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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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真的存在绝对的傻吗？
人们都说傻子是记不住事的，不会思考的，所以他们才能活的那么无忧无虑。下面这个故事改变了我的想法。
一
杨雨是个孤儿，至少刚刚是个孤儿，他的妈妈是个傻子，但这个傻子却让杨雨哭得死去活来。
在得知妈妈去世的消息时，用一个词形容杨雨的心情，那个词一定是天塌地陷。因为傻妈妈是他最后的亲人。
他的妈妈是在厨房做饭时灶炉的火掉到外面引燃了周围的木柴，来不及跑而被活活烧死的。
杨雨火急火燎的回到家，看见木门木窗早已烧的只剩黑炭，有些地方甚至还闪着火光。屋内早已烧成浓黑。站在几米外依然能感受到可怕的灼热。那一瞬间杨雨像是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瘫坐在地上，泪水不停的从眼里涌出来。他无声的哭泣，没有人能听到
他内心撼天动地的哭喊。
在邻居的帮助下余火总算被全部熄灭，连一点火星也不见。人们在烧光了的废墟里扒了半天，才扒出尸体，准确的说是一团烧焦了的肉疙瘩。尸体拖到外面时还散发着肉的焦糊味。
杨雨看见妈妈的尸体，未哭出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来，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杨雨扑上去不顾外面烧焦部位的高温，用脸贴在上面。周围的人讯速上去把他拉开了，四个青壮年用尽全力才把他拽开。他的脸上手上已被高温灼伤。
杨雨的心情随着母亲尸体的温度的冷却而冷却。人们将“肉疙瘩”搬到房间里。人也渐渐散去，只留几个年纪稍大的老人安慰杨雨。
谁都不知道在妈妈弯曲着被烧焦的疙瘩里藏着东西。
二
杨雨的妈妈是傻子，跟大部分傻女人一样，她也是被卖到这地方的。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只是隐约知道她姓齐。不过没关系，人们一般都叫她傻子，她总是傻呼呼的回头看。小孩子喜欢拿石子掷她。她不恼怒，最多是她也从地上捡起石头假装要掷他们，结果石块最后都被她放在地下。
她丈夫叫杨金，是个很老实的人，在当地做点小买卖。她刚嫁到这里时，那家人待她都很好，几乎不让她做一点事。
一年后她生了个儿子，取名叫杨雨。孩子一周岁时，她开始让丈夫抱着杨雨，在旁边教她做饭。丈夫问他为什么要学做饭，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憨憨的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三年，杨雨已经能遍地能跑了。
又是在厨房里，这几年她几乎一直呆在厨房里学做饭。她丈夫不止一次的问她为什么学做饭，她每一次都不做答，只是嘿嘿的笑笑。
那天她丈夫在教她炒菜时，又问她为什么要学做饭，这一次她不是嘿嘿的笑，而是转身看看门外有没有人，仿佛这是一件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大事。然后神秘的对丈夫说，我学会做饭后，今后不管谁先死，都会有人照顾雨儿了。雨儿被她叫的无比的温情。
语言是那么的粗鲁浅薄，甚至让人无所适从。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是从一个傻子嘴里说出的。人傻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母爱没有傻不傻之分。
丈夫在那站着，说不出一句话，又或许不知道说什么。
三年。三度春秋。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出。一直都在为那句“我学会了做饭，今后不管谁先死，都会有人照顾雨儿了。”而努力。
这时杨雨还在外面玩雨后的泥巴，什么都不知道，三岁的他关于一切都没感觉。
也许是一语成谶。一年后杨金染疾而去，速度太快，来不及诊病，就在一夜间匆匆而去。五岁的杨雨，并不知道生老病死，他只知道他想叫爸爸起来，使劲摇他的胳膊他不搭理他，于是他就委屈的哭了。
三
抚养孩子的重担，似乎把她变得沉默了。丈夫下葬时她哭得很伤心，从那之后她的声音似乎就消失了。
五岁的杨雨很快从父亲的去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又或者说五岁的他并没有走进父亲去世的阴影。没了父亲的约束，他很快的与其他的孩子玩在一起。没了父亲的保护，只有一个只会做饭的傻妈妈，理所应当的与别的孩子发生争执，大打出手。因为都是孩子的原因，下手不知道轻重，只知道，他打疼我了，我打不疼他就拿砖块去拍他。这个年纪就是一颗单纯的心，疯狂起来就什么也不顾了。
杨雨最痛恨别人说，他妈妈是傻子、他没有爸爸。虽然他也同样痛恨这两件事，但人就是这样，自己可以痛恨自己的亲人，别人却不可以。
那天他的头上破了个洞流了好多血，就是因为几个年龄和他相当的孩子说他是没爸爸的野孩子。然后杨雨不动声色的到那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同龄孩子前，“唰”的一拳打在他脸上，那孩子也是出了名的好斗。结果就是那个高个子的孩子和他身后的四个孩子打杨雨，把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打的破了头。这是他第一次打架也是他最后一次打架。
回到家傻妈妈见他头发上浸满血液，吓得不知所措。她慌乱的拉杨雨来到大水缸前，把他的头狠狠的摁下去、捞出，根本不管痛的大喊大叫的杨雨。如是几次水缸里的水已是血红色，血稀释在漆黑的大缸里显得那么恐怖。
傻妈妈找来一件衣服，不会撕成布条，也不管有没有细菌就给他裹在头上，一圈又一圈把他的头裹得像蘑菇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杨雨都顶着蘑菇盖，从未拿掉，也从未想过拿掉。他虽然痛恨妈妈的傻，但并不排斥妈妈的爱，他认为他头上顶的不是衣服围成的蘑菇盖，而是满满的母爱。
大概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杨雨的伤口没发炎，拿下的时候明显地用衣服围住的那一圈要比别的地方白许多。
从拿掉那东西开始，他就又恢复了活泼。还和跟他打架的人在一起，不过没有再打架了，所有人也都不再提他的身世，他也很好的融入其中。孩子与孩子就是这样，今天你们打了一架，无论有多厉害，明天还会屁颠屁颠跑过去一起玩。孩子与孩子之间不存在永远的敌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短暂的。
时光就在这样的生活中继续。
四
他家里的粮食从父亲去世时就失去来源。好在他父亲为人特别好，在他父亲辞世后邻居都愿意接济他们，有人想把他们接到自己家里来住。可傻妈妈却非要自己照顾杨雨，那时的杨雨知道邻居的生活好，想去可傻妈妈说什么也不让去。没办法人们只有给他们送粮食，今天王家送米，明天李家送面……这倒成为他们家粮食的主要来源。
这种日子一直继续。
那年他十五岁刚从高中放假回家，这时的他已懂得了帮妈妈干活，其实他家里的活都是他回来干。他忙完自己家的，又跑去帮邻居家干活，算是对人家这么多年帮助的一点点回报。杨雨这么多年扮演的一直是好孩子的形象，在校好好学习团结同学，在家里孝顺母亲，这些都为人们所津津乐道，所以他一回来，邻居都拿好吃的给他。在这里邻居并不像邻居更像亲人。
中午回到家坐在阳光下无意间的说，想吃鱼了。
他被阳光照的懒洋洋的，眼睛眯起来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沉睡。
太阳已经移到西边，天气渐凉。
杨雨睁开了眼，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黄昏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美丽的晕彩。安然美好的少年，在夕阳的黄昏里活动着。杨雨看了看太阳，火红的色彩并不吸引他，他所想的是，今天我做饭，让妈妈歇歇。他转头看向厨房并未发现妈妈，把家里找遍也没找到。他开始担心了，妈妈从不出门，最多在门口站会儿，现在不在家会不会又走丢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更加焦急了。
杨雨不知道在他说想吃鱼的时候，妈妈听到了，更不知道妈妈在那个时候出去了。
杨雨奔向外面去找妈妈，刚出门就看见妈妈。妈妈匆匆忙忙向家跑，还傻傻的笑着。她看见杨雨就更加兴奋的喊，雨儿，吃鱼！吃鱼！兴奋的手舞足蹈。
杨雨看见妈妈满身污泥，双手紧扣着鱼鳃。他突然想哭了，泪水像泉水一样涌出眼眶。
妈妈跑到杨雨跟前，用身上仅有的干净的地方，给杨雨擦眼泪说，雨儿不哭，吃鱼。“嗯”杨雨机械的点了点头。
妈妈一个人忙活，不让杨雨插手。杨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妈妈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衣服在清水里捞了两下，水就成浆黑色了。杨雨用手轻轻搓掉污泥。
鱼做好了，香气充满了整个院子。
一碗鱼汤放在杨雨面前，“喝”“喝”妈妈在一旁不停的说。杨雨端起热气腾腾的鱼汤，轻吹了下抿了一口无比的美味，转头对妈妈笑了，妈妈也傻傻的乐了。
五
时间再过就到了现在。
要入土了，总不能就这样将一个“肉疙瘩”放进棺材里。于是就让年轻人把肉疙瘩抻开放在棺材里，人门把她抻开后，发现她怀里有一个馒头。
杨雨看见那个白馒头又一次忍不住哭了。
原来杨雨在前天刚参加完高考，就在杨雨参加高考前，他对妈妈说，我想吃馒头了，回来后给我做馒头吃。妈妈笑了。杨雨也笑了。
那天他参加完高考要回来了，妈妈就紧张地开始做馒头。她特地从外面搬来很多木柴。火在炉灶里活跃的跳动，锅台的热气不停的冒，馒头熟了。
他起身去取馒头。
她把馒头一个一个放到筐里，并没发现火从炉灶里出来。
她看见火光时，端起筐就要出去。她被绊倒了，筐子投向了大火中。她冲向大火中拾起筐子，可这时大火已包围了她，她出不去了。
她先是护住一整筐的馒头，后来也许是感觉护不住了，就丢开了筐拿一个放在胸前死死护着。
烈火猛烈的燃烧着。燃着的木柴“哔卜”作响。灼热的气浪使她无法忍受，她开始了大叫，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没力气了，也许是绝望了，总之不再叫了。火势已经成为一个不可逆转的现实，身处火海的一切注定都要化为灰烬。
傻妈妈在里面已经失去了气息。火热的热气将她蜷缩的身体烤干、烤烂、烤焦，最终□□结成肉疙瘩。
杨雨哭的死去活来。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对妈妈说自己想吃馒头，那母亲也不会做馒头，就不会烧死了。如果自己高考前没放假，母亲也不会死。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棺材入土，坟头添成。
杨雨把那个馒头埋在了坟前。
狂风从远方吹来，天地突然寂寥。杨雨伫立在狂风中，静静的看着坟头。风吹乱他的衣服，他无动于衷。
泪水从他的眼里滚滚而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