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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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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尚书的妻子,是皇后的庶妹,因此按着辈分白府的这位大小姐白梓得叫楚天烨一声表哥。
这正所谓一表三千里,楚天烨与这位表妹倒是着实没见过几面。不过,也正是因为一表三千里,楚天烨才会将妻子的人选放在白家。
他的舅舅柳贺若是有个女儿,他的妻子是万万都轮不到白家的,只可惜,他这唯一的舅舅身后并无闺女,一连生了几个男丁,旁系的女儿他母后又看不上,只好将目光放在了外头。
在白马寺的第三天晚上,楚天烨就下山去了。
裴景带着些许遗憾的看着楚天烨的马车离开,当真是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那一日在皇宫第一次和楚天烨打了照面,她就在回府之后将发生的事情都讲与父亲听了,那日父亲只是神情严肃的告诉自己皇家的男子多无情,想来多半是不愿意自己嫁进皇家的。她起初也是这样的心思,可不知怎么,心就丢在了皇宫里头,起初只是三两日想上一次,可这几日在白马寺里日日见得到了,她反倒一天要念上好几次。
在白马寺呆了有些时日裴景这才打道回府,面对即将到来的元宵节庆她也没了之前的期待。
自古以来这婚姻二字,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管她的父母兄长是何人,裴景终究不过是个寻常的待字闺中的小姐,大多数像她这样的姑娘婚前都不一定晓得丈夫长得什么模样,男方的德行品性大多都只能四处打听,还不能叫旁的人晓得了,免得被笑话。
也正是因为大多数人的婚姻全靠媒婆那上下两瓣嘴皮子,所以在父亲没有自作主张将她许配给军中的某位副将、参军什么的时候,裴景已然觉得万幸,可如今,她却觉得不满足起来,她想要嫁给楚天烨的念头一日比一日强烈。
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思虑已久,至少现在她满心满眼的全是嫁给楚天烨的念头。她是个小女子,一个渴求美满姻缘的小女子……
只是,半月前三天两头就传召她进宫的皇后娘娘这十几天来竟是再没召见她了。那日小室里头宫女关于“站队”一问,让裴景觉得她嫁给楚天烨已经是板上钉钉,可父亲那头似乎也没有任何关于赐婚之类的消息,她这心里头便有些空落落的。
即便是她要成为三皇子妃的谣言已经满街传了也不能安抚裴景的心慌。
“嘶~”
第三回,今日第三回刺到手了。
裴景看着左手食指上慢慢冒出来的红色血珠子皱起了眉头,继而妥协一般的将手中绣了一半的手帕扔在桌面上。
绣绷的木质边框和桌面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
她从怀里掏出一条绣帕将食指上的点滴血迹擦拭干净,用帕子在左手食指上裹了两层,右手按在上头,须得稍稍用力一些才能让手指不冒血珠子。这法子,是以前燕儿告诉她的,不过后来她发现不这样手指其实也不会怎么流血,顶多再冒一两滴血珠。只是她实在是无心刺绣了,又不知道一个人在房间里该做些什么,便只好如此消磨些时间。
偏过头,入眼的是窗外的玉兰树,那是她出生那年父亲亲自在院子里种的,说是专门去请教了崇文馆的太傅,希望她以后能想白玉兰一般的高洁。
方才心神不定,现下倒是能嗅得玉兰花香,在春寒料峭的季节里,这股淡淡的幽香也携带了一丝清寒之感。
还不等她作何感叹,便听得燕儿着急忙慌的踏进屋子,还不等把手里的茶水放下就耐不住的和裴景说起她在后院听到的事。
“小姐,车夫说他今日接老爷下朝的时候看着、看着…”
裴景抬眼望了望燕儿,“看着什么了?”
“看着三殿下亲自在宫门口接白府的小姐进宫!”
“三殿下亲自接?哪个白府?”几乎是燕儿说完同时,裴景便下意识的问出声来。
“还有哪个白府啊,这京中只有白尚书一家姓白的官员啊。”燕儿是从心里头替她家小姐着急,她家小姐这还整天想着念着,那三殿下早已经觅了他人,“小姐,你说殿下会不会是要娶、”
“不要乱讲,小心祸从口出!”
还不等燕儿把话讲完,裴景就连忙打断,心慌得很,甚至没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人,“我现在不想喝茶,也不想听劳什子京中传闻,你先出去吧,让我专心绣帕子。”
“那您有事要叫我。”
燕儿瘪了瘪嘴,却不再吱声,体贴的帮裴景拉上了门。
裴景坐在那儿半晌,动了动手指这才想起来左手的帕子还没拿掉,心里正有股气没处发泄便随意的扯了一下,沾染了几点血迹的粉色帕子落在了地上。
风起,吹得地上的帕子打着滚跑向了床榻底下,也送来了玉兰的香气。
裴景痴愣似的抬起头望向窗外,眼眶有些发红。
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
另一头,景泰宫内,楚清正去拜见老太后。
老太后信佛,宫室里平日也不会燃什么香,但是她在那燃着佛香的佛室里久了,身上总会带着些佛香的味道。
楚清自小就是太后带着的,刚推门进了佛室就闻着满屋子香气倒是觉得有几分亲切。
“你这丫头,总归是想起我来了?”
“哎呀皇奶奶,我何时没有想您呀。”楚清对着老太后张口就开始撒娇,毫无半分在外人面前的矜贵模样。
这人呢,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满堂、家庭和睦的景象,再加上这楚清早早离世的父亲是她最喜欢的小儿子,楚清更是她一手带大的,以至于她这些年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楚清这丫头。
楚清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袄裙,刚从室外进来,一双纤纤玉手刚从暖袖里头伸出来,老老实实的朝着太后行了个礼,俨然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太后看着她这副可人的模样,勾起嘴角笑了笑便放下手中正在抄写的佛经,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为久坐而褶皱起来的衣服便由着楚清搀着她走出佛室。
“清儿前几日外出没能来拜见您,您可寂寞了?”
楚清看着这老祖宗今儿看着心情好,便放开了心的说些无关痛痒的不守规矩的话。
说着,楚清像是对待闺中密友似的松开端着老太后的手转而挽起她的手臂,看似不合规矩,楚清却是同时将太后的手好好地护在自己的暖袖周围,用暖袖外头的狐狸毛暖着太后的手。她这份恰到好处的不守规矩和孝顺尊敬也是她深受太后如此长久喜爱的原因之一。
“你不来拜见,哀家就该寂寞了?”
太后和孙女待在一块似乎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白了楚清一眼,还端起了太后的架子,活像个赌气的小孩子。说罢,这老太后还把手从楚清那头抽了回来,转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暖手炉,“我乐子多着呢。”
“听您这么说呀,清儿倒是心里少了不少负罪感呢。”楚清听着这老人家显而易见生闷气了的模样暗自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符袋来,举至眼前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如此看来,清儿特地去护国寺求得平安符,您怕是要看不上了。”
“你倒是有心了。”老太后眉眼带笑的接过楚清双手递上的符袋,也不打开,只是细细端详起袋子上的刺绣,“这是你绣的?”
“您怎么瞧出来的?”
“这样出色的女红,想来也只有你。”太后将符袋交予跟在一旁的宫女禾穗,转头笑眼看着楚清,“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出嫁时候的女红了。”
“皇奶奶!”
老太后看着孙女好似红霞的脸颊,不由地笑了起来。
按照本朝的婚嫁礼仪,这新郎官成婚当日穿的婚鞋须得出自新娘的一双巧手。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但楚清身为公主,她的夫婿必然是要驾着马从府邸出发一路到宫门前,到时不说全京都,半个京都的人都能看到她的女红。
“虽然我舍不得,但你确实是该定亲事了。”
随着老太后状似不经意的一句话,楚清的心都快被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老人家心里已经有了孙女婿的人选,生怕自己下一刻就忍不住向太后说出自己爱慕纪泽的事儿来。
堂而皇之的说自己爱慕哪家的儿郎,楚清即便是再矜持也不是不敢讲,她只是着实不敢在太后面前讲。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太后是个极守规矩的人,若是让她晓得了怕是要骂自己不要脸面的,所以楚清才会在这件事上对太后三缄其口、闭口不谈,甚至在之前太后提起婚事的时候会说自己要再陪她几年。
“之前你说要再陪陪我这把老骨头,我也舍不得你,便留了你,可你这婚事也不能一年一年往下拖,免得呀、以后埋怨我把你拖成了老姑娘。你自己可曾有心仪的人选?”
“皇奶奶~”楚清状似娇嗔,心里却不敢说出纪泽的名字,“清儿在这宫里,哪儿来的心仪男子呀!”
“没有就好,哀家可不想听到什么有失皇家体统的传言。”说着太后状似无意地看了楚清一眼,“眼看着元宵宴也快到了,哀家定会让皇帝给你选个万里挑一的好夫婿的。”
太后今日好似话里有话一般,让楚清听了心里头乱的很,不过表面上她只是低垂着眉眼十足听话的模样。
虽然太后没有明说,但楚清明白在元宵宴之前她怕是没法再出门了。太后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大概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才有今日之言。有些话,说破了倒成了破绽,索性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反倒好了。
今日外头似乎分外的冷,竟没有一丝春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