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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意外的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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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宝没回自己在这附近的住处,而是拉着一队人直接去了京城东郊的一处老旧民宅。这片区域是纪总新接过来的,有个顶大KTV就挂在纪总名下。
自己人的地盘,总归要安全些。当天晚上一行人安顿好后,纪总派来的车也随后赶到,接走了商岫和洪天宝,只把商四海留在了这里。
第二天,商四海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只有一个叫王小虎的男孩在打游戏。那男孩穿着黑皮裤白毛衣顶着一头杀马特发型还瞄着眼线,他见商四海醒了也没惊讶,回头继续把那局游戏打完,才推开键盘走到床边坐下。
“叔,你要喝水么?”王小虎满脸堆着笑问。
商四海此刻还处于眩晕状态,根本没听清王小虎在说啥。其实打他刚才一睁眼他就觉得眼前的情景晃得厉害,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有人趁你睡着后往你眼睛上硬绑上俩放大镜,等你睡醒了毫无防备地睁开眼,突然发现世界变了,天在悬地在晃墙歪了门拧了,你甚至能看见房顶天花板上的灰尘有几粒?!
商四海赶紧闭上眼再睁开,过一会儿再闭上再睁开,适应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那股一个劲儿上返的呕吐欲压下去,这才听清王小虎的话——
“……叔,这话本来也不该我说,可你就从来没为商岫哥想过么?商岫哥多好的一爷们,就因为你,他从小就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儿!昨儿你被金四爷赌场里的人打个半死,岫哥背着你跑了四条街才找到个小诊所,这还没消停儿呢,又被刘老板那帮高利贷的人给打个半死,唉,现在这事纪总都知道了,你还是想想以后咋办吧?叔,你就不能长点儿心么?叔……”
尽管商四海一贯冷静自持,甚至淡漠到有些自闭的倾向,但王小虎的这番话依旧令他陷入极度的震惊之中。儿子、赌场、高利贷?!这些跟他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可是眼前这个男孩子一口一个叔的叫他,还有那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都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一切都是一场梦吗?他现在还没有睡醒?
王小虎见自己说了半天,床上的商四海只瞪着两眼一动不动,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半天的唾沫星子都白费了,心里怨气莫名来袭,也不再理商四海,抄起桌上那杯白开水自己喝了。
商四海在床上躺了半天,这期间陆续过来两个男孩子和王小虎换班,从他们的言谈之间商四海终于弄清了自己的现状,同时他也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他应该是重生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长期赌徒,还是个惯偷,不仅自己是一个前科累累被所有人唾弃看不起的过街老鼠,还连累得自己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也因为他的关系他们家里欠了高利贷,儿子高中没有上完就辍学出来打工,现在在给一个叫纪总的人看场子。他现在待得这处房子,是儿子的发小洪天宝的老宅,他之所以现在还活着,也是拜这个洪天宝所赐,昨天晚上小诊所里发生的火拼他也听了个大概。
但凡死而复生,总是令人欣慰的一种向往。可商四海现在却只剩苦笑,那是因为眼下他要面对的这次重生,可真是糟得不能再糟的一个开始了。
商四海还在新身份的适应中,整整一天没有说话,只喝了一杯水,摇摇晃晃去了两次厕所。
商四海的这份淡漠看在那几个男孩子眼中可就成了十分不淡定。几个家伙凑在隔壁那间屋子里早就炸开了锅。
“你说他是不是被打傻了?我看着他怎么这么愣呢?”
“不会吧?傻子知道喝水上厕所吗?”
“我看他是良心发现准备改邪归正了!”
“别扯了,他能良心发现?那你也得先看看他的良心在不在吧?别忘了他是谁,那是商四海!”
“你说他这种人,当初为啥会把岫哥捡回来养着?”
“我看岫哥可不定是捡的,没准是偷的——”
“你别胡说八道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再说了那么多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岫哥那会儿确实是被人扔在雪地里,被商四海给捡回来的!”
“这么多年,就这件事没人怀疑他!真TM是个人才!”
“我去,他要干嘛?!怎么拎暖壶出去了!”
几人连忙凑到窗前往外看,就见商四海一手拎着暖壶一手拿着个炒勺,走到院子里的大水缸边上。冬天缸里的水结冰挺厚,商四海晃晃悠悠地先把勺子伸进缸里,又倒开水,不一会儿就挖上来一块半圆形的冰块,他拿着那块冰翻来覆去敷在眼睛上试,试完了又放到勺子里试,弄完了之后又如法炮制地挖出了另一块冰,之后商四海一手举着一块冰,四平八稳地回屋了。
“艹,这特么是中邪了吧?”
“毛病!小虎你去把暖壶拿咱这屋来,省得搁他那儿又不消停。”
王小虎把暖壶拿回来后提议给商岫打电话汇报一下商四海的古怪行径,被所有人一致反对,理由是‘你就让岫哥消停儿养两天伤能死啊’?!可王小虎还是觉得应该跟商岫说一下,得了空就悄悄打了电话。
电话是洪天宝接的,回话是‘他爱怎么抽疯就怎么抽,看他伤好得差不多,你们把诊所老板送走就别管他了!’
洪天宝会这么说那一定是商岫也这个意思!王小虎把这话跟那几个男孩子一说,几人立刻拍手叫好!不为别的,就为这么些年商岫总算是想明白了,早甩了这老货,何至于有今天这么多事?!凭白被拖累这么些年!众人这一高兴,倒没人怪王小虎偷偷打电话了。
于是,四天之后,当商四海睁开眼睛,迎接他的是一个异常冷清的早晨。屋外的院子里,阳光照在地面的霜渣上金灿灿一片,恍得人眼睛疼。商四海连忙用手捂了下眼,眯着眼睛披上棉袄,摇摇晃晃走到水缸边上,去扣他昨天晚上放好的冰块。之后,他举着冰块依次把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配房都找了一个遍也没发现一个人影。
那几个孩子去哪儿了呢?昨天晚上不是说去送那个小诊所的老板回老家么,难道是直接把人送回老家了?商四海坐在自己的床上,内心有一丝懊恼,早知道就该多问一句,别再是出了什么事……
他和那几个孩子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他们照顾自己也更多是看在商岫或洪天宝的面子,可毕竟人家照顾了自己是事实,真出了什么事,他也绝对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他找遍了几间屋子也没找到任何有关他们联系方式的线索,那颗想要问问的心也就暂时放了下来。说到底,他本就是个淡漠的性子,再着急又能着急到哪里去。
人都走了,早餐只能自己解决。好在冰箱里的菜还有不少,商四海简单煮了个鸡蛋面,囫囵吃过后,开始计划他的下一步。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城里是回不去了。东郊这边以前他倒是也认识几个人,早些年刚入行的时候和人合作过,但以现在这副样子去找人家,跟人家说自己是尚四海,恐怕真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打出来!不过,到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去找个活儿干。
说道找活儿,他现在心里真是没底。
谁让他现在是商四海,不是尚四海呢?再说,他现在还是一个众人眼里无恶不作的老混混,都三十九岁,再有四个月就满四十了。虽然他有个顶孝顺的儿子,但他还有一屁股赌债呢?就他这种情况干侦探这行随便调查一下就能查出来,他很怀疑有人敢用他。
商四海叹了口气,把户口簿放进原来那个腰包里,拉好拉链,和钱包一起收进大衣柜的抽屉里。关衣柜门的时候,他看到内挂的穿衣镜里照出自己的样子,一头油腻的卷发,一件土气的棉袄,最滑稽的是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眼睛上还顶着半个乒乓球大小的冰块。
“真傻。”
商四海关上衣柜门,想着人活到这个份儿上除了傻,也是一种悲哀吧。可既然老天给了他这个重生的机会,哪怕是在这个人身上,他也想要好好珍惜重头再来一次。
眼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配一副眼镜。他未来的人生还很长,总不能一路顶着冰块走下去,再说冬天还好,夏天要怎么办?这么一想,自己就把自己逗乐了。
他醒来的时候,钱包是放在枕头底下的,那里面有一千块钱,应该是他那个孝顺儿子给他留下的。他拿了三百揣兜里,剩下的都和户口簿一起收进衣柜了。他刚才就发现了衣柜里有一件崭新的男士羽绒服,还是长款的,不过吊牌都没剪,他也没动。
把家里收拾一番,商四海裹了裹棉袄,一手拿着块冰,闭着一只眼,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