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修仙记》暮子冰

7、第七章

　　宁海学堂距离晨曦医馆并不远，加之乐晨歌马不停蹄地前行，是以她很快便站在了雕梁绣柱的大门前。

　　歇了口气，乐晨歌走进学堂，直奔教房的方向而去。

　　教房乃众教习不授课时休息以及批改课业的地方，想要找到医学堂教习，去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到了教房，乐晨歌向其内扫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

　　没有寻得医学堂教习，乐晨歌也没有气馁，而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候着。

　　“哟，大忙人终于回学堂了。”一位山羊胡老者不知何时来到乐晨歌的身后，笑道：“你来教房，可是要寻哪位老师？”

　　乐晨歌转身，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说道：“老师，我要找的就是您，我有一事需要您帮忙。”

　　眼前的这位山羊胡老者，正是医学堂教习。

　　方从医学堂归来的教习摸了摸唇下那一小撮胡须，道：“哦？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是能帮得上的，老师决不推辞。”

　　乐晨歌一直都是他最欣赏的一位学子。

　　前几日听闻乐晨歌请假未返学堂的消息，包括他的挚友启蒙堂堂主在内的众教习一致认为，少女这是在逃避。

　　天间的璀璨明星，一日之间被打落凡尘，成为随处可见的土灰。

　　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众教习自忖哪怕是他们这等老狐狸，也难以承受，更何况一位十二岁的少女，不敢直面此等残酷的现实，亦在情理之中。

　　众教习感叹，此番沉重的打击，定使其意志土崩瓦解。

　　丧失意志的乐晨歌，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曾经那位天之骄女，再也回不来了……

　　但医学堂教习并不认同他们的观点。

　　胜而不骄，败而不馁，这是他对乐晨歌的评价。

　　而今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白衣少女一如昔日那般出尘脱俗，哪有半点意志消沉的模样？

　　医学堂教习是一个性情中人，行事向来率性而为。

　　其赏识之人有难，教习定会鼎力相助。

　　其厌恶之人有需，举手之劳他也不帮。

　　乐晨歌显然属于前者，因此对于少女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会尽力满足。

　　白衣少女将战书双手奉上，“老师，请您寓目。”

　　医学堂教习接过赤纸，将正反两面都看过后苦笑道：“说来好笑，你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

　　“老师可是腾不出时间？”乐晨歌问道。

　　“这倒不是。”教习又将手放在山羊胡子上，“你家大人的意思，是让我扮演病人，自己在自己的两条手臂上下毒，然后你和竹苏豆各为一条手臂解毒，根据你俩的解毒速度来决定胜负归属。”

　　老者的语气转为无奈，“可她高估了我的修为。以我的实力，还做不到将毒素精确地控制在手臂中让其不扩散。我能做的，便是将毒素尽数逼出，亦或是任由它蔓延至全身。无论哪一种，都达不到你家大人用以比试的要求。这个忙，我没有能力帮。”

　　“这该如何是好。”乐晨歌眉头紧锁。

　　“别着急。”医学堂教习抚须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谁？”少女眼中精芒一闪，连忙问道。

　　山羊胡老者悠然道：“咱们宁海学堂的堂主，她乃是碎心九重天的大修士，压制毒素于她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乐晨歌眼中的神采黯淡了几分，“可堂主她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要在哪儿才能找到她？”

　　“这个你无需担心，堂主那边，我替你给她说。”医学堂教习将战书揣进怀里，笑道：“你且安心回家等消息，明日我再给你答复。”

　　乐晨歌面含喜色，向教习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教习摆摆手道：“跟我客气啥，回去好好准备比试，莫要让我失望哦。”

　　“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乐晨歌微微一笑道：“老师，那学生就先回去了。”

　　医学堂教习颔了颔首，在目送白衣少女远去之后，自己也离开了教房。

　　山羊胡老者的身影在学堂内穿梭，最后停留在一间朴素的茅草屋前。

　　宁海学堂的堂主性子恬淡，喜欢清静，最讨厌被人打扰，因而对外宣称自己平日皆在四方云游，极少回归学堂。

　　但其实她一直住在此地。

　　这间茅草屋坐落于学堂角落，乃是人迹罕至之地，知道它是学堂堂主居所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教习走进茅草屋，只见一位青丝随意盘在脑后的麻衣老妪正逗着一只体态臃肿的大公鸡。

　　两人是老相识，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山羊胡老者也没客套，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

　　“没空。”身着布衣的学堂堂主头都没抬。

　　医学堂教习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叹道：“唉，看来那一万大唐币，要与我们学院失之交臂了，可惜，可惜啊！”

　　麻衣老人忽然停住抚摸公鸡的手，顷刻间闪身至医学堂教习的面前，不满道：“知道我为什么说没空吗？就因为你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对，你那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算了，这次就原谅你罢，谁叫我心善呢。你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啊？”

　　眼前这位小财迷的辩解，让教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对于女子秉性极为了解的山羊胡老者没有多说什么，一笑置之，将怀里的赤纸递给学堂堂主。

　　老妪接过竹家战书，目光在其上飞速掠过，最后定格在“一万大唐币”这几个字眼上。

　　确定医学堂教习所言不虚后，麻衣老人大笑道：“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吧！”

　　“那此事就麻烦你了。”医学堂教习捏了捏小胡子笑道。

　　女子笑了笑，扭扭捏捏道：“那纸页上边是写的，作为我辛苦的酬劳，此次比试的败方将为学堂捐赠一万大唐币吧。”

　　“你不是才看过吗？”医学堂教习丈二摸不着头脑。

　　学堂堂主指着地上的大公鸡，问道：“小黄算不算我们学堂的一份子？”

　　“它是咱们学堂的报时鸡，自然算是学堂的成员，你问这作甚？”教习疑惑道。

　　麻衣老妪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既然如此，那么从这些酬劳当中划出两千大唐币用以改善它的伙食，应该不过分吧？你看小黄日夜为学堂操劳，都饿瘦了呢！”

　　医学堂教习哭笑不得，感情老相识在这婆婆妈妈半天，是为那小家伙谋取福利来着。

　　瞧着那只赘肉将腿都遮没了的大肥鸡，山羊胡老者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是啊，它都快瘦成球了，看样子被饿得不轻啊，这样下去可不行，改善伙食一事迫在眉睫。”

　　“嗯嗯！”女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可我总觉得以这小家伙的肚量，两千大唐币恐怕难以支撑太久。不如这样，你从酬劳中划出五成为它购置鸡食，争取把小黄养得白白胖胖的。”医学堂教习一本正经地说道：“此事毕竟是你出力，我相信学堂那些老家伙不会有异议的。”

　　麻衣老妪重重地点头，“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咯，是时候回去了。”医学堂老者转身，准备离去。

　　其身后的女子幽幽一叹，“来都来了，不吃过饭再走吗？”

　　山羊胡老者愣在原地，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

　　待他吃罢饭离开茅草屋时，已是深夜，四周一片黑暗，唯有西北方向闪着些许微光。

　　那是竹家所在的位置。

　　宁海第一家族的庭院内，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女孩在灯火的照耀下闲游散步。

　　两人皆面含笑意，看样子心情不错。

　　手握竹家权柄的中年男子微笑着对身旁的女儿说道：“豆儿，多亏了你，我们竹家的声望现在可谓是如日中天啊。”

　　名为竹苏豆的少女笑嘻嘻地说道：“爹爹过奖了，要论谁功劳大，肯定还是您啊。毕竟此事都是您老人家一手策划的，我啊，充其量就算一个打下手的。”

　　“你这小妮子。”中年男子笑着刮了刮竹苏豆的鼻子。

　　竹家掌权者没有告诉少女，为此事出谋划策的并不是他。

　　这么好的点子，他可想不出来。

　　“咱家的势力在宁海镇的发展已然到了瓶颈。”中年男子手捏念珠，双目含光，“等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后，我们就要设法将家族势力蔓延到辛海县了。”

　　竹苏豆挽着父亲的手臂笑道：“以爹爹的能力，我们竹家定能在辛海县闯出一片天地！”

　　“嘘声！”中年男子忽然止住脚步，指着身前不远处的小木屋，凝声道：“你大哥正在谒见执法堂的大人物。”

　　竹苏豆檀口微张，轻声讶然道：“我大哥居然这么厉害！”

　　由于少女的大哥竹苏钩打小便在辛海县生活，极少回宁海镇，是以竹苏豆对于这位亲生哥哥至今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竹苏钩的具体情况她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大哥能力出众，在辛海县混得是小有名气。

　　但她没想到，竹苏钩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竟能将执法堂的官员请至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