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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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副主任又回到了狭下镇的入口处，身旁是个浑身散发炸鸡香味的妖怪。
他早上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是一个无神论信仰者，现在站在石路旁，心中犹豫踌躇，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妖怪。
妖怪在车上自我介绍姓沈，全名沈假，字如其意，这就是个假名，提前告诉徐副主任，希望他不要问东问西。他是个除妖师，自然是不吃凡人，只吃妖怪，让徐副主任不要大惊小怪，表情僵硬，好像被他劫持了一般。他是个注重颜面的妖怪，不喜欢旁边人误以为他是劫匪，希望徐先生自重，不要越坐越远。
徐副主任往沈假挪了点肉眼看不到的距离，炸鸡味道扑鼻而来。
有了眼前这个妖怪作为对比，徐副主任开始影影约约怀疑自己是否真遇到了一家子的蛇，要是跟沈假说的一样，小蛇过冬要囤积人肉，岂不是房东周围邻居都遭了殃？他知情不说，是否也算半个帮凶？
在产生了这样的心理铺垫，沈假再盘问徐副主任的时候，后者就稍微能多说出点细节来了。
“镇上开旅馆的房东一家，说小孩有毛病不能上学？姓白？”
沈假的眼睛又亮了，
“真有意思，胆子真肥啊，我还以为去了哪个地方，原来还呆在原地转悠。”
徐副主任看着他舔舐嘴唇，不敢再看，转过脸去。
一人一妖下了车，沈假让徐副主任先回去宣城里等他，以免回去让白花蛇一家看到打草惊蛇。而他并未有先冲旅馆去，而是在这狭下镇里走了一圈，晚上在某家小饭店吃了白切鸡跟香菇鸡汤，差不多吃了七八分饱，就往着那家旅馆去了。
给沈假开门的是个健壮魁梧的汉子。沈假付了租金，房东给了他钥匙，仍旧是徐副主任住过的二楼大间。
沈假并不打算惊动那些凡人，他在宣城里也听闻过旁边乡下小镇有厉害除妖和尚的存在，他好歹也是个妖怪，惧怕那些佛经，因而完善的计划是必须的。他的初步计划是半夜爬入房东屋内，先悄无声息咬死小的。这年头小蛇滋补，让他妖力大增之后，再去将两条中年蛇逐一吸干。但刚刚看房东，身材不错，沈假一时在鲜嫩的口感与劲道口感中纠结了起来。
他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过修炼成人形的蛇了，还是一家三口，光是想想滋味，那口水就停不住在口腔内涌动。
蛇血一定要吮吸干净，蛇肉煮羹，炖汤，或佐以椒盐快炒。他是个高级进化的妖怪，绝不生吃，只有那些低劣的的小妖才茹毛饮血。寻常妖怪被欺瞒，认为凡人肉骨味道更好，更能增长妖力，实则不然，口感最好的应属于那些动物化形的妖怪，而妖怪体内的妖丹亦是最为滋补。沈假自谓是妖怪中的除妖师，也是借了这个名头，专门吞食妖丹。
狭下镇的夜晚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灯光稀少。沈假在二楼卫生间内洗了手，认真刷干净了牙齿，随后才下楼。
一楼门框上悬挂了个小灯泡，灯泡下的人影边缘忽然泛起了波浪，黑影逐渐缩小，直至缩成一团，脑袋上翘出两片圆形耳朵。那身形滋溜一下，忽地就跑远了。
房东家里早早灭了灯，窗户开了半扇，房间内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吹着。窗户外装了铁栏杆，能防小偷，却不能防身形柔软的动物钻入。黑影将爪子悄无声息地搭在了栏杆上，敏捷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件卧室是主卧，女主人不在，床上缩了一团，毯子紧裹，露出了个脑袋来。房东睡在一旁沙发上，鼾声如雷，手中还拿着把蒲扇。
黑影缓步走到了床头，顺着床头柜爬到床上。床是小镇里几乎看不到的席梦思，又软又舒服，黑影刚放了个脚爪上去，就深陷了个窝。
他想了想，把脚爪缩回来，将自己平铺成一滩，如同液体一样往前流动，流到了被子里。
杯子里热乎乎的，黑影将被子掀起了一个角，借着月光先看到了一截白皙脖颈，脖颈有血管凸出，他忍不住又是舔了舔舌头，一口咬了上去。
铁栏杆上，又有两只脚爪攀了上来，才刚露了个脑袋和两只黑豆般的眼珠，就看着床头有一黑影匍匐。那黑影咬的又快又准，一口下去，糊的满脸都是血，让猎物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忽地就见眼前金光大作。
沈假半截身体都凉了，正要掉头逃窜，然而从被他一口咬死的尸体下冒出了六字大明咒，将他勾回了床铺上方，直愣愣飘在了半空中。
栏杆上的看客一头栽了下去，然而房内没人顾及它，尸体直愣愣坐了起来，上身烙印着的两个字转了个弯，与沈假双眼的距离又靠近了不少。
沈假想要伸爪去捂住眼睛，然而他浑身已经皮毛燃烧，发出了凄厉嘶叫声。大明咒明目清心，克制业障，对杀戮越重的妖怪，所带来的伤害越大，他前半身走南闯北，专是挑了有大妖地方，用各种隐藏潜入手段，暗中下手，吃掉妖丹，平生所集妖力已不计其数，然而今日也是遇到了克星。
房东拎着蒲扇站了起来，他身形着实魁梧的很，剃着寸头，与白天徐副主任遇到的房东截然不像，却是徐副主任最后未能逮到的王和尚。王和尚一声怒吼，挥着那蒲扇劈下，却扇起一阵奇臭无比的气体来，熏得他双眼流泪，晕头转向，只得大喝一声：“小子！抓住他！”
尸体咯吱咯吱伸出两只手来，先往自己腰腹间一拍，右手一个呢，左手一个嘛，顶着那黄色臭气，捉住了一只翻滚挣扎的黄鼠狼。
黄鼠狼被大明咒二字贴入肉内，身内妖丹被镇压，面上七窍浑身毛孔都透出臭气来，碰到那席梦思与被褥，宛如硫酸侵蚀般，将那白色被褥熏黄发黑，冒出白烟来。
王和尚千算万算，总以为自己等来的是个除妖师，实在不济是个妖怪，却未有料到闯入室内的是只臭名彰著的黄鼠狼。他双眼已是无法睁开，流下两行泪也犹如火烧火燎，口不能张，鼻不能吸。黄鼠狼那保命的臭气对于凡人来说几乎致命，王和尚那露在衣服外的肌肤皆是皲裂红肿，轻轻一碰，就裂开露出血口来。
而直接受到臭气正面袭击的陈昀也并没有舒服到哪里去。他脖颈上的血液潺潺流下，捉住黄鼠狼的手臂裸/露已见白骨，唯独掌心印着大明咒二字还得以存留。他的□□在不停死去，又因为体内天魂缘故，不停自我修复，白骨上肉块层层叠叠，皆是多次修复又腐烂后留下的痕迹。
他双眼忽明忽灭，眼前血色幢幢，已经感触不到自己身体手脚的存在，然而捉住黄鼠狼的双手并未有松开。他记得王和尚让他要抓住妖怪，等着王和尚将妖怪打晕，他也确实做到了，尽管不知这抓住还需要多久，陈昀却兀自一心一意做好了他的诱饵角色。
他天生没有多少妖力，变出原形也是被啃光下锅，唯独诱饵这一事，他能胜任，也必须胜任，要对得起王和尚的期待。
臭气已经侵蚀到了天花板，陈昀听着那木头碎裂声音断断续续，大概是他耳蜗时好时不好的缘故，在这断裂声中，有人将手按上了他的脑袋，颅骨发出了清脆一声响。
“201X年，7月30日，晚上23点12分，也就是二十分钟后，由于黄鼠狼臭气引发房屋崩塌，臭气扩散，致使两旁四户人家一共十五人死亡。”
陈昀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宛如讨债的语气，不知道还在不在跳动的心脏瞬间安心了下来。
他想要喊任先生，张了张颔骨，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阎王身先士卒，想必我要是做检讨，也轮不到第一位去。”
陈昀眼前逐渐出现了一本红书，数不尽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血红色的封面，唯独中央一行留白，笔锋细长扭曲，上书生死簿三字。
生死簿翻转开来，看似薄薄一本，却有翻不尽的书页，又恍若大风刮过，陈昀听着那书页翻动声哗哗作响，最后停留在了一页，纸张上大名黄启文，出身五仙镇，种族黄鼠狼，之后又有数不尽履历，追则前后百世时光。
一只毛笔被塞到了陈昀嘴里，沾了陈昀自身绿色血液。
“在姓名上写字，写个死。”
陈昀叼着那毛笔，扭动颅骨，写了个无比奇怪的死字。他的血液渗透入书页之中，每一丝血迹从墨绿色转化成鎏金色，待他最后一笔写完，那个死字卒然金光大作。
还在挣扎不休的黄鼠狼停在了某个动作，瞳仁圆睁，四肢僵硬，从嘴角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鬼魂过那奈何桥后，罪大恶极者要被审判，纠入地狱之中。鬼差押着他们，入殿内时，往往能见着殿旁柱子上两行字。
生死簿上定生死，阎王殿内见阎王。
那生死簿飞快收拢至封底，它消失在陈昀眼前时，显露出来的便是第一句话。
这行对联乃由阎王亲自誊写，上句写在生死簿封底，下句刻在他章上，以示阎罗威严。
黄鼠狼很快就能亲眼所见那一行字了。
陈昀终于松开了手，两截手骨掉落在了焦化的被褥上，他昏昏沉沉倒了下去，恍惚见着王和尚冲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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