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九生》吾九生

34、从大将军到阶下囚

　　以凌陶对莫玄感的了解，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无论遇见任何事，都不可能会背叛皇帝，也不可能会背叛文兆国。简单来说，既然莫玄感的爹愿意毫不犹豫的为老皇帝而死。那么莫玄感，同样也会毫不犹豫的，愿意为小皇帝而亡。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八个字，便能概括出莫玄感对帝王家的所有忠心。
　　所以当凌陶从左冰口中得知莫玄感竟然会与礼王文巳礼一道深夜去见左孟玄之后，便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立刻想明白了，为何莫玄感会真的对自己充满敌意。
　　唯一能让莫玄感将‘演戏’进行到底，并且还要摆出一副逆反模样的人，只能是文巳甲。凌陶坚信莫小妹绝对没有真的离世。所以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对于大将军钟之昂，凌陶本来并未起任何怀疑之心。但钟之昂，却是一个不得不令人怀疑的角色。
　　礼王文巳礼纵然有百姓爱戴，有文人信仰。可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
　　一个没有实权的人，究竟凭什么敢深夜去找当今丞相？丞相有权，可也不能一手遮天。没有兵力的文巳礼，就等同于窝在暗处的巨大蚂蚁，无论做什么都不得见光。否则便一定会被踩死。
　　可文巳礼却偏偏拉拢了莫玄感，并与他一道去了丞相府，可见文巳礼对莫玄感，那是相当信任与看重。在莫玄感身上，虽然军事谋略与武力可供文巳礼使用。但若没有兵力，留莫玄感这样一个人存在，就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顶翻天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很厉害的贴身保镖罢了。
　　虽然毫无证据，但凌陶已经仅凭着猜测，注意到了钟之昂。
　　而又因为意识到了钟之昂可能有问题，在那日左冰走后，凌陶便久久无法安睡了。也正是因为此事，凌陶开始对钟茗产生了强烈的不舍，这种不舍令她慌乱不已。
　　继而，凌陶便开始慢慢靠近钟茗，以此求得心安，以此求得心静。
　　但凌陶也明白，礼王文巳礼既然都已经带着莫玄感深夜去找左孟玄了，那么他近期内便一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候钟之昂是奸是忠，便一目了然。
　　直至钟茗与凌陶一道回将军府‘赔不是’之前，凌陶几乎每日都在想着对策，想着如何能试出钟之昂是否有问题。如何能阻止一些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可怕事情。
　　那日，凌陶与钟茗于申时一道回了将军府。
　　两人一进门便见着了独自一人饮酒，而且还有些微醺的钟之昂。在这个时间段内饮酒并非不可以，不过确实值得怀疑。不过在当下，凌陶却并未认真去怀疑这件事。而后，凌陶趁机离开聊着家长里短的一家人，在将军府内四处踱步。
　　“那佩刀的士兵看上去虽然确实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可那把刀却骗不了人。”
　　在行刑前的一天，凌陶来到监牢内与钟之昂见面。她不顾自己洁白的衣裳，直接坐在了肮脏的监牢地面上，与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钟之昂对视着：“虽然我不懂武功，可观察力还算不错。那士兵显然并非普通级别，可却要在岳丈的府内乔装打扮成一个普通士兵的模样，这实在奇怪。另外，当日岳丈你明明已经有了些醉意，只顾着与茗儿聊着家长里短的事情。怎的可能会在我离开屋子以后，还特地派人守着我？所以，我便肯定，那日在你府上的‘客人’，并非只有我与茗儿两个。应当还有一位，藏在暗处的人。”
　　钟之昂的眼神冷漠，此时并无半点涟漪。唯有听见‘茗儿’二字时，他才略收紧了拳头。
　　“我有一事不明。”凌陶缓慢的将手掌一开一合，她的内心其实非常紧张：“虽然莫玄感已经取得了礼王的信任，可你也信任他？为何，为何你要自己率兵先行冲入宫中，而让莫玄感做了后援？你从未担心过，他会...”
　　“哈哈哈哈哈...”钟之昂的大笑声几乎震颤了整个监牢。他的眼中再现了那一抹杀伐之气：“无论是莫玄感先行冲入宫中，还是我先行冲入宫中，结果都不会变。一切，都早被算好了。那小皇帝，文巳礼斗不过的。”
　　凌陶侧眼看向监牢走廊。这地方不透光，走廊处幽暗阴森。
　　“岳丈，我还有一事不明。”凌陶站起身来，凑近钟之昂蹲下身子，悄声问道：“为何你那日醉后，会对我说‘我对不住你’？”
　　钟之昂蓦地仰起头，将凌陶的领口拽住。凌陶脚下一滑，当下本能的想叫出声来。却被钟之昂迅速的捂住了嘴。
　　钟之昂紧盯着凌陶的脸：“你要记住，我虽没能与你爹站在同一阵线，对不起你爹。可当年确实并不是我，我决不会对他做任何卑鄙之事。对他做卑鄙之事的人，是左孟玄。凌陶，茗儿，你不能伤害茗儿，你不能...”
　　“我不会。”凌陶一把握住钟之昂的手，将那手从自己的领口处扯开，目光深沉：“茗儿的后路我早已铺好。我，一定会拼死保她周全。”
　　钟之昂的身上充满了伤痕。那些伤痕有新有旧。
　　旧的，是当年他为文兆国百姓在边关奋战时留下的。而新的，则是被监牢士卒折磨而留下的。从大将军，到阶下囚。钟之昂的人生，已然走到了最后。
　　从钟之昂的父辈开始，钟家，就已经暗地里跟随了文巳礼那心怀野心却又足够贤良的母亲——庄妃。后来，庄妃喜怀身孕，诞下文巳礼。按照排行，文巳礼是老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本来应当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可老皇帝却偏偏迟迟不提立太子一事。
　　直至皇后诞下文巳甲，老皇帝竟在文巳甲诞下后的第一百天，就宣布要将那襁褓中的婴孩，立为太子。
　　庄妃因为此事，彻底对老皇帝失去希望。最后抑郁而终。
　　钟老将军临终前，将继续跟随庄妃之子文巳礼的重任交给了钟之昂。那年，钟之昂的女儿钟茗诞下已足百天。
　　钟之昂在床榻边握住老将军已经开始冰冷的手，不敢置信的触摸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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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