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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晨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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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原本只是打算合眼小憩几分钟,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睡了将近两小时。
朝日雾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以一种十分依赖并且亲密的姿势靠在他身边,金栗子色的半长发柔软垂散在脸颊边,呼吸绵长沉稳,是很舒服的睡姿,只是面色还带些疲惫。
琴酒一向在不触及原则的情况下会稍微纵容他,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哪怕七年两人还是没有结束藕断丝连的床伴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朝日雾对他莫名其妙却不可遏制的依赖。
这男人并不是自身没有实力的人,琴酒在组织的地位也早已不是七年前可以比拟,但无论他爬到什么地位,朝日雾都游刃有余的跟在他身后。
在这个组织里,朝日雾的作风虽然明显过于游离并且强硬,但他确实从来都把琴酒的利益放在首位。
“Marc,天亮了。”
Marc是朝日雾的原本的名字,最初并没有取得代号的时候,琴酒这样称呼他,偶尔心情非常愉悦的时候,也会这样叫他。
朝日雾十分痛苦地用鼻尖蹭了琴酒一下,声音朦胧模糊:“几点了?”
“六点半。”
“收回前言,我可以不给你做早饭吗。”
琴酒沉默了一下,他垂下眼眸注视着依然没有彻底恢复清醒的床伴,动作缓慢且轻柔地俯下身,掩盖在光滑被子里的手顺着情人的脊背缓慢游弋,带着枪茧的指腹摩挲着腰侧的软肉,就在琴酒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朝日雾无可奈何地爬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掀开被子下床,裹着宽大的浴袍一边刷牙一边出门去取报纸,琴酒看着他从锁骨蔓延到胸膛的暧昧痕迹低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穿上留在朝日衣柜里的备用衣物。
琴酒虽然不经常来,但确实很喜欢在朝日雾的公寓里过夜,他十分清楚自己和这个男人纠缠七年之久并不仅仅是荷尔蒙碰撞的结果,是更深层次的多巴胺在作祟。
仅仅是抱着这个男人睡了不到两小时,他淤积多日的低气压和不愉快已经一扫而空。
此刻他坐在餐桌边漫不经心的翻阅刚送来的晨报,时不时抬起眼睛去看朝日雾忙碌的背影,觉得这样的时光惬意得太难得。
朝日雾在等待多士炉烘烤面包的间隙用磨豆机磨咖啡粉,等到面包片烤熟之后才开始煎鸡蛋,琴酒连带着起床洗漱在内也不过一共等了十分钟的时间,朝日雾就已经做好了吐司和单面煎蛋,泡好浓缩咖啡和大吉岭红茶端到他面前。
吐司的牛油已经涂好,溏心煎蛋也十分的鲜嫩,金发男子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只剩一半的Grappa,从身后环上琴酒的肩膀,带着低沉笑意暧昧吐息。
“Coffee,tea or me?”
回应他的是一个吻,简单的。
琴酒已经适应意大利的浓缩咖啡喝法,他并不介意在美好的早晨,喝几盎司Grappa。
既然是这个人的代号的话。
最终朝日雾只分享了半个煎蛋和一杯红茶,溏心蛋黄流淌出来不分彼此,他十分喜欢这种有另一个人分享生活的感觉,当然如果这个对象是琴酒的话,他会满足得感谢天国的母亲。
“你准备去四井集团的晚宴。”
琴酒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已经判断出事实。
朝日雾正在衣帽间用挂烫机替琴酒熨风衣,听到声音后含含糊糊的出声:“你看到请柬了吧,昨天丽花特地邀请我去的。”
琴酒并没有回答,朝日雾就已经趿着拖鞋一边抖着风衣一边走出来,他的浴袍并未束紧,几乎能看到整片敞开的胸膛,上面斑驳的痕迹是凌晨时纵情的见证,朝日雾注意到琴酒视线的停顿,明朗地笑了起来:“怎么,因为丽花是我的前女友,所以你吃醋了?”
琴酒穿好风衣戴上礼帽之后恢复了平日的阴鸷凌厉,他低声冷哼道:“你最好离那个电子工业的社长远点。”
朝日雾愣了一下,然后不可抑止地笑出了声,原来琴酒会在意的根本不是四井丽花这个跋扈的前女友,而是他目前的情人之一,三船拓也。
“陣ちゃん——”
琴酒的真名叫做黑泽阵,虽然与代号同音,但每次朝日雾这样过分亲昵的叫他,还是很难让人不心动。
这个男人,一向有取悦人心的本事。
他保持握着门把的姿势回过身淡淡望着朝日雾,而对方猫一样凑了过来,轻巧地留给他一个带着红茶芳香的吻。
“到时候来接我吧,我肯定会很想你。”
但有些人,是不可以被取悦的。
“虽然我现在就已经很想你——”
朝日雾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越界了。
“你的话太多了,Grappa。”
朝日雾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琴酒迅速打断,银色长发的男子面容依然是化不开的冷漠,语气肃杀冰冷。
朝日雾怔了一下,他那张擅于花言巧语的嘴沉默下来之后,空气里就满是风雨欲来的压抑,他十分迟疑地用那双漂亮得像雕塑一样修长劲瘦的手,缓缓紧上浴袍的前襟,遮住了胸膛上大片的吻痕和牙印。
就像这一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没有费尽心机去检测药物,没有为了善后筋疲力尽的解剖诸多小鼠,没有纠缠厮磨的一夜纵情,没有相拥抵足的短暂安眠,没有无比温馨的早餐和简单却甜蜜的吻。
“我就不下去送你了,だんな。”
琴酒抬起眼皮飞快的觑了一眼朝日雾的脸色,就在这十数秒的对峙里,这男人输得彻底。
他终于不再强提着精神迎合琴酒的心情,整个人都被疲惫拖拽着染上浓重的倦意,就像凌晨时琴酒在楼下停车位那里,隔着车门见到的一样。
就像他许多年前,在波佐利的一个小镇的公园边上,见到的那个少年一样。
像一株勉强挺直茎秆,却明显已经枯萎了的向日葵。
但朝日雾这个男人从来不是可以被轻易击倒的,他的苍白不过维持了不到两秒钟,就重新提起漂亮得体的笑容,像对待任何一个爱慕他的姑娘或是与他有过露水之缘的情人一样,微笑着把琴酒送出了门。
朝日雾也是有一点觉得被刺伤了的,毕竟他七年前是真的对琴酒一见钟情。
有很多事没有办法说出口,朝日雾得到了组织高层的信任从而顺利成为这个组织的卧底,这是他对军情六处冠冕堂皇的交代。
但这样尴尬又为难的身份毕竟不是琴酒的错,所以他从来没有责怪过琴酒的防备和时常突如其来的冷淡。
他在军情六处十五年的时光,从没有一刻真的打算为大不列颠的荣光去死。
生他养他的都是意大利这片美丽多情的土地,他对英国这个多雨潮湿的国度的厌恶,和对他的父亲持平。
他随时准备死于意外、情杀、报复或战争,也随时都做好了死在琴酒枪下的准备。
但人也许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心理上做好准备的同时,却又没有办法克制那样深刻又沉重的失望。
做了七年的情人,琴酒从未真正的信任过他,哪怕一秒。
虽然朝日雾根本不在乎琴酒的信任,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失落,毕竟做了这么久的情人,琴酒连跟他逢场作戏的兴致都没有。
以至于他这么久以来,好像一个蹩脚又可笑、失败又孤独、并且无人问津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