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下有心》朕还能写

11、医院

　　“那是我舅舅家的儿子，夏思文。”郑徽想也没想就开口，“那个女生．．．”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秦时月站起身，心中一阵烦闷，一想到那个女生临走前蔑视的一眼，她心里就堵得慌。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着她的心脏。

　　有点痛恨脆弱的自己，又控住不住。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出了宅子，秦时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赌气地踢着马路上的小石子，一直往前走，拼命忍住眼底的湿意，过往的人们行色匆匆，她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热闹是他们的，孤独是你自己的，更想哭了。

　　郑徽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小姑娘好像迷路了呢。

　　耐心地跟了一段，怕她一时气得狠了哄不回来就得不偿失了，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上去，一个公主抱就往路边小花园的长椅上走去。

　　“你放我下来。”秦时月晃着腿挣扎。

　　郑徽也不恼，嘴角带笑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别闹了，到了就自然放你下来。”

　　力度虽然不大，又隔了很厚的裤子，打下来可以说是感受不到，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没脸见人，秦时月怕他故技重施，一下子就怂了。

　　小花园很是隐蔽，冬天景色萧条，光秃秃的枝丫毫无美感，周围见不到一个人影。。

　　郑徽把秦时月放下来，顺势楼着她的腰，“你说说刚才为什么生气？”摆起了脸，故意凶她。

　　“我不知道，你快松开我。”秦时月一下子就急了，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有羽毛在撩拨他的心脏，又痒又酸。

　　郑徽打算逼她一把，等到她自己良心发现，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也不心软，继续追问，
　　“你这样坏的脾气，以后谁敢要你。”

　　这句话刺激了秦时月本身就很脆弱的神经，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眼泪就跟掉了线的珍珠，啪哒啪哒往下掉，一把推开他，“我不要你管。”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最后放不下的却是我自己。

　　郑徽被她哭得没了脾气，也管不了那么多，手忙脚乱得就亲上了她的脸颊，从脸颊慢慢往上，到眼睛，眉毛，再往下到嘴角，眼神虔诚，仿佛在膜拜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我说错了。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也要你。”郑徽停在了她的耳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两个人靠的如此近，近到他都能看清她脸上的小绒毛。

　　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呢。

　　明明单纯得要死，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秦时月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又心疼了几分。

　　“不哭了啊。”轻轻地拥她入怀，右手慢慢拍着她的后背，下巴磕在她的头发上，“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秦时月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音，大脑无法思考。她再愚钝，也慢慢清楚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大概是喜欢的吧。

　　人啊，如果碰到了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就会患得患失。

　　郑徽也不逼她，就这么静静地相拥，远看就像依偎在一起热恋中的情侣。

　　良久，秦时月才沙哑着开口，“可是你的成绩不好。”

　　聪明如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弦外之音。

　　“那这样，我如果月考考进全班前十，我们就在一起。”郑徽从来没有想过这么玛丽苏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他却甘之如饴。

　　秦时月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是不是自己的条件太简单了，可是太难了他又达不到怎么办？

　　他肯定也发现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郑徽好笑得看着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秦时月，怎么就被自己捡到了这个宝贝蛋呢。

　　“走吧，送你回家。”

　　温存什么的，来日方长。

　　“可是，我腿麻了。”秦时月翁声翁气地撒娇。

　　还真是个娇气宝宝。郑徽认命地蹲下身，背着她走向放自行车的地方。

　　阴冷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霜雪弥漫的大地沉浸着缕缕寒气，冬日的阳光透过迷雾的间隙，光影洒落人间。

　　秦时月趴在郑徽的背上，眯着眼看着细碎的阳光从指尖溜走，仿佛看到了废墟灰烬中的一抹绿意，让她几近冰封的世界从此冰雪消融。

　　“放我下来吧。”

　　“别动，就在前面。你这小身板，我还能再背两小时。”郑徽背着秦时月沿着回去的路走了一段，丝毫没有看到自行车的影子。

　　“你车锁了吗？”秦时月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可能、也许、大概锁了吧。”

　　“放我下来吧。”大过年人来人往的，自行车不锁就是等着被偷的。

　　郑徽也不逞强，慢慢蹲下，把她放下来。

　　秦时月左脚落地的刹那，钻心的痛，左腿一麻，重心不稳就要向后倒去，郑徽眼疾手快得扶住她，“怎么了？”

　　“我的脚好像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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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徽小心翼翼地扶着秦时月下了出租车，焦急地询问在前台值班的小护士，“你好，她脚扭了，请问去哪里就诊？”

　　过年时候的医院比平常冷清了不少，大厅里零零落落只有四五个人，挂号窗口开了两个。

　　“先去窗口挂骨科，然后直走就到了。”护士眼睛抬也不抬，左手指了个大致的方向。

　　两人道过谢，挂了号就往诊室走。

　　医生是个快退休的老爷爷，熟练地按了按秦时月肿起的脚踝，“疼吗？”

　　“不太疼。”

　　“之前这里有扭伤过吗？”

　　“有的。”

　　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叮嘱，“你这个应该是习惯性崴脚，先冰敷，24小时之后如果还疼的话，就拿热毛巾敷，再给你开点消炎药。”

　　说完把单子递给了站在旁边的郑徽，加了一句，“这两天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秦时月好歹也是结过婚的，哪能听不出医生的言外之意，知道他误会了，刚要开口解释，突然就冲进来四五个人。

　　“医生，你快帮他看看，是不是腿断了。”其中一个女人抹着眼泪哭天喊地，拉着医生的手就开始埋怨，“我跟他说不要爬那么高，他不听，这下好，从梯子上摔下来了，是不是要打石膏啊。”

　　躺在担架上的男人忍不住地哀嚎，显然是摔得狠了。

　　郑徽一手搂着秦时月的肩膀，一手牵着她，防止被别人撞到，“你先在门口坐一会，我去拿药。”

　　郑徽走了没多久，从对面诊室冲出来一个女生，戴着帽子和口罩，低着头走得飞快。秦时月看着她熟悉的身形，试探地喊了一声，“高梦？”

　　女生脚步一顿，身体僵硬了两秒，慢慢转过身。秦时月也顾不得脚伤，一把拉住她，“你怎么会在这？”

　　等到郑徽回来的时候，发现秦时月不在位置上，赶忙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响了几秒就被挂断了。

　　正着急上火时，看见她从对面房间出来，瞥到了门上妇科两个字，狐疑地开口，“你难道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不是我。”秦时月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你身上有现金吗？下次见面就还给你。”

　　秦时月问郑徽借了五百，好说歹说才让他先自己回去，转身进了诊室。

　　“医生，钱够了。”

　　“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做手术。”未婚先孕，女医生早就习以为常，对于这种不自爱的女生向来没什么好说的，“想好了就做检查。”

　　秦时月看向高梦，这种事情还是要当事人自己决定。

　　“想好了，我要打掉。”高梦双眼紧闭，回想着过往种种，自己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重复这种痛苦。

　　男人的誓言是多么的可笑，哄着你的时候为你摘星星摘月亮，要负责的时候就跑了，她想着想着眼泪流了下来，整个人就像苍老了十岁。

　　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再秦时月的脑子里清晰了起来，上一世寒假过来高梦请假了两个月，理由是骨折了，需要在家静养。宿舍里的几个小伙伴商量着想去探望她时，却被她支支吾吾地拒绝了。后来她痊愈回学校，整个人就沉闷了许多，也不爱笑了，当时一度以为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秦时月知道现在语言的力量最苍白，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来给她力量。

　　“真的很谢谢你陪着我，钱我会还你的。”做手术前高梦靠着秦时月的肩膀，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

　　“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两个小时以后，护士扶着高梦出了手术室，“回去按时吃消炎药，注意休息，有什么问题再来复诊。”

　　秦时月向护士道过谢，从手里接过高梦，“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吗？”

　　高梦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向秦时月，眼中泪光点点，“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到了医院大门口，秦时月刚想打车，就看到了蹲在石柱旁的郑徽，地上的烟头掉落了一地。

　　“我怕你有事，就一直在等你。”郑徽掐灭手里的烟，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