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人王支线 水晶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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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水晶兰——真诚无害
那是很多次对话中极为平常的一次。
所罗门王难得空出时间，出于对自己人类的身体健康考虑，他和我们一起走到在王宫的花园里。
一进入花园，最先进入视线的就是穿着雪白长裙的少女。过长的裙摆垂铺在地上，被月光一照，仿佛粼粼的湖水。
少女独坐在花坛边，任由微凉的夜风拂乱她散落的发丝。空气中游荡着悠然芬馥的淡香，篝火花开得正艳，往她身上投下满身的花影。晚风带露，花影乱摇，蔼蔼浮光如水浸润，勾勒出妙龄少女的轮廓，深邃宛如刀笔剪影。
月朗星稀，静夜沉沉。
王再一次为她停下了脚步。
我们不理解。
不理解这种犹如时间静止的宁静。
不理解为何无所事事却体会到了喜悦。
“你为什么一直注视着那个英灵？下意识的寻找她？”
“我不知道。”全知全能的王回答道，“只是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真是那个男人会说出的话，我们在内心嗤之以鼻。
“那么你们呢？”他没有任何目的的平静地反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们只能看到你的视野！注视观察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英灵，与浪费生命有何不同！
想这样反驳，想大声愤怒地指责这个异端残忍的王。
但是这个时候，少女回过了头。
几颗碎星一闪一闪，晃得她脸上仿佛也忽明忽暗，一刹那有流光溢彩的错觉。周围的世界变得广阔无垠，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光亮，在她眼中都成了跳动的萤火一般，飞舞出难以想象的汹涌澎湃。
她唇角淡极始艳的微笑，怡然如在梦中。
理智回笼，我们停止了与这个无能的王的对话。
追究到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生命无限如我们，何必为了这个渺小的英灵花费精力。
“回答我，人理的守护者！”
头脑混乱，视野被滴入双眼的鲜血沾染得模糊不清。
身体上无数道伤口持续的疼痛，皮肉被烧灼的尖锐刺痛让人神经恍惚。
立香忍住喉间上涌的猩甜感，她深深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模糊的光影里只能看见一团毛绒绒的金色，与不断延伸崩坏的黑色，残缺不全的斑块。
杀手锏都用光了，芙芙也精疲力尽了，虽然面对的是同样奄奄一息的人王……还真是和当初的场面差不多呢。
“你为何要陪在所罗门王的身边！为何认识到那个王的冷酷和无情之后，仍然选择陪在他的身边！”
这个问题，很简单啊。
守护者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慢慢地走向了人王。扑面而来的掌风夹杂着烟尘和砂石，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唔！”
可能有一部分是自己的私心，想要更多的接触医生，无论是罗曼还是所罗门，但更多的，是另一个原因。
胸口被刺穿的疼痛让守护者闷哼出声，喷涌出的鲜血沾湿了人王的手掌。
温热的，带着人类体温的血液。
人王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守护者也没有抵抗，她仅仅是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液，接着一步步走向人王。
她在做什么？
怜悯之兽惊疑不定地看着走来的守护者。
人王的指尖一点点刺入守护者的身体，温暖的血肉包裹了手掌，从枝梢末节传来了微微的震动。
这是，人类的心跳？
何等的微弱，何等的不起眼，甚至连微风拂过树叶的颤抖也不如。
七十二魔神最后的残渣却因为这渺小的颤动停下了自己的攻击，他握住了这跳动的心脏。
人类的生命来源于此，人类的活动依靠于此。
有限，短暂，总有一天会迎来终结，这微小的跳动，也将在会在自己轻描淡写的握拳下，消失殆尽。
这就是生命。
足以带来喜悦的跳动。
身为魔神王的自己永远也无法了解，却在落败的最后，靠着这具残缺破碎的躯体理解了这份感情。
不，或许更复杂一些，混杂在这具身体中的情感太过庞杂，无法分析，理解不能。但内心最为渴求，最为迫切的情绪却是对守护者的困惑。
人理的守护者啊，名为立香的英灵少女。
为什么你能忍受守护者残酷的命运，为什么会在看到接触了无数人类的恶念和错误后仍然能微笑出来，为什么，你能干扰到无情又怠惰的所罗门王？
那张注视了很多年的面孔第一次真正靠近了自己，记忆里还保留着对方对所罗门王微笑时仿佛在发光的画面。
守护者走到了人王的身前，她顿了顿，慢慢地张开双臂，抱住了这具残破的身体。
什么？！
人类的温度笼罩着皮肤，灼烧着身体。
为什么？
不解，不解，不解。
手掌在发烫。
人类的体温怎么可能达到如此的境地。
无法攻击。
从未体会到的感情夺走了他的手脚，以至于翻滚在胸口的疑问也说不出口。
丢人，太丢人了。
不明白为什么会不能动弹，不明白为什么会无法思考。
如此荒谬，如此迷茫。
是这具身体的机制出了问题吗？生命的丧失已经让感官也开始紊乱了吗？
“因为。”守护者开启了魔术回路，失血过多的身体软弱无力，她像是藤蔓一样倚靠在对方的怀里，迷迷糊糊中回答了人王的疑问，“因为你啊。”
“来到以色列是为了你，陪在所罗门身边也是为了你。”
“不想错过你的诞生，我等候了很多年。”
她在说什么？她想表达什么？
蓝色的回路一条条打开，守护者开启了全身的魔术回路，怀着与人王盖提亚同归于尽的想法，她不抱任何希望的开口道：“其实我还留有一部分的魔力，盖提亚。”
“不是为了赢得这场战斗，不是为了存活下去，而是为了我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橙发的少女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漂亮的瞳色却没有丝毫的黯淡。
像宁静的湖泊，又像璀璨的烟火。
“我是来自未来的英灵，经历过人理烧却的未来。你知道的，你就是人理烧却的罪魁祸首，我在未来打倒了你，那理所当然。”
“可是，在一切尚未发生的现在，我凭什么给你冠上这种罪名？所以我想过，如果你没有打算烧却人理，我就像玛修养芙芙一样，带你去了解这个世界。”
“我想带你去看这个世界丑恶肮脏之外的东西，想让你找到，美丽的事物。”
“我正是因此而被召唤的。”
人王看着守护者，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不是因为紧张，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陌生的，极为奇异的情绪。
这句话仿佛一把解锁时光的钥匙，曾透过所罗门双眼所见的色彩从记忆的深处被点亮。沐浴着微风和阳光，橙发的少女躺在石榴花树影下，散开的发丝融化在一地石榴花瓣里，她伏在碧叶金影中，微微侧身露出的熟睡的面孔，如一道暖光罩入狭小的空间，连乱舞的浮尘都透露出光亮至美的气息。
盖提亚和所罗门共同注视过很多事物，大多是不堪入目，无比丑恶的，令人作呕的。唯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个陪伴王许久的英灵。
虽然很短暂，但的确有那么一瞬间。
所罗门的眼中只注视着这个守护者，没有悲伤，没有杀戮，没有丑陋，只有陷入睡眠中的少女。
此英灵绝非纯洁无暇，而是另一种意义。
他被迫注视着守护者，而这个渺小无能的英灵，又非常奇怪。
愚蠢，天真，盲目。明明作为英灵，作为抑制力的代行者，她身上却充满了人类共有的缺陷，弱小可悲到如此地步。而那个倦怠到仿佛世界上怠惰集合体的所罗门，竟然会用自己的意志去使用千里眼，去观测她的过去和未来。
那个异端的男人也会关心他人？也会在意除神之外的存在？他连自己都漠不关心。
但这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却真实发生过，以至于，盖提亚亲眼所见了自己败在她手中的某个未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想知道这一点，想明了自己失败的原因，想清楚这个英灵拥有何等的力量。
如此渴求着，却耻于开口。
“盖提亚，我这样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身体里翻滚着的，这胸口跳动着的——
便是名为“期待”的感情了吧。
“以色列是不能回去了，以我们两个这样糟糕的状态，还是去和平一点的国家吧。”立香坐在沙丘上，靠着好不容易点燃的火堆烤着火，一边摸着在自己腿上舒服地翻出肚皮的芙芙，一边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讲述自己的计划。
“你觉得埃及怎么样？”立香笑着问对方，“所罗门的王后很喜欢我，她给我讲过埃及的繁荣，而且拉美西——咳咳，某个法老说过那是个很美的地方。”
“守护者，你无需刻意隐瞒未来的事实，我不打算扰乱历史。”
这和所罗门一脉相承的ky冷场之力……感觉快笑不出来了。
一股带着烟火气息的风在夜间变冷的沙漠中吹来，新月如浴水般从夜幕尽头中湿淋淋的拎出。月光并不闪耀，星光便璀璨夺目，一道银河如空中凝固的烟花般静静流淌着。
立香侧过脸端详着乖巧地像个孩子一样安安静静烤火的人王盖提亚，温暖的火光轻柔地照在他干净而蓬松的金色长发上，显现出一种柔和而特别的色彩。他的长相带着以色列的血统，既漂亮，又危险，带着咄咄逼人的美丽。他双眼和脸部的轮廓很有深度，淡金色的纤长眼睫微微上翘，温顺地遮住了眼中的光彩，并不阴柔，反而衬托得双眼中的鼻梁更加俊挺，看起来让人心中怦然一动。
这个怜悯之兽，明明有那么美的一张脸。
这种美来源于人王与生俱来的毁灭感，吞噬一切的纹路宛如黑色的焰火灼烧着他的身体，熊熊燃烧的绝望，给人一种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的惊悚错觉。
那头毛绒绒的长发却泛着明亮的金色，仿佛开在腐殖质上的陌路之花，虽然死气沉沉，饱受摧残，仿佛下一秒就会花瓣凋零——
人王的时间停在了这一刻，停在了这刹那间。
原本宛如流星的短暂之美化为了永恒，这应该是令人感叹的，但立香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冲动。
好想看到崩坏侵蚀对方的面孔，加深那种残破和缺陷感，进一步——
打住！立香！你正常一点！快停下你糟糕的念头！
“我有个疑问，守护者。”沉默了许久的人王突然开口，他似乎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的刹那，恰好撞进立香的目光。
人王乌黑如墨的眼睛如子夜般宁静深沉，却显露出一种令人着迷的纯净感，仿佛涉世未深的孩童般困惑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你为什么要一直握着我的手？”他平静地问道。
这不是担心你跑了吗？
立香有点尴尬地别过眼，自己的右手正紧紧交缠着人王唯一的完好的左手，以十指相扣的状态亲密的贴合在一起。
寻找美丽的事物这种事情她也不清楚，要是人王突然不满意要毁约这样也能反应过来，这种事实怎么可能说出来。
“不告诉你。”立香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她相当头痛的胡扯道，“反正就是要一直牵着，你有什么不满吗？”
人王垂眸看向两人紧握的手，少女白皙的指尖落在自己的手背，像是被海浪卷上沙滩的细洁贝壳。
太小了。
人王看着差不多只有自己一半大小的手，他想起了少女五指滑入自己指缝的细腻触觉，曾经一度怀疑这只手稍不留神就会从指间溜走，它实在是太过纤细了。
身边的守护者也是，站起来还不到自己的肩膀，连坐在火堆旁，也要仰头才能与自己对话。
脆弱的脖颈就那么暴露在眼前，若是挣脱守护者的手，自己的左手可以轻易的折断她的脖子。
人王这样想着，感觉到少女右手即将滑落的他，下意识的扣紧了五指。
“没有。”人王顺从自己的心意说道，“我没有不满。”
“那我们就决定去埃及了？”
“嗯。”
“为了节省魔力，接下来就用睡觉当做休息？”
“好。”
真好养活，立香在心里感叹道。
空出的一只手随便地整理了下地面，立香把自己的衣服平铺在地上，空出一半的空间给人王后，她就抱着芙芙很自然的躺下了。
“晚安盖提亚，早点休息。”很平常的道过晚安，守护者就陷入了睡梦中。
人王学着守护者的样子，顺势躺在了简陋的床铺上，他的长发散落在地面，像是一条温暖的毛毯。
盖提亚没有闭上眼，他近距离的观察着睡在身边的守护者。
火光随着沙漠中的晚风微微摇曳，几缕疏落昏淡的微光斜斜洒落在她的脸庞上，月淡风轻，时光犹如被静止，人王闻到了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看到了对方敛而隽雅的眉眼。
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盖提亚想了想，拉过了自己一半的头发，轻轻盖在了守护者的身上。
其实去哪个国家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人王支线 水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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