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苦瓜糖八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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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走廊。
狭窄的、只有自己的置物间。
能够听得见的是急促的心跳声。
能够闻得到的是走廊里下属残留的鲜血腥味。
能够看得见的是铁门上透气缝隙漏进来的光。
屏住呼吸。
外来者的脚步声回荡。
手里渗出来的汗液滑腻了皮肤，差点掉了通讯器。
一道阴影扫过光，从右边向左边去了。
走了？
走了吗？
快点过去！
不要回头！
喉头微动，他却不敢吞下口水，生怕一点声响都会被人听到。
瞪大的眼里盈满了血丝，额头汗珠密布。
汗珠。
它顺着脸滑了下来。
几颗。汇聚在下巴处。成了一颗更大的。摇摇欲坠。
脚步声远去了。
他仔细听着，不敢错判。
是真的走了。
不禁小小地松了口气，汗珠伴随他放松的动作滴答地落到地上。
“嘭——！”
“咕、呃！”
游走潜伏在地上的赫子突然暴起，尖端狠狠捅进铁门，如同确认猎物所在的毒蟒，张开獠牙俯冲，直接贯穿。
藏在里面一动不动的人终于被释放在阳光下了。
以半死的姿态。
“啊……啊……”
他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嘴巴里无意识发出没有意义的声音，眼珠艰难地转动。
他看见了凶手。
白发。防毒面罩。反光的镜片后面那熟悉不过的独特的眼睛——
他瞳孔猛缩，疯狂挣扎起来。
然而这只会将伤口撕裂得更加厉害。
手里抓着的通讯器早就掉到地上，让他连一丝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那家伙是——那家伙是——！！赫子猛然发力，把人砸在墙上。
后脑勺遭到重击，那名九头蛇吐出大口混着内脏的鲜血，伴随羽赫的抽离摔倒在地面，形成二次撞击。
牙齿也掉了几颗。
金木向他走去。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声，脑震荡造成的呕吐感眩晕感全部都被胸腔里的空洞覆盖。
身体的正中间被开了个大洞，脏器和血哗啦呼啦地流淌一地。
在红色淹没通讯器之前，金木弯腰捡起了它。
“……目标已被消灭。通讯器已回收。接下来继续前进。”
他听到敌人的汇报声，然后再是脚步声，朝着自己而来。
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平平无奇的帆布鞋。
趴在地上的他费劲地移动自己的目光，正好对上从上方俯视下来的恶鬼的眼。
呜——！！
眼泪渗出眼眶。他丢脸地失去对泪腺的控制。
对神经的控制。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跪下来嚎哭，哭得涕泗横流，恳请对方给予干脆的死亡。
恐怖的感觉紧紧攥住了心脏。各种液体被挤出。
金木什么都没做。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位不知名的人士身体里流出越来越多的血。多到染红了他的鞋底。
他只是看着而已。看着对方的灵魂与血液一同从那具身体里逃出，看着敌人慢慢地、彻底断了气。
“……接下来继续前进。”
他对耳麦那边重复一遍，转身离开。
赫子被拖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暗红色的血痕，模糊了从鞋底出来的红色印子。
这是怪兽的曳尾。
身后的死者目光无光而凝固，长久地看着他的身影在走廊里消失。
——没入黑暗。
拐角过去，下楼梯。
雪村润所在的地方特别隐蔽。
金木推开门，里头只有一盏灯，昏暗得像浅野理事长的办公室。
中心是个巨大的铁笼，许多人形生物被关着，或站或坐，深色颓废。有的还埋头在躺在地上的狱友怀里。
咀嚼声散出去，撞在光裸的水泥墙上，再返回来，荡在空间里。令人作呕。
与之相比，空气里的各种臭味根本不值得一提。
“星期五没有搜到相关档案建立。”永近在耳麦里说，“看来这里研究食尸鬼的人还没有上报的打算。”
“我这里倒不是，纸张记录还挺多。”
雪村润翻了翻，回应道，“他们好像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强行将人类的RC细胞值提高，还洗了脑。这里说他们想要制造出听指令的、拥有再生能力的武器，但应该是…进食的原因让他们没有上报。”
九头蛇想要重组世界的秩序。九头蛇是人类。
那九头蛇也不会允许食尸鬼这种反人类生物存在。
即便是武器，也有可能会失控。现在还能用无用之人的血肉喂食，将来动荡平静之后，他们的存在只会是麻烦。
负责实验的人很犹豫。这有可能让他升职，也有可能会让他挨骂。
最后的决定是隐瞒到研究出让人造食尸鬼放弃进食为止，可惜实验至今为止没有任何进展。
金木看着笼子里不幸的人们。
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正常进食了。
开始是饥饿感的侵蚀。然后是抵抗不住的渴求食物的疯狂。到这个程度，人性还可以勉强抑制得住。
紧接着下一个阶段，就会是失去意识，变成只为人肉行走的怪物，无法控制基本行为。
再是现今的模样。萎靡。空洞。非人的身体素质在支撑着肉.体，躯壳自行运作，连赫子都无法正常收起，宛如失.禁。
是行尸走肉。
“负责人呢？”
金木问话的声音很轻。
“谁是负责人？”
托尼通过摄像头看到了美国队长。
“队长正在去。”
意思很明显，就是叫他不要插手。
不管是因为差点被人抓去做人体实验惹怒了金木还是因为别的不知名的原因，托尼都不可能放他过去。
“你做好自己份内工作。不能在镜头前杀人。”
负责人那个级别，真容是绝对要曝出来的。万一金木没克制好，那超级英雄杀人就是下一段直播视频的热点了。
金木沉默着，没说话。
永近知道他的「过去」。那个时候的罪魁祸首金木无法定罪，如今为了这些不幸的人去复仇，也算一种迁怒。
永近是支持金木做任何事情的。在他永近英良背负得起那个代价的情况下。
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
复仇只是一时的发泄。可他们想要的是不受影响的平稳的后半生。
“乖。”他对金木开口，“别生气。那种家伙不值得你去动手。”
语调里柔和的安抚使金木动容。他抿起唇，却还是一言不发。
但握着刀的手是松了些许。
永近无奈地侧头，望着监控里的金木。
“你要是硬要去的话，我会陪你喔。”
日语出现在公共频道。永近像极了在哄发脾气的兔子，与小小的它平视，轻声细语。
“阿研，别撒娇啦。”
……………………
你在哪里看出了这家伙想要杀人的行为是撒娇了？？
托尼挂着死鱼眼，贾维斯忠实的翻译直接把一大勺狗粮怼进他嘴里。
淦。
公频。公频秀恩爱就算了。
大佬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中欸。
然而心底抱怨并不会通过空气电波传达到两个人那里去。
“……才没有撒娇……”
金木放开憋住的那口气，小声反驳。
说话声软绵绵弱气得很，反而更像撒娇了。
英不想自己因为当众杀人遭遇麻烦。为了不让英受伤而阻止他前来的自己，因此懂得了对方的心情。
“……对不起。”
他老老实实道歉，垂着眼，和孩子没什么区别。
“是我太冲动了。”
“嘛。”永近摸了摸鼻子，笑道，“把你拦下来也是我这个男朋友的职责嘛。”
金木回身去看一旁被晾的雪村润，章鱼头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倒莫名有种看戏看得兴致勃勃的感觉。
“啊呀？讲完啦？”
“我该夸你这次没有笔记本记下来吗？”金木无奈斜眼。
作为与金木相识开始就一直在嗑永研糖和狗粮的雪村润哼哼唧唧。
“反正不缺这一次。”
换句话说就是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刀在金木手里转了一圈，重新适应手感。
他捏了捏刀柄，防毒面具后的单边赫眼对上了笼内实验体们无神的殷色双目。
“——来吧，就让我们送他们离开。”
以有幸从人体试验中存活下来的人的身份。
笼子说是由亚德曼金属打造而成，活性丧失大半的赫子无法轻易切断。
金木手里的刀是同材料打造，斩落门锁轻而易举。
他和雪村润两个人进行了一场送葬礼。
尽可能的一击毙命。尽可能的保持身体完整。
有人会因为死亡而感到解脱吗？
金木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
“你已经很努力了。”永近说。
如果可以，永近想揉揉他的脑袋，狠狠的夸他的坚强和乖巧，然后再抱住他，嵌进怀里亲。
可惜他是后方人员，恋人是前线战斗员。
他们之间有距离。
“……嗯。”
金木帮一具尸体拢上双眼，轻轻回应。
怕惊扰了该安息的亡灵。
他站起身，身后是和他一样难免被泼一身血的雪村润。
“……想见你。”
共情导致的脆弱心理令金木遗忘了他们沟通的频道有他人在听，不自禁地说起软弱的话。
“英，我想见你。”
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抱着就好了。他在心底想。
永近看了眼监控屏幕。美国队长的行动成功，这次任务已经到了尾声。
“……回来吧。”他旁若无人地诉说自己的愿望，“我也想见你，快点回来吧。”
九头蛇被清理这件事引起了世界各方的众多关注。
正如复仇者联盟公布的那样，九头蛇的特工间谍无所不在。主干基地被捣毁，名为佐拉的人工智能被删除，恐怖组织里大部分机密被公开……这些事情不可能不引起各方动荡。
而当时备受瞩目的两位不属于复仇者联盟的变种人的身份，在相关发布会上有记者提问。
“雇佣兵。”托尼·斯塔克一边啃着金木出产的早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雇佣兵而已。”
后来那二位的身影也有活跃在复仇者联盟对九头蛇剩余基地的游击战直播中，但次数也越来越少。
完全离去的那阵子有人戏称是不是屎大颗请不起了。被讽的屎大颗本人倒丝毫不在意，随手丢出蜘蛛侠会加入复仇者联盟的消息，压过了这一时热度。
身为超英舆论中一员的金木本人其实一点都不清楚这些事。
他要不忙活着给复仇者联盟搭把手，要不忙活着跟永近黏糊，哪会特地关注网络消息。
期间他只接过一个无关者的电话，是南从日本打过来的，含糊着说让他有空了回趟家的话。
金木和永近本来就有此意，于是在舆论方向准确后彻底撒手，订了机票直奔机场。
离开之前，金木想去感谢彼得这些天的照顾和陪伴，却又怕战斗时发生的场景扭曲了自己的形象，找上门会吓到那个纯真的小蜘蛛（为此金木特意躲了他好久），便趁彼得上学的时候去拜访梅姨，留了信给他。
尽管后来说住在梅姨家的事因为参与复仇者联盟的行动没了下文，钱金木还是悄悄打了过去。
毕竟要不是彼得捡了他回去，梅姨肯收留他，他可能没那么快与钢铁侠搭上线，也可能没那么快与英重逢了。
托尼有点口不对心。在知道他们要走之后嘴上说着别留在这里秀恩爱了赶紧走，晚点却联系贾维斯给了永近发了个新的实习地的地址。
那是神盾局的一个小小分部。
很小，可是那是神盾局的呢。
永近发现后难免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要不是在飞机上，他都能蹦起来。
“恭喜你。”金木眉眼弯弯，“不过英以后去到那儿工作一定要注意安全喔，可不能因为是小分部就放松警惕。神盾局会面临的危险还是很多的。”
永近笑得一脸灿烂，压低了音量，“这次我在九头蛇里其实学了很多技能的——我就想着，去到神盾局会不会有更多更有趣的东西呢——”
“比方说，作为反派特工学的是如何抵抗，避免被撬开嘴，然后作为正派特工学习如何撬开别人的嘴？”金木挑眉。
“说不定喔？”永近嘿嘿两声，这个时候倒看不出陪同作战时的精明模样，更像满足了愿望的青春少年，“这样的话我就能成为更加优秀的侦探啦！”
他最近一直都想开个侦探事务所，像毛利小五郎那样接别人的委托。
在九头蛇里学会的基本的电脑技术操作将来继续实习时可以再深造点，搞不好效率会因此变得很高呢。
比方说他以前需要一些“特殊资料”都是特地跑去联系认识的会黑客技术的人，学会了就可以靠万能的自己啦。又比方说金木有什么事需要抹除记录之类的行为，这样远程操作好过承担风险潜入去偷别人的电脑。
金木又像老妈子一样叮咛：“不要特地去接太危险的工作喔。”
永近快速吧唧了一口金木嘴角，笑嘻嘻的，“知道了知道了。”
真的放在心上了吗？
金木不由得担心起来，又拿他没正经的态度没办法。
等待起飞的飞机终于动了起来，稍微颤了一下，向着跑道的前方开去。
速度越来越快。
引擎的扇叶转速加快。伴随着一阵震动，机身脱离地面。
小小的窗外是纽约。是城市。是人。是灯。
金木扭头看向外面的景色。东西都在渐渐消失成模糊。
从天空俯视，什么都会变得渺小啊。
苍蓝的天空，病白的云。
乱七八糟，没个安宁的世界。
搭在扶手上的手忽然被触碰，被握住。
金木回过头，额头上迎来恋人的吻。
他抬脸，对上永近的眼睛，在里面发现了自己。
亲密地十指交缠。无言默契地靠在一起。肩膀蹭着肩膀。
两个人静静依偎，并不孤身一人地，在此踏上归家的路。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苦瓜糖八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