是如此，在他们面临向NPC套取信息的难关时，是桑桑主动请缨以那样冷静的面孔去完成了这一任务。
　　那种能在最害怕的事物面前都靠着强大意志力保持冷静，想出解决困难的人，当然是勇敢与智慧兼具的人。
　　桑桑如今年纪小，才十八九岁，等她到了秦野这个年纪，那才是更不可想象的。
　　想到这里，今云桥更加郁闷了——那二位自从到了民政局以后，问的问题，和最后得出的结论，这一切的操作，她全都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是最让人心塞的了。

　　秦野从思考寻找新娘的脑洞里抽离出来，注意到了今云桥不同寻常的沉默。
　　他稍稍放慢步调，与前面的桑桑很快形成一点距离。
　　十秒钟的功夫，他等到了今云桥。
　　秦野还是那副随意而不随便的态度：“怎么？平日里总喊着叫着要补水，今天倒是没心情喝水了？今姐今天是怎么了？”今云桥这人总有一点人类的劣根性——在智商上有些好面子，桑桑沉迷解决困惑，出了这个阶梯世界，同时与今云桥实际相处时间较短，缺乏深刻洞悉今云桥性格特点的情商能力。两个方面一起顾及，秦野来了个温和的开场白。
　　瞟秦野一眼。
　　秦野目光在前方的桑桑后背上定一下，双手搁在脑后，转脸看向今云桥：“不过，不补水，在大夏天可不行，尤其是今姐。今姐的社交能力Slay全场，你说万一我们之后和音乐家团队碰面，你无精打采，那可真是我们的损失。”
　　今云桥眨眨眼。
　　秦野将脸转回去，脸上神色轻松：“你看呐，刚刚在民政局，顾桑桑问NPC的那个问题。李昊结过几次婚？这个问题你知道她怎么想到的吗？”
　　“怎么想到的？”
　　秦野说：“你恐怕是忘了李昊的父母给我们讲新娘子名字的时候了，你说，要是刚嫁过来的新娘子，怎么会有婆家连人名字都不记得呢？——你仔细想想，他们也不是不记得，说起华思思的时候，也能有反应，最后也说得出来。但是，说名字的时候，他们有一个什么？”
　　什……么？今云桥还是摇摇头。
　　秦野继续：“是停顿。仿佛两个名字在打架，他们已经习惯了一个叫法，突然来了一个类似的，而且是才来不久的，老年人的脑子容易打架。”

　　“可是，万一真是不记得呢！真有那种不记得媳妇名字的娘家呢？”

　　·
　　桑桑的目光在书店音象区的展架上浏览了一遍，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标物，然后拿了起来。

　　这是一本红色封皮的杂志，右上角写着大大的一，下面是销量排行第一的年份区间。

　　“找到了。”其实找对了地方，找到正确的杂志，一切就变得很简单。在这本杂志的封皮上，就印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只不过，封面上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化着精致的妆容。女人是半披发造型，一头短发，一边刘海被风吹起，她低着头，角度极其完美。她手中的小提琴被光灯打得微微发亮。
　　桑桑把手里的杂志拿到秦野和今云桥面前，指着上面的文字，小小声道：“这个上面说，华念念预计会在本月正式开展巡回音乐会，但是从目前状况来说，这个音乐会并没有按照预期的开起来。”
　　“杂志是本月刚发行的，这个采访应当是在发行日期之前做的。杂志上写着第一，但是我看到这边卖得很少。”

　　今云桥不知为何好似有了精神，桑桑这话刚落下，今云桥就接话道：“我去问问书店老板。”言毕，今云桥就走开了。
　　这下，桑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将杂志合起来，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秦野。
　　秦野：“就是跟她解决了一些疑惑。”
　　“疑惑？”
　　“比如，为什么会再次去民政局，为什么李昊父母对儿媳名字的停顿是在思维打架。”
　　“啊……今姐……”桑桑终于反应过来，她的目光飞速看了眼正在和老板讲话的女人，又悻悻收回来：“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想知道姐姐的事了，所以想更快一点从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出去。
　　“没事，看你样子，平时也不大和人来往。”
　　桑桑静了半秒，嗯了声，点头。
　　“那你是怎么说的？”她做事独来独往惯了，竟然也下意识地直接开干，忘了如今已经不是外面那种世界。得闻秦野所言，桑桑倒是有些好奇，他是怎么想的？
　　秦野回身，随便拨拨展架上的杂志，用闲谈的语调，小声道：“我就告诉她，反正思维打架是可能性之一，来民政局一趟反正也不吃亏。”
　　啊，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然后她问我，为什么昨天去完李昊家之后，不直接去民政局。”
　　“你怎么回的？”
　　“我说你还没想到这一点。”
　　秦野说完这句，淡淡笑了：“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所以算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脑洞开这么大的。”
　　年轻人嘛，脑洞本来就很大。
　　桑桑抬头望了望他，她想说，其实你年纪也不是很大。

　　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今云桥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注意着不能书店喧哗。她表情有些凝重：“是这样，老板说，今天一早，华念念的团队突然宣布取消音乐巡演，外界疯传华念念失踪，并且失踪时间在此之前，只是上面隐瞒不报，于是，大批量网友粉转黑，说她没有责任感。所以——”
　　所以原本一开始高开的销量，今早低走，摆出来的这些几乎都没有卖掉。

　　这些个网友还真的现实，前一秒你是我的女神，后面一点黑料，立马调转风向。
　　还是人们的生活太浮躁了，喜欢与厌恶都那么快速。

　　今云桥是做服务行业的，对这些实在见得太多，心中难免有所感受。
　　桑桑性子淡漠，心中本能的微酸一闪而过，实际上，整个人还是理智地关切事件的进展。
　　秦野倒是觉得，这种事谁也没必要觉得怎么样。毕竟，每一个人都是这种大环境的创作者，发生的、帮凶的，比比皆是。比起落泪，最好是行动。
　　从今云桥的话里看来，现在出现的信息点是失踪的新娘华思思的妹妹也跟着不见了。

　　之前，他们在去到乡乡市第一中学，得知华念念的身份的时候，就很想联系华念念。只是那个时候华念念的团队将此事隐瞒下去。要不是这个之前允诺的音乐会，这件事也不会这么快被曝光开来。

　　后来秦野试着用别的方式去联系华念念，却也始终没有进展——对方是知名音乐家，岂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志愿者可以见得到的。
　　再加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经过正规打听却无法联系上的话，那么华念念在是符合阶梯世界里关于人事物的规定的。

　　看不见的不能碰。

　　秦野有一点还没来得及和桑桑说完整——在阶梯世界里，他们和鬼怪到底是怎样一种身份。

　　三人很快从书店里出去，顾桑桑一手撕着嘴唇皮，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忽然身旁传来一道男音，
　　桑桑转眸看去：“桑桑，你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鹦鹉人NPC说了什么吗？”
　　顾桑桑闻言思索了片刻，点头：“大约记得，新娘子不见了，新郎的眼泪变成了暴雨。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任务是寻找到新娘子。”
　　“嗯，对。那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这个世界关于人事物的规矩吗？”
　　“记得，看不见的不能碰。”桑桑很聪明，一点就通：“按理来说，李昊第二次结婚的对象华思思，是名副其实的新娘子，而他的第一任新娘子华念念因为离婚所以不符合新娘子这个身份。新娘子不见了，意味着，新娘子是我们看不到的人。用阶梯世界的规矩的话，实际上找新娘这件事是违背规矩的。但是，这是任务，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特事特办。”
　　“对的。”
　　“可是。”说到这里，秦野声音一沉：“同样消失的华念念却不属于这个范畴。”
　　“等等，什么意思？”桑桑眼睛瞪圆，反应过来：“也就是，鬼怪不允许我们去寻找华念念，如果寻找的话，如果找到的话，会怎么样，会发生什么事？”到这一天，桑桑忽然意识到，他们告诉过她哪些事不能做，却从未告诉过她，做了会如何。

　　“我来说吧。”今云桥可以插话，她并不想让自己毫无用处：“简单来说，在这个阶梯世界里，我们与鬼怪的关系是客与主，也就是我们是来做客的。主人与客人这种关系实际上很微妙，主人的东西不能乱碰，但是由于待客之礼，鬼怪允许我们碰那些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人事物。而被鬼怪故意藏起来，却不属于任务的东西，碰了，就是侵犯客人隐私，鬼怪会生气。”

　　“鬼怪生气了会怎么样？会杀人吗？”

　　“会，会提前杀人。”

　　桑桑皱眉：“什么叫……提前？”桑桑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些东西。

　　“都第四天了……王八蛋”这些是今云桥那天雨夜里对秦野抱怨的话。
　　桑桑：“时间，这个世界其实是有时间限制的吗？”

　　今云桥正打算开口，被秦野截胡：“算也不算。按照正常流程，是七天为一批。第七天鬼怪会大开杀戒，但是之前鬼怪一个人都不会杀。如果你碰了不该碰的，那么十三圈生命线会自动减少，除非你有办法在生命线变暗淡之前自救。”

　　桑桑把秦野的每句话咀嚼了一遍，似懂非懂：“你说得太抽象，我还没见过。反正，总之，提前杀人的意思是，鬼怪和阶梯力量把人杀了，但实际上鬼怪只会在第七天冲出来砍人吃人对吧？”

　　“对。”

　　桑桑好奇与惊惧各半，这个世界，如今呈现在她面前的才是冰山一角：“那么结果很清晰了，华念念这条道走不了。不过——”桑桑一下想到了什么，看向面前的两人：“找华念念的经纪团队不算找到华念念吧。”桑桑抬手一个擦边球，语气还十分稀松平常，直把秦野他们弄得反应了一下。
　　最后是秦野笑了：“应当不算，毕竟没见到华念念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