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皇后扮演手册》杨太太

25、龙筋玉马鞭

　　第二十五章龙筋玉马鞭

　　众目睽睽之下，珍妃挑眉微笑。

　　一旁的妃嫔以及站着看台边上凑热闹的女眷们面面相觑，惊讶片刻后，纷纷将目光投向凤翕然。

　　珍妃一番说法，竟让人不知应当如何反驳。

　　大靖国女子素以贞静娴淑为美，国内对女子有诸多束缚，认为闺秀应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良妃这般擅骑射的女子实在是凤毛麟角。即便良妃出身将门，也只在八岁之前才跟着父兄骑马射箭，过了八岁亦是内院深锁，与别家小姐一般无二。

　　所以身为大靖皇后，不会骑马并不是什么罪过。然而，珍妃偏偏提了皇后的母家，同是将门出身，若皇后此刻认怂，虽无损国体，却堕了先祖威名，亦在良妃面前抬不起头。

　　凤翕然暗觉好笑，凭什么郭氏就认定她不会骑马？

　　这具身躯，腰肢纤细挺拔，双腿修长匀称，筋骨结实有力，分明就是长期锻炼的身体。

　　她早年出道时，电视上正刮起一阵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言情偶像风，清新可人型和迷糊娇憨类的女主角正大受追捧和欢迎。她的外形条件虽然出色，但这两种角色都不太适合，每每试镜，往镜头前一站，倒更像妖艳秾丽的反派。

　　于是公司干脆另辟蹊径，替她安排了一部大型历史剧。这个题材虽不是当时的热门，却胜在尊重史实、剧情严谨、风格大气厚重。整个团队，自导演编剧到演员，都十分专业严谨，就连配角也都是重量级的国民绿叶演员，人人高水准，个个老戏骨，整个剧组的氛围与别的组很不一样。

　　她出演的是一位草原上的女子，生得绚烂，死得悲壮，戏虽不多份量却挺重。以她彼时的资历，很难得才能接到这样的剧本，起点这么高，她没有理由不努力。进组前她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公司也特意为她请来马术教练，整个拍摄过程，所有在马上的动作戏份全都由她亲自完成，没用过一次替身。

　　那次拍摄的剧集播出后，在众多演技精湛的老戏骨中，她一介新人不但没有被埋没，反而如同一株草原上火花的萨日朗花，怒放在观众眼前。

　　一剧成名，从此奠定了古装剧女王的基础。

　　妲雅公主指尖自己的长辫稍，目光在凤翕然和珍妃两人之间流转，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大靖皇后可以骑我的马。”她上前一步，说道。

　　她的红枣儿经过训练，颇通灵性，骑着也安全。

　　妲雅公主身为辽帝的爱女，能在一众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除了生母受宠外，自身也是聪明伶俐的。珍妃当众挑动凤翕然骑马，这事归根结底还是由她无意挑起的。

　　就是她的一句戏言，温良妃不忿大靖女子无人骑马之说，主动下场，由此获得了圣心盛誉，珍妃借机向同为将门出身的皇后发难。妲雅虽性子洒脱不拘小节，却也不愿被人当枪使。更何况自他们兄妹来靖，凤翕然对她一向友好，她也不愿这位皇后当众失了面子。

　　凤翕然对着妲雅安抚一笑，转而迎上珍妃挑衅的眼神：“珍妃如此好兴致，不如陪本宫一块儿跑两圈？”

　　珍妃笑容一敛：“臣妾不比皇后娘娘与良妃家学渊源，就不献丑了。”

　　“珍妃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说郭家不及凤家与温家，太后娘娘听到了可是要伤心的。”凤翕然今日为了应景，穿了一身孔雀蓝的五彩绸绣飞凤纹窄袖骑装，款款步下台阶，一双凤眸笑里含威，盯着珍妃一眼不眨。

　　她明知道珍妃不会下场骑马，却偏要胡搅蛮缠步步紧逼，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珍妃结舌词穷，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靖帝，只见他背着双手，神色平静地注视着马场，看不出喜怒之色，身旁的良妃亦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皇后与珍妃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令周围的女眷大气都不敢出，四周空气凝结，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此刻却传来几声悠长的嘶鸣，远处的马厩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靖帝皱眉。

　　“启……启禀陛下。”一位尚马监的官员气喘吁吁地翻身下马，跪在看台底下回禀道，“几位公子打猎回来，想让耶律皇子带着他们去瞧一眼‘小流赭’，结果遇见了几位也来看马的小姐，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竟把小流赭放了出来。”

　　小流赭就是传说中那匹汗血宝马繁衍下来的后代，也是一代一代繁衍培育至今最优秀的后代，因而起名‘小流赭’。

　　汗血宝马的后裔，众人也都起了几分好奇，靖帝将手一挥：“带到这儿来。”

　　话音未落，马场上奔腾声起，远远奔来了一匹黑马，浑身毛色油光水滑，即便相隔甚远，亦能看到夏日的阳光反射在它毛发上的耀眼光亮。黑马的身后，几位年轻公子扬鞭呼叱，纵马追逐，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这匹小流赭。

　　“今日谁若能驯服了这马，朕就将马赐给他！”靖帝见状高声道，旨意层层下达，又有更多的人各自翻身上马，加入到追逐的行列中。

　　“咦，那群人当中是不是有个姑娘？”看台边上有家女眷突然指着马群方向道。

　　众人的目光追逐着马群，只见扬起的滚滚黄尘中，的确有一抹枣红色的纤细身影，只见那道身影扬鞭纵马，颇有几分英姿飒爽。

　　待众人骑着马从看台前跑过，众人才看清，骑马的女子原来是之前陛下金口要她改名字的卓小姐。

　　芷芙、芷蓉姊妹俩站在女眷中，看向场中族妹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叹口气，随她去吧！

　　红衣白马，再加上出色的面容身段，以及不俗的骑术，她是安心要在御前大显身手，一雪之前的耻辱。

　　妲雅盯着场上看了片刻，嘻嘻一笑，又跨上自己的红枣儿加入了追逐大军。

　　“良妃怎么不去？”珍妃又将目光转向温氏。

　　“本宫累了。”良妃淡淡答道，回身找了个座位坐下。

　　“你去试试。”靖帝踱着步走到凤翕然身旁，轻轻拍了拍她。

　　凤翕然扭头满是惊讶：您确定？？

　　会骑马也不代表会驯马，更何况眼前撒开蹄子狂奔的可是汗血宝马的后裔，那狂野桀骜的性子，即便是驯马高手，也未必有把握。

　　“去吧！”靖帝一推凤翕然，将自己用的龙筋玉马鞭塞给她，不断催促，“别怕，有耶律皇子在边上看着呢。”

　　谁在边上看着也不好使啊？饶是凤翕然演技精湛，此刻也掩饰不住面上的苍白，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靖帝的意图，更不明白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皇帝。

　　“娘娘可是想抗旨啊？”珍妃闲闲地找了位子坐下，她并不关心场上这些人最后谁能追上这匹马，她在乎的只有凤翕然和温灵燕这两人，不管哪个出事，她都高兴。

　　凤翕然战战兢兢地走下看台，极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可是发抖的腿肚子却骗不了自己。

　　卓簪凤紧追着小流赭，只见它足下一顿改变了奔跑方向，顺着方向一眼就见到场边的凤翕然，得意一笑：“真是天助我也！”手中鞭子响亮抽动，驱马向凤翕然冲去。

　　小流赭疾驰而来，眼见着就要撞上皇后，全场女眷均发出惊叫声，胆子小的已经捂住了双眼不敢再看，跟在马后的几位公子亦唬得脸色都变了，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皇后身边护驾。马是他们放出来的，若皇后被这马所伤，只怕他们全家都要遭殃。

　　凤翕然手足无措，只死死捏着玉马鞭手柄上缠绕着的明黄缎带，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黑马越来越近。

　　吾命休也！这是此刻脑中唯一的念头。

　　小流赭却直直在凤翕然面前刹住了脚步，仰首抬足朝天嘶鸣一阵，竟低头蹭向凤翕然，一派亲昵撒娇的模样。

　　凤翕然望着凑在自己手中不断蹭着的马头，瞠目结舌：

　　这马它……怎么了？！

　　卓簪凤扬手勒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追了这马跑了好久，自然知道这马的性子是怎样地桀骜不驯。

　　只见凤翕然惊讶地抚摸着小流赭，而这匹黑马竟也温顺地任其抚摸，一人一马亲昵了片刻功夫，凤翕然拍拍马背，长腿一蹬，俐落地翻身上马。小流赭如奔雷闪电一般地发足驰骋，冲着马场边缘奔去，马腿高扬，连人带马高高腾空而起，轻松地跃过半人高的围栏，绝尘而去。

　　“快跟去看看。”靖帝眼见着凤翕然一袭孔雀蓝的身影迅速在眼前消失，也变了脸色，连忙一叠声唤人给他牵马，一面招呼律箫韶先策马追上，这马从小由他一手照料，自然熟知习性。

　　耶律箫韶来不及点头，早已纵马追去。

　　凤翕然双手死死拉住马缰，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吹过，犹如腾云驾雾般，一眨眼就到了矮松子林边。

　　小流赭慢下速度，驮着凤翕然在林子间悠闲转悠着。

　　凤翕然惊魂未定地伏在马上，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好在这匹马在她的手中格外温顺，待她镇定下来，便驱着它往回走。

　　前方有马蹄声传来，凤翕然抬头，只见耶律箫韶一人一马朝她奔来，他翻身下马，疾步上前拉住小流赭的马缰，语带焦急：“你没事吧？元娘妹妹？”

　　凤翕然低下头，看着耶律箫韶骨节分明的手，时间仿佛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