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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   云知无颜面对别人,骂完就噙着眼泪跑出了食堂。
      看着她跑走的背影,路星鸣冲呆滞的吴征说了句“活该”,随即跟上。

      云知一路跑出了风驰电摩之感,她感觉发间松动,下一瞬脑袋就秃了。

      “喂!”路星鸣捡起假发,“你假发掉了。”
      刚喊完,人就消失在视野,跑得和电钻小旋风似的。

      路星鸣捏了捏手上假发,攥着追了上去。

      教学楼后方的无人角落里,云知蹲在阴影中。
      她看着投落下脚边的倒影,难受的厉害。

      她不乖了。
      她学坏了。
      她都会骂卧槽了。

      ……师父要是知道她骂人,不知道该多伤心。

      她背影小小一团,路星鸣在她身后局促的没有出声。
      正当他整理好语言要过去时,一阵突兀的铃声让他停下了动作。

      电话是师父打过来的。
      云知没有发觉路星鸣就在后面,她紧握着手机,对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出神。

      因为山上没有信号,师父只有每周五下山才会给她打电话问候几句,如今这时候过来,估计是村子里有人生了病,他去帮忙,顺便用别人的手机打过来的。

      她不敢接,又怕师父担心。
      沉默良久,云知才鼓起勇气按下那个小绿色的按钮。

      “云知是在忙吗?”师父慈和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云知瞬间没崩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她胡乱擦拭去泪水,鼻翼动动:“师父~”
      云知委屈,连带着声儿都和寻常不同。

      师父听出不对,便问:“哭鼻子了?”

      云知抽抽搭搭:“我……今天吃了肉,佛祖会不会怪罪我?”
      口里的荤腥还没有散去,云知回味一番,又忍不住想吐。

      她捂着隐隐泛痛的胃部,把哭腔忍了回去:“佛经上说,一切惜身命,人畜等无殊;若欲食众生,先试割身肉,我破了口戒,实在不该。”

      要是这会儿在寺里,云知早就主动跪祠堂了。
      她语气中是难掩的自责,了禅大师强忍着笑意安慰:“佛祖只怪罪滥杀之人,如果吃肉有罪,佛祖恐怕要降罪全世界一多半的人了。”

      “比起佛祖,我更关心我们云知身体会长不好。”师父说,“你该吃些肉,等长高高了,师父见了也会开心。”

      师父的一番劝慰让云知心情好受了不少。
      她攥紧手机,揉了揉脸上泪痕,哑着柔软的嗓音,“我还说脏话了,更是不应当。”

      她当时是太气了。
      脑子一热,把所能想到的最脏的话对着吴征怼了过去。

      师父教育有方,她从小到大一句难听的都没说过,轻言细语,脾气好得很。

      肯定是韩厉把她带坏了!
      云知默默记了侄儿一笔。

      “你还年幼,一个人在外头无依无靠,如今师父也不在你身边,护不了你。要是有人骂你,你就骂回去;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总不能一直受他人欺负。云知,师父教你与人为善,可一昧的忍让并不是善。”

      师父是个明眼人。
      云知短短几句话就让他知道徒弟是被人欺负了。

      了禅师父心底忧愁。
      云知天生心眼好,又省心,见过她的没一个不喜欢。

      可是如今这个社会,心眼好就是傻,傻就要被人欺凌
      更别提她还年幼,从小都是在山头度过的,哪里见过凡尘俗世的弯弯绕绕。

      云知吸了吸鼻子,“这也是佛经上说的?”

      “不。”师父平和沧桑的声音中带着坚韧固执,“这是父亲对孩儿说的。”

      云知好不容易才收回去的泪水再次决堤,她静寂几秒,微微哽咽:“师父,我想你了。”

      其实这里不好。
      城市的繁华和她这个小和尚格格不入,高速度的生活方式让她压抑无措。
      别人说的她听不懂;她说的别人也不理解。

      她日夜想念寺庙门前那颗上了年纪的槐树;想念下雨时漏水的屋檐;更想念自己房间里那扇窗户,推开它,触手可及的银河里装有她整个梦境。

      这里除了能吃饱饭外,什么也没有。

      云知想回去。
      但她不能。

      她要坚强,要努力,要乐观,要赚很多很多钱,要让那座承载师父一生的庙宇中,重新燃起香火。

      那是师父的愿望。
      师父的愿望就是云知的愿望。

      天很蓝,阳光静谧。
      她哭,肩膀轻轻颤抖,鼻尖红,脸蛋跟着也红。

      路星鸣扯着假发在她身后静望,向来淡薄的脸上头一遭生出几分苦恼。

      了禅师父刚淋了雨,有些受寒,他泯了口水把咳嗽压在嗓子眼里,冲村医摆摆手后,和声说:“镇里刚下了暴雨,雨势冲垮了山上面的泥石,石头堵断了路,等雨天过去,路修理好,师父就去凌城看你好不好?”

      云知哭了会儿也冷静了下来。
      她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睛一边摇头说:“自古都是徒弟看师父,哪里有师父千里迢迢看徒弟的道理。我说想师父也就是撒撒娇,您不用放在心上。”顿了下又说,“师父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放了暑假就回去。”

      了禅大师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手机刚放下,上了年纪的老村医才叼着根卷烟过来,“云知的?”

      了禅大师嗯了声,笑得欣慰。

      “云知是个好孩子啊。”村医拉起了禅的手,往他手背上扎针,“你这高烧两天还不退,我看你先在我这儿待两天,好了再回庙里,隔空也不用再帮我看病人。对了,上次我儿子回来给买了些营养品,都是补血的,师父拿回去吃,你看你这血压也偏低,我都和你说了……”

      村医唠叨不断,一身古旧僧袍的了禅大师耐着性子听医生教训。

      *

      云知和师父那通电话打完,休息时间也快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着急从地上站起。
      估计是蹲地时间太长,腿严重发麻。

      云知咬牙忍着,扶着墙慢悠悠向前移动。
      倏地,一双运动鞋映入眼底。

      她脚步停下,缓缓抬起了头。
      少年一半身体隐藏在阴影中,眉眼蕴着不符合年纪的凉薄气息。他微微俯视,一双凌厉的眉眼像是能将她穿透。

      云知睫毛一颤,略显羞耻的抿紧了嘴唇。

      他……
      他该不会都看到了吧?
      是不是也听到了?

      云知脖颈处开始发烫。
      思索番,低低辩解:“我刚才没有哭,是我眼睛太大,虫子撞进来了。”
      还带着哭腔的语调颇有些此地无银的样子。

      路星鸣眼神闪烁,看着她眼角还遗留着的泪痕,心尖儿有点发痒,不知名的情愫在心脏角落缓缓蔓延。

      云知哭得时候。
      他竟感觉不安。

      路星鸣半天不吱声,云知低头避开他视线,紧盯着脚尖,“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刚才说的是真话。”

      她长大了。
      还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也就算了,如今被人看到,肯定又要被取笑。

      云知琢磨着找个借口错开路星鸣时,一颗奶糖落入眼底。

      它静静呆在路星鸣掌心,霜白的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

      “喏。”路星鸣往过伸了伸。
      云知一直没动。

      路星鸣眼睑低敛,索性直接剥开,微弯下腰,把圆溜溜的奶糖送到了她嘴边。

      少年指骨好看,指尖修剪的圆润干净,除了奶糖的味道外,云知还闻到一股不知名的香气。

      应该是护手霜。
      路施主可真精致。

      云知张嘴,就着路星鸣的手把那颗奶糖含住。
      她粉嫩嫩的唇不小心贴到了路星鸣指尖,舌尖在他指腹上划了一下,瞬间惹得路星鸣战栗,浅浅的酥麻感从她触碰过的地方缓缓舒展到四肢百骸。

      路星鸣快速把手抽出放入口袋,感觉心跳如雷。

      他轻咳声别开头,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去看云知。

      小姑娘很乖的在吃糖,她的头发长长了一点点,毛茸茸的,一双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莹亮有光。

      路星鸣略微出神。

      ——竟然真会有人的眼睛像宝石一样。

      路星鸣喉结动动,按捺下心头躁动,喑哑着声线:“那只撞你眼睛的虫子飞出去了?”

      云知一顿,回答说:“飞走了。”

      “那就好。”路星鸣上前几步,犹豫着伸出手,把假发递了过去。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假发好像掉了,接过道了声谢,背对过路星鸣,重新将假发套在了脑袋上。

      路星鸣突然说:“走吧。”

      云知怔了下:“去哪儿?”
      路星鸣落下两字:“吃饭。”

      云知嘴唇嗫嚅:“可是现在都要上课了……”

      他满不在乎:“那就逃课。”

      “……”

      “不行不行,逃课不好的。”她今天又是弄伤同学又是说脏话的,本来就不应该,要是再逃课……

      “反正是体育课。”路星鸣斜眼睨她,突然打趣,“怎么,你还怕自己体育不及格?”

      云知小脸耷拉。
      别说,她最不担心的就是体育了。
      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的头脑就特别特别简单,四肢也特别特别发达。

      路星鸣双手插兜,神态慵懒慢悠悠哼着调子:“饿着肚子学习,知识难进脑子;不如好吃好喝,回头清华北大,就算两方退学,还能回家种田。”

      云知被这张口就来的打油诗震得呐呐然,忍不住夸赞:“路施主,好文采。”

      路星鸣大手在她顶着假发的小脑袋上重重一压,毫不谦虚道:“只要你跟着我,乖乖听我话,以后你也能这么有文采。”

      “那我下次听你话,这次就算了。”云知扒拉了两下头发,“我答应师父好好学习,不能逃课。”

      虽然她现在肚子真的很饿,因为呕吐过度的胃部也有些灼热难受。
      但是……
      还是学习重要!

      路星鸣挑了下眉,没再强求。
      他转了个身,带着云知向操场走去。

      云知很是欣喜:“路施主你也不逃课了?”

      路星鸣淡淡一嗯。

      小姑娘都不去了,他一个人出去又有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非要有人和我逼逼叨杠吃不吃肉,破不破戒这个问题,本来这是番外的内容,避免杠我还是提前说明一下。
    云知差不多四岁开始就不吃肉了,四岁前师父为了小孩子的营养健康考虑是会给她吃肉补充蛋白,肉是村里人给的,因为师父不杀生,村人会直接给熟肉。
    尤其云知是被天寒地冻捡回来的,不吃好的根本养不活好吗。
    云知一个小孩子,肯定不明白佛家的戒律,不明白和尚不能吃肉。师父的想法很简单,师父为了她好也不会让她受戒,只想让她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平安长大,然后离开庙里。
    因为师父是和尚不吃肉,云知见师父不吃,于是认为不舍得吃,自己也不舍得,慢慢不吃,逐渐懂事后开始了解师父的身份。
    小孩子单纯,她就想师父是和尚,所以她也是和尚,师父遵守的,所以她也要遵守,师父不吃肉,那么她开始就不吃肉。
    然后受戒,学习佛家的规章制度,开始守戒到十七岁,现在她不小心破戒了,一直坚持的信仰破灭,找师父哭不应该吗?你凭什么说她心不诚?
    或者你认为一个四岁的小孩有成人一样的思考能力?有承担责任的能力?
    再说,她那么小的时候吃过两顿肉,到了长大压根没啥记忆,连肉味都忘了,只记得戒律。
    最后鱼丸到底是不是肉啊QAQ,我一直把鱼丸归在素类,因为小店铺那种速冻鱼丸淀粉含量很高,加上各种调味剂,基本也没啥味道。要算是肉,就当它是个bug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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