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共初明》只只汉堡

7、焦糖冰淇淋

　　这边王靖乔他的手上还在滴水，那边教官吹响了集合哨。坐着的、躺着的、解开军训外套的、用帽子扇风的，包括姜迟暮和孙夏在内的新生们迅速的行动了起来，孙夏站起来时还冲着陈米笑了笑。
　　“很甜的同学，你一会儿军训结束可以配合我们在餐厅做个采访吗。”陈米直起腰，冲着有着下一秒要飞冲出去架势的孙夏，语速特别快。
　　“啊，可以可以。”果然，下一秒孙夏便扯着姜迟暮的胳膊很快的奔向了集合点，话语也只剩下几个尾音在空中飘荡。

　　陈米看着俩人的背影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走向林朝晏他们。
　　“阿晏怎么过来了，张老师那边结束了？”
　　张老师，名张怀，是导演系的教授，也是今年军训拍摄的指导老师。
　　“还没，暂时不需要我。”林朝晏只回应了后一个问题。
　　陈米也再多过问，她从口袋掏出包纸巾，递给了王靖乔，然后又把手里拎着的糖果林朝晏两人扬了扬。

　　林朝晏是在张书白之后拿的，直接接过袋子对着挑了半天。
　　“尝尝西瓜味？”
　　王靖乔刚拧紧瓶盖，擦完手，一抬头便看见张书白手里捏着两颗西瓜味的糖果冲他笑，没由来的打了个颤。
　　“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林朝晏手里攥了张闪着银光的糖纸，目光正看向旁边的训练中的新生。陈米则正在摆弄着，刚刚还在张书白手中的相机。听见声音，两人忙看向王靖乔。

　　“怎么了。”陈米把相机递还给了张书白。
　　“没什么，想问问小乔吃糖吗。”
　　“吃糖？你的眼神怕不是要把我吃了。”
　　王靖乔从张书白手里拽过那两颗糖，粗暴的扯掉了包装纸，把糖丢进了嘴里，三两下嚼的嘎吱响，愣是把硬糖吃出了软糖的感觉。
　　“西瓜味甜吗。”张书白举起单反，冲着王靖乔。
　　“草！”王靖乔的声音遮盖住了快门细微的‘咔嚓’声。

　　陈米在一旁咧嘴笑着看向两人，林朝晏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下。
　　“咱就这么傻站着，”林朝晏又看了一眼训练队伍，“你们还拍吗？”
　　“啊，还缺个女生的采访。刚刚有个学妹答应采访了，约在餐厅，现在十点半多，咱们这会儿刚好去吃个饭。”陈米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张书白走到陈米旁边，把相机挂在了她脖子上：“那收拾东西走吧。”
　　四个人开始收拾器材往餐厅走去。

　　快十一点的学校餐厅，已经堆积了不少人。四人寻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份烤鱼，又加了几个小菜，然后开始各自玩手机等待。
　　烤鱼和小菜是林朝晏和张书白去窗口取的，米饭还晾在窗口。他们距离餐桌还有半米的时候，便看见一片绿油油的“小青菜”们伴着下课铃声，乌泱泱的涌进了餐厅大厅。
　　第一次经历过和新生抢饭的张书白愣了一下神。林朝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我们去年也这么凶吗？”刚荣升成大二学长的张书白发出了疑问。
　　林朝晏上扬了一下嘴角，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去取筷子。

　　林朝晏这边刚从餐具处取完筷子，一个转身，便感觉自己膝盖处微微发烫。
　　而姜迟暮和孙夏正站在他前面，俩人各端着一个大碗。姜迟暮离他更近一些，一脸的惊恐和歉意。他低头一看，裤脚还正在滴淌，黑色板鞋上也晕开一小片。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姜迟暮开口道歉解释着。
　　林朝晏轻叹了口气，抬手打断了她。
　　“算了算了，别堵着了。”
　　林朝晏摆了摆手，然后便抬脚走了。

　　林朝晏拿着筷子回到座位时，裤脚已经不再滴水了。看到旁边王靖乔手边放着包纸巾，抽出一张握在手里，弯腰，用手攥了攥裤脚。
　　“你这是下河捞筷子了？”王靖乔的语气一如既往。
　　陈米坐在林朝晏对面，从拿到筷子就没停下嘴，此时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动起了筷子。
　　林朝晏把沾湿的带着油渍的纸巾团了团，朝着王靖乔怀里就是一丢。
　　“碰着西瓜糖学妹了。”
　　王靖乔‘C’字刚要发出音，便闭上了嘴。
　　张书白“啧”了一声，抬手夹了一筷子皮蛋豆腐放到了王靖乔面前的米饭上。
　　“多吃点豆腐，补脑子。”
　　王靖乔斜楞了张书白一眼，把筷子斜插进米饭里，拌了拌。

　　这边四人吃的津津有味，那边姜迟暮和孙夏正唉声叹气。
　　“姜姜，一会你就和林学长说是我的问题，是我先撞了你，你才把汤洒了的。”
　　孙夏左手拄着脸，右手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面。
　　“原就是我没端稳，你别再想了，快吃吧。”
　　“唉。”
　　孙夏又叹了口气，然后快速捞起面条吃起来。

　　一小会儿功夫，餐厅里的学生少了起来，还有不少“小青菜”直接躺坐在了食堂椅子上。
　　姜迟暮她们过来时，林朝晏他们面前餐桌上已经空了，四人正在聊天。
　　张书白见她们过来，便站了起来，坐到了旁边。
　　林朝晏也站了起来，示意她们坐下。
　　“你们先坐，小乔，和我去买杯饮料。”

　　林朝晏回来的时候一手握着一个冰淇淋，王靖乔左手一个冰淇淋，右手挂着三杯奶茶。
　　陈米正在和孙夏沟通一会儿采访的问题。
　　“天热，先凉快一下吧。”
　　林朝晏先把右手的冰淇淋递给了姜迟暮，又把左手的递给了孙夏。
　　王靖乔把冰淇淋递给陈米，然后挑了杯奶茶，又扔给张书白一个，还顺手帮林朝晏插上了吸管。

　　“海盐焦糖冰淇淋，我喜欢。”
　　陈米朝着王靖乔竖了个大拇指。
　　王靖乔嘿嘿笑了声，眼神瞟了瞟林朝晏。
　　姜迟暮看着手里的冰淇淋，愣了一下。

　　“海盐和焦糖简直绝配。”陈米的声音开始变得缥缈。
　　姜迟暮突然想起一句话，“你好像海盐焦糖味道的食物，一下甜腻一下清爽。”是一个很温柔的男生的声音说的，但想不起是谁。
　　“海盐和焦糖，相互成就。”这是林朝晏的声音。

　　———

　　“一个姑娘家，你把事情闹这么大，你不想要脸，我们还要呢。”
　　说话的是穿着白衬衣，套着黑色西装外套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声音很大，手正指着面前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女孩。

　　身后是教学楼和操场，四周零零散散的围站着几个学生，旁边的旗杆上红色的旗子正迎风飘着。

　　“妈，我是被欺负的。”
　　小女孩紧咬着下嘴唇，眼睛迎着阳光闪烁泪花。手里攥着的奶茶因为力道，棕褐色的液体正顺着吸管和扎孔处涌出，有几滴甚至滴落在了塑胶跑道上，手上、校服裤子上也一片狼藉。

　　———

　　“姜迟暮，”林朝晏声音在耳边炸裂：“冰淇淋。”
　　姜迟暮被拽回了现实，看向举着的右手，冰淇淋已经化了一小块，正顺着手往下流淌着。
　　突然，一片纸巾出现在视野里，姜迟暮抬头，看见林朝晏举着纸巾。

　　“谢谢学长。”姜迟暮的声音有些哑。
　　“不用谢，你刚刚在想什么，孙夏叫了你三四遍都没反应。”
　　孙夏三人正在不远处录像采访。

　　“啊，没什么，突然想我家人了。”
　　“呵，”林朝晏低头停顿了下，突然抬头，正映入姜迟暮眼眸中，“难免会想念。”声音虽然清清冷冷，却好似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姜姜，咱该去训练了。”孙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姜迟暮看过去，正看着孙夏向她举着手机晃着，打着手势示意她时间。
　　“那，学长，我们先走了。”姜迟暮站了起来，拿着刚才摘下来的军训帽子，朝着林朝晏摆了摆手，然后要往孙夏方向走去。

　　“诶，等等，把这个拿着。”林朝晏叫住了她。
　　姜迟暮看着林朝晏递到眼前的插着吸管的奶茶，疑惑的看着他。
　　“啊，我没碰，解热。”
　　姜迟暮愣了愣双手接过，“谢谢学长，那，再见。”
　　林朝晏的声音也依旧清清淡淡，“再见”两字也泠泠盈耳。
　　四年后的“再见”，也是这般清泠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