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木吉菌子

3、03

　　凤栖把此事想得十分简单。

　　流浪此地的游医，偶然救了一个人，将其托付给当地村民后便告辞离去，一切顺理成章。只是他却没有料到，这个依然受到恶鬼气息影响的村落病人极多，导致村里的人见到大夫好似见到了再生父母，纷纷央求他留下来帮忙。

　　凤栖于心不忍，只好和村里仅有的一老一少两位大夫一起诊治起了病人。只是他却明白，这些病的根源俱是由此地吸取精魄的死气所致，任他们如何下药也是治标不治本，实在是浪费了大把的精力。可凤栖每日亲眼见着这些体弱多病的凡人叫苦不迭，心中只是一片怜悯。

　　他思索了很久如何才能阻断死气对凡人的侵扰，白日看病，深夜还离魂出体，与那少年土地诨名翡儿的了解更为详尽的情况。只是二人商讨许久，能够确认的只是这死气一时半会儿是绝对无法根除的，翡儿作为土地神，每日已在尽力吐纳，但就算如此，恐怕也还需百十年的时间才可化解。凤栖抚了抚额，深感无可奈何。

　　看来只能多留些时日……能暂缓他们的痛苦也好罢。

　　五天后，凤栖救下的凡人醒了。

　　那年轻男人拄着拐杖走出了屋子，向凤栖称谢。凤栖并未太将救人当一回事，只草草回了句不必客气，便又投入到了手中专注的事情上。

　　但那凡人的又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在意起来。

　　“……可否劳烦大夫领在下回那山林一趟？”

　　凤栖微微一愣，抬眼望向那凡人，却见对方只是默默凝视着他，神情真挚。

　　“在下落了件重要的东西……”

　　本是有心想一个人前往找寻，却因他当时失血过多，一路昏昏沉沉，根本不记得究竟晕倒在何处，这才需要救起他的凤栖帮忙带路。

　　凤栖思忖片刻，想到这也恰是一个试探这凡人是否发现他真实身份的好时机，便欣然应允。一时起意没能消除那凡人的记忆果然还是令他有些不安，虽然他也道不明这种不安来自何处。

　　凤栖本是走在前方，那腿脚尚还不便的凡人拄着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但很快化身医者的他就看不下去了，停下步子待人走到身边之后伸手搀住了他。

　　林里杂草丛生，藤棘密布。好在有大夫搭把手，凡人这一路才算走得顺遂。不知不觉那汪清潭便在一个绕行之下出现在几株参天古树之后。遥想当日捡到凡人之时自己便在那儿沐浴……脸皮薄的凤栖心中不免冒出些许赧意。不过他也明白这只是他庸人自扰而已，以凡人的表现来看，他根本什么也没看见。

　　凡人只瞅了那清潭两眼，便艰难地蹲下身在草丛之中翻找起来，动作很是急切。凤栖想到这一路走来凡人焦虑得几乎都没怎么开过口，看来真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

　　好在很快凡人的身形轻微一滞，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拾起了什么东西塞进袖中，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寻觅起来。整个过程再自然不过，若不是凤栖本就不是常人，也根本看不见凡人的小动作。不过联想到凡人孤身一人，之前又身负重伤，保持一份警惕之心也很正常，何况这种谨慎正是成大事之人行事之风，凤栖甚至心生赞赏。

　　“没找到呢……算了。”

　　最后，假装空手而归的凡人起身叹了口气，但本来紧蹙的眉头却已悄悄舒展开来。

　　“就是辛苦大夫陪在下跑这一趟了……对了，还没请教大夫名讳？”

　　凤栖想了想，索性将自己的封号用做姓名，便道一声：“凤栖。”

　　凡人闻言，却露出了一抹有些讶异的笑容，扭过头瞧住了他，一双亮晶晶的大眼里像是流淌着璀璨的星河。

　　“这说来就有趣得很了……在下姓李单名一个梧——梧桐的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