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杀花

8、朝都打乱

　　长亭八:朝都大乱
　　方连生的梦中是无边无际的桃花，他靠在桃花树上假寐，如同坠入冰窖般针刺一样的疼痛感瞬间弥漫四肢百骸，让他的无法动弹，可这疼痛却迫使他的精神清晰，这是他久经沙场出生入死之后才有的坚韧。
　　痛，耳边风声猎猎，又犹如麻痹了一般的空响，他听不见，可他知道就在不远处，发生着什么他在乎的的事情，那十分重要，可他醒不来！
　　努力的转动眼珠，黑暗中的影影绰绰分不清是谁，有人抚摸他的脸:“小怜……”
　　小怜，求你……
　　“小怜，该醒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想起，方连生猛然清醒，如此紧要关头，他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方连生隐隐知道什么，只不过从没有说过。
　　他心叹了一声，笑到:“姐姐不休息吗？”
　　“我不需要。”长亭坐在方连生身边，神游般远望:“小怜，这一次九死一生。”
　　“没关系的姐姐，有你在我就不会死。”方连生起身，眉宇间有必胜的自信。
　　“那就好。”长亭手握着方连生的手，满眼欣慰。
　　方连生一怔，下榻站了起来，轻轻脱了长亭的手，说:“姐姐也休息片刻，我得出去了。”
　　“好。”长亭望着方连生出帐，微微皱起了眉。
　　远在千里的桃花林，那人睁开了眼睛，桃花林景色依旧，只不过物是人非。
　　她是桃花，长亭的桃花，为了长亭，她不能再贪婪梦境。
　　长亭的选择万劫不复，桃花只有扮成厉鬼，才能将他救回。
　　厉鬼吗？
　　桃花笑了，她是不是厉鬼，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小怜，长亭的情，该还了。

　　银面一路护送刘溯回去，紧跟着敲晕了刘溯身边所有的随从和死士，收鞘架在他的金丝领上，剑气已将刘溯左鬓削落。
　　电光火石间就可命丧黄泉的刘溯，此时抽出了腰间的扇子，掩面轻笑道:“银面，方怜生的副将，死忠之士，真是好身手。”
　　银面是方大将军最得力的近侍，才智武功都与方连生相当，却甘愿只作为方连生的侍卫，死忠之士，连皇帝也会敬上一分的男人，刘溯知得通透。
　　“我如何？想必方大将军早已知晓，你如今剑刃犹豫，就证明方大将军并不是让你来杀我的。”刘溯眼也不抬，淡淡说，拿定了方连生不会杀他。
　　银面定睛望着刘溯，不禁钦佩，已经如此境地，却还是如此镇定自若，非等闲人可以，面前的这位乱臣贼子，不比方怜生差那一点风范，若为友，必助方怜生半鼎之力，可若为敌……
　　杀，还是不杀？
　　“听着，如果我死了，那个太监也会死，就立刻会传出我与方大将军密谈，被皇帝的细作杀了的消息，而那个太监，是他方连生灭口！”刘溯轻笑:“这次去，就没想着还会有命，你当我穿着这沉甸甸的金丝玉带不累吗？只不过我就算死了也不会白死的。”
　　银面依旧不语，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掌心已出汗。
　　刘溯敛了嘴角收扇抵在守鞘剑刃上，说:“如果再不动手，我的人就要来了。”
　　银面侧耳，不远处丞相府方向已有人赶来。
　　“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刘溯说:“你以为他方怜生病踏上几句疯言梦语就能制退了蛮军？”
　　银面瞳孔紧缩，难道！？
　　刘家人马愈加近了，银面收回守鞘，头也不回赶回军营，丝毫没有注意颈下桃花坠炽烈的光芒。
　　若是蛮军诈降，只为让方怜生收到密信可以及时回朝都，那么方怜生与皇帝的传信方式恐怕早已被左相识破，那么……为什么还让方怜生回来，他回来对谋反百害而无一利。
　　这一路他都在想，小怜明明知道，可为什么不在营内就杀了刘溯永绝后患。放他回去，是在自己往自己身上抹黑，如今情势如此动荡，皇帝的细作就在身边，他这样做是送死。
　　这不是一向聪明的他的作为，如果他的主意改变，那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
　　她想干什么？
　　待刘溯抬眼，银面已经不在，扇面一开，摇晃着扬长而去。
　　银面回营后，与方连生商量入朝都的对策，可是却被长亭挡在帐外:“将军已经休息了”
　　方连生自大病初愈，就一直疲劳乏困，如此已经一个多月了，银面发现方连生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从前方连生也偶尔有懒散的时候但步步生风，不似如今，身体虚的让银面有弱不禁风的感觉，仿佛多年不曾卸下的甲衣都沉重不堪。
　　方连生不会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不正常，可是却不以为是，依旧强撑的威武姿态。
　　要么他不是方连生，要么有什么隐情，前者不可能。
　　只有那个女人……
　　他居然被这个女人拒在方怜生帐外，守帐的侍卫一看银面立在帐外怒气冲天，连气都不敢出一口。
　　银面拂袖而去，正欲回帐，却碰上了皇帝遣来的细作。
　　银面上前，道:“公公这是去往何处？”
　　在刘溯张扬的到军营时，将士们早已议论纷纷，恐怕早已经传到了此人耳朵里。
　　“听说军营来了贵客？”公公试探问，可他的口气笃定，丝毫不似试探。
　　银面对着公公手扶剑鞘，轻笑道:“来了一位，已经送走了。”说完握住了剑鞘。
　　他在说，刘溯已死。
　　他出不了军营，若以书信便可截下，若不出则不知刘溯还活着，告诉他刘溯死了，只有这样才能暂且稳住他。
　　银面送回公公，便向将军帐走去，谁知他正欲求见，便听账内茶杯摔落的声响。
　　“来人，把银面给我找来！”方怜生厉声刚落，银面进账。
　　“将军召我何事？”银面行礼道。
　　“好啊你，银面，居敢违抗我的命令！”方怜生怒气直冲银面，目光仿佛要将银面烧出个洞来。

　　银面不等开口，方连生又一拍案，道:“我说了保护刘溯，为什么擅自主张杀了他！？”
　　刘溯死了？银面震惊，他送他到了左相的人到达，只伤他一鬓之角，怎么会死了？
　　银面哑然，怎么可能刘溯怎么会死？他明明把刘溯安全送回了府。
　　“不是我。”银面一字字的说道。
　　方连生一拂手扫落了案上的所有东西，竟是有那么一丝吃力，他眉头一皱，接着拧的更紧，怒气直冲银面。
　　“我没有必要骗你，不是我杀的。”银面如今也没有必要问方连生为什么不杀了刘溯，人已经死了，后患已除。
　　可究竟是谁杀了他？
　　此时长亭踱步出来，拾起了唯一一个没有碎的酒盏，说:“小怜，不要生气，你的身体还未痊愈，不宜动怒。”
　　一丝笑意从女人侧脸渗入银面的心脏，顿时寒意窜起，漫布全身。
　　“出去！”方连生怒道，左拳顺势砸在案上，撑住了身体，长亭连忙上前搀扶。
　　银面自知无法解释，飞身出帐。
　　方连生眉头紧锁，站稳，放开了长亭的手。
　　自从方连生再起死回生，紧锁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睡去的时候仿佛梦境都那么忧人，长亭看着方连生，不知不解，只能装作没有发现这件事。

　　银面一出帐便直奔刘府，既然方连生都那么肯定人是他杀的，那这个人一定死的不简单。
　　方怜生不是不知道他不杀人，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害人性命的，况且如今桃花早已不在，他做任何事，都要谨而慎行，怎么会那么确定人是怎么是死的？
　　刘溯的尸体不会说谎，一刀毙命，正中咽喉 ，死的干净利落，刀法快的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径直倒在了众多护卫之中。
　　像极了银面当时救下方怜生时了结那几个刺客的狠绝利落。
　　还有谁可以向他那样的手法，并且时间地点几乎与他重合，他刚刚转身，刘溯就被人毙命，他居然毫不知情。
　　所以，即使是方怜生也无法不怀疑是银面所做，他居然会糊涂到银面会撒这么不高明的慌，刘溯被他杀了又怎样，长亭本就对他有杀意，他何必不承认？
　　银面百口莫辩，但刘溯的死至少不会置方怜生于两难的境地，银面顾虑的是方怜生的计策，他令不杀刘溯必有所思，如今刘溯之死，必使方怜生计谋大动，可他一人在计划些什么？
　　造反，两个字浮上心头。
　　银面不会相信，方怜生此人，感皇帝知遇之恩，谢国之重用之义，忠从不于口，可满腔热血都是报效国家报答帝王，造反，怎么可能！？
　　但是，自此次回朝都，方怜生一律反常，若是巫女蛊惑，方怜生会听吧。
　　那个女人说的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究竟是以何方式？无论如何，只有她让，方怜生会做吧。
　　那是长亭，是方怜生多年难忘，心心念念的姐姐。
　　如今银面在阴暗的牢房中，想到这里，胸口闷痛起来，守鞘在他手中，紧握着嵌入地面。
　　与他共事多年，方怜生政场颠簸，难免会与银面背道行事，方怜生敬他懂他，偶尔矛盾，最多就不见银面，待事情过去就算了，兄弟之间不置不理。
　　而如今，却将他押在牢房，方怜生怎么会不知他银面若想，牢房来去自如，他只不过是知道银面不会，看准了他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