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血江南》媚无思

5、第五章

　　柳叶飘正待伸手去拉萧蕊儿，人群中蹿出又一个蓝袍男子，拦住了萧蕊儿。“姑娘慢走，要走也得先还我钱袋子。”
　　萧蕊儿正要发火，柳叶飘抢先一步上前护住萧蕊儿：“呦，今天穿蓝袍子的人可真多！这色儿不错，改天我也整一身来穿穿。”
　　蓝袍男子二号一愣，低头看看长袍迅速和蓝袍男子一号交换了一下眼色。蓝袍男子一号放声大喊起来：“抓小偷啊～抓逆贼啊～”
　　瞬时，脚步声纷至沓来，一队戎装侍卫吆喝着冲进人群，人群受惊，推推挤挤的很快让开了一条道。领头的侍卫长扫一眼蓝袍男子一号和蓝袍男子二号，然后把目光顿在了柳叶飘身上。“怎么回事？谁喊的抓小偷抓逆贼？逆贼在哪儿？”
　　蓝袍男子一号上前：“大人，这个姑娘偷了我的钱袋子，乡亲们都看见了。小的正要带她去见官，被那边那位......兄台拦住了，说是他家娘子，拦着不让见官。但是，小的发现那姑娘还是个逆贼。”
　　侍卫长收回打量柳叶飘的目光，开口道：“偷东西事小，但逆贼这事就大了。你说这姑娘是个逆贼，可有凭证？”
　　蓝袍男子一号快走几步，走到街心中央，指着地上碎成几瓣的糖龙道：“大人你来看。”
　　侍卫长几个大步，走到街心，蹲下身来。
　　澄黄透明的糖画儿碎裂成几块，粘了些灰，上面还有脚印，因为阳光照射微微有些融化，但巨龙的形状依然惟妙惟肖。
　　“大人，全街的人都看见这姑娘举着这......这，到处乱逛。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大胆！”侍卫长一声断喝：“给我带回衙门！”
　　严正以待的侍卫们闻声立马把萧蕊儿和柳叶飘围在了当中。
　　“慢着慢着，这一会儿说小偷一会儿说逆贼的，总要让我瞧瞧证据啊。我家娘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我倒是才知道呢。”柳叶飘摆着手摇头晃脑地向包围圈外走去。
　　侍卫们后退两步，纷纷把眼光投向侍卫长。侍卫长略一沉吟，点点头。
　　柳叶飘跺着方步，漫不经心的走近地上那条碎裂的糖龙。
　　“就这啊？”
　　侍卫长暗暗握紧手中的刀，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叶飘。
　　柳叶飘绕着糖龙走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突然，柳叶飘向前一跳，毫无预警地踩在了糖龙上，几个跺脚后嘻嘻笑着说：“这哪是条龙，这分明就是一片叶子嘛。”
　　侍卫长大吃一惊，急忙冲上前。
　　地上，澄黄的糖块已成一堆齑粉，细碎的齑粉在几步踩踏间被拼成了一片经络分明的柳叶。
　　侍卫长错愕地盯着那片柳叶，半晌，转身招来一名侍卫，贴着耳朵低语几句。侍卫匆匆离开。
　　侍卫长脸色有些苍白：“请问，是柳先生吗？”
　　“既然是片叶子，我是不是可以带我家娘子离开了？”柳叶飘不答反问，在地上蹭了蹭鞋底的糖末儿就想走。
　　“先生且慢！”侍卫长连忙抬手制止。
　　“哎呦，这还让不让走啦？这没凭没据的，大人你莫不是想要硬提人？”柳叶飘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
　　“满街人都看见她举着条......举着东西在走，这怎么是没凭没据？就算现在东西没了，我那钱袋子还在她身上。她偷东西，也得去见官！”蓝袍男子见状大声喊道。
　　“呦，倒把你给忘了。”柳叶飘边说边从腰间摸出一片柳叶，拿在手上来回晃悠着。
　　侍卫长一眼扫见那柳叶，脸色顿时灰白。
　　“满街的人都看见了？那好吧，我来问问。喂，你看见我家娘子手上拿东西了吗？”柳叶飘摇着柳叶走向刚才表演刘家拳法的刘大牛，刘大牛此刻淹没在围观人群中正在当观众。刘大牛没想到会问自己，正要回答，只见眼前绿影一闪，面颊上传来丝丝刺痛，用手一摸，竟有血迹。刘大牛惊吓地磕磕巴巴：“没有，没有，我没看见。”一抬头又对上侍卫长的眼睛，急忙补充道，“我只，只顾着打拳，没，没留意台下。”
　　“这样啊，那你呢？你不打拳肯定看见了吧。”柳叶飘又转向刘二喜。
　　刘二喜眼瞅着刘大牛脸上渗出丝丝血迹，哪里还顾得上看侍卫长的眼色，慌慌张张地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姑娘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嗯，就是这样的嘛！”柳叶飘收回柳叶，满意地说。
　　“那么，你们呢，看见了吗？”
　　“没有没有......”
　　“还有你们呢？”
　　“没，没有！”
　　柳叶飘绕着圈子问人群，可围观的哪里还有人敢说看见。
　　柳叶飘转了一圈回到侍卫长身边，无辜地双手一摊：“你看，没有的事。那蓝袍子乱说话，我看你倒是可以把他带回去审一审。”
　　侍卫长的脸早已经黑的和墨汁一样。
　　“大人！”蓝袍男子一号忍不住喊了起来。
　　“对了，刚才我在街上不小心捡到了两个钱袋子，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的？”柳叶飘手一扬，两个蓝色的钱包一左一右向蓝袍男子一号和蓝袍男子射去
　　蓝袍男子下意识的抬手来接，钱袋子到手，人却不由自主地后退几大步，好不容易站稳，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
　　侍卫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手心冒汗。
　　刚才匆匆离开的侍卫又匆匆回来，趴在侍卫长耳边又一阵耳语。侍卫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这两个钱袋子是你们二人的吗？”
　　蓝袍男子一号和蓝袍男子二号忍着剧痛，看着手中的钱包迷惑地点了点头。
　　“胡闹！扰乱公共秩序，胡乱冤枉他人，给我带回去！”说罢，侍卫长朝柳叶飘躬身一揖，带着侍卫匆匆离去。
　　微风又起，吹进叠翠楼二楼雅间，撩开桃红的纱帐，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出现在窗前，远远望着街心方向。身后一个蓝袍男子隔着帘帐站得毕恭毕敬。
　　“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
　　“查清是哪方势力了吗？”
　　“根据巡城侍卫长的描述，应该是穿堂门。”
　　“穿堂门？朝廷、江湖不是一向互不干涉？” 一个轻薄润白的骨瓷茶杯被一双白皙有力的手来回摩挲。
　　“是的，江湖各派自二十年前晋王败北、当今圣上登基便歧意分化，之后各派间内斗凶猛各有损伤，圣上便想借机根除。隆德二年圣上下令重拳整治，江湖各派仓促迎战伤亡惨重，而后为求自保各派系联合，缔结盟约集结与朝廷对抗。圣上不敌，潦草收兵，之后几年圣上几番出兵匀未能收复。隆德五年后北方战乱，国库赢弱，圣上忙于平乱，于江湖门派已有心无力便放任置之了。这些年江湖门派退避山水间，与朝廷偶有交涉也是点到即止相互避让。”
　　“那么，依你看，穿堂门这次插手公务是偶然还是有心？”
　　“这个，属下不能确定。”
　　街心，柳叶飘和萧蕊儿仍未离去。
　　“你觉得那美人真是他的娘子吗？”骨瓷茶杯已空，那双白皙精致的手把玩着茶杯，手主人眼望着窗外突然问。
　　“根据调查，萧姑娘并未婚配。”
　　狭长的眼睛斜斜一转： “真有趣！”
　　静默片刻，蓝袍男子开口。
　　“主子，十二和十五怎么处置？”
　　“杀！”
　　“是。”
　　城郊十里，蓝袍男子一号和蓝袍男子二号静静躺着，已无生息。
　　清风退去，桃红纱帐又落下。隆德王朝二王子隆郢广优雅地端起茶壶斟满一杯茶，缓缓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