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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风平浪静 ...

  •   夜尽,天明,又入暮。
      华新路浮生道后院小房间,景杭依偎在床,大拇指翩然跃动于手机屏幕上。映入眼帘的不外乎几个熟悉的字眼:万国夜总会、南城医院、鹭岛、地震……黑鸦。

      果然啊,身为鹭岛都市传说级别的黑鸦,好事不出门,没做坏事还尽往头上扣。什么《不转不是鹭岛人:实拍黑鸦真实面目!》、《走近科学之揭开黑鸦的神秘面纱》等,一时间霸屏各大八卦圈。点进去要么是空穴来风,要么便是纯标题党,博尽眼球和谩骂,热度蹭蹭直往上蹿。
      而在一边倒的声讨中,竟有一位匿名网友站出来力挺黑鸦。文能引经据典,武能一针见血,舌战群儒。不免让人怀疑其人是否就是黑鸦本尊。

      景杭侧首,望着身边睡容安详的轩漓,眼中似有柔情千般,逢水即化。
      她是不是黑鸦,对景杭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如行尸走肉般苦苦寻找三年,终寻回心尖上唯一的宝贝。恨不能时时刻刻将其捧在手中,倾注以所有的爱将其淹没。
      没人能把她从自己身边再次夺走,没有人……如果有人试图伤害她,带走她,那就……
      统统杀光好了。

      忽从“杀”字惊醒的景杭猝然抬眼,挤捏着眉心,脑中可怕的想法瞬间一扫而空。恰逢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景杭哥!听说你找到学姐啦啦啦?!!】
      景杭眉头一拧,视线扫过行头“夏子期”三个字,不咸不淡回了个字:【嗯】

      【啊啊啊啊恭喜!!!】
      【怎么样?学姐看到你有没有感动的内牛满面??】
      【有没有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有没有亲爱的么么哒抱一个啵啵啵啵=33333=】

      景杭本想道:【你怎么知道的?】谁知自己打一句话的功夫,几排露骨肉麻的废话已行云流水般跃然眼前,遂改口:【再多说一句废话,送你去喂龙】
      【噫!我错了!!】

      夏子期紧随其后抖出一串宽面条泪表情包,再化作火柴人往地上扑通一跪。样子倒是诚恳,只可惜改不了这张机关枪似的嘴:【景杭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景杭:【回哪】
      夏子期:【国安部啊!】
      景杭:【不回去了】
      夏子期:【哦!!】
      景杭:【帮我个忙】

      有言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夏子期总算扳回一城,【哈哈哈哈哈哈】不绝于耳,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听见他的嘚瑟的笑声。
      但下一秒,便被打回原形:【啥事呀?】
      【让你那位在情报组的表姐帮我查个人】

      说罢,景杭发给对方一张手绘人像图。那图是林放根据自己对陆行舟模模糊糊的印象,勉强画了个大概。夏子期一瞅,当即发声抗议:【画成这样能找到才怪啊!】
      景杭无动于衷:【一个姓陆的。】
      夏子期咆哮:【都说了画成这样能找到个鬼啊!!】
      【ps4 pro VR豪华礼盒,怎么样】
      【……】

      夏子期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行头始终犹犹豫豫地显示其正在输入,许久方道:【唉……景杭哥,你觉得我是这种会被金钱收买的人吗?!我夏子期就算被掌机砸死,也绝不——】
      景杭懒得废话,只道:【查不查】
      【查查查!当然查!】

      夏子期乐呵呵道,景杭白眼一翻,嘱咐他:【这件事务必向你学姐保密】
      【……为啥??】夏子期不解。
      【我不想让她再卷进危险中】

      此话一出,夏子期应得倒是爽快:【哦!好的!没问题!老大还有啥吩咐咧?】
      【没了,你可以退下了】

      三秒不到,屏幕上赫然又蹦出个“微臣告退”的表情。景杭白眼一翻,心道又来了个搞事的扫把星,侧身扶额,顺着床头板的弧度滑至轩漓身边。
      只要轻轻一捞,便能让近在咫尺的人儿滚进自己怀中。
      但他没有那么做。

      并非因私心而自吹,在景杭眼中,小心肝儿毫无防备的睡颜好似滇池水天一线的薄雾,又如烟雨朦胧的断桥残雪。虽煞白,却丝毫不影响美感。视线顺着弧线流畅的下颚,滑过精巧的锁骨,最终定格在随呼吸均匀起伏的胸脯上。
      大概是终年不见光的缘故,胸前的肌肤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要白些,白得像两枚圆滑倒扣的骨瓷。受重力作用微向前倾,露出半边若隐若现的□□。
      景杭脖间的喉结微微一紧。

      他亦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道,眼珠子犹如被磁铁紧紧吸住般,完全无法移开!目不转睛地盯了片刻,忍不住伸手,屏气凝神,在那白皙弹滑的球面上轻轻一戳……
      ……
      比想象中还软!

      景杭饱经风吹日晒还俊美的脸霎时泛起红晕,扭过头半捂着嘴,双眼喜极而呆。旋即又屁颠颠的凑过去,偷偷摸摸地戳了戳。
      ……哦哦哦这又软又弹的手感!

      于是乎,被喜悦彻底冲昏头脑的景杭准备第三次下手,忽然一只冰疙瘩扣住其手腕。轩漓抬眼盯着他,凉凉道:“你干嘛?”
      “我……怕你冷着。”景杭顶着张红白相间的脸,心虚道,“想帮你把被子拉高点……”
      轩漓拧起眉头,揪着“犯罪证据”冷笑:“拉个被子就硬了?”
      景杭:“……”

      三秒钟后,景杭捂着脑袋,在促狭的空间中左躲右闪,避开轩漓狂轰滥炸的枕头雨:“臭流氓!你又乱脱我衣服!!”
      “我不是!我没有……!”景杭哀嚎,“是涂涂帮你脱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啊?!”

      电光火石间,蓄满动能的枕头高速命中景杭额头,咚一声响,后脑勺顺势撞上柜门。景杭被砸得杵在原地,愣愣地望着轩漓倏忽而至的身影,一米八六的高个当即倒了下去。
      轩漓本想着那一发枕头砸不着他,谁知人软得比枕头还快,忙扶住他。谁料景杭胳膊环过双臂,将她往怀中一夹,和皮包馅似的,双双倒在床上。

      “……你放手!”轩漓被裹成卷子状,脸颊埋在景杭衣间娇喝道。
      “不放。”景杭反而把人抱得更紧,“景哥头痛痛,要漓妹妹抱抱才能站起来——哎哎哎,轻点轻点,景哥怕痛……尤其是心窝这,和刀捅一样的痛。”
      没脸没皮的情话撩得轩漓一怔,猫猫拳捶中胸口,羞怯地道:“疼不死你……”

      屋外,红团子扑扑翅膀,雀跃在几块破瓦之间。双眼正中央,一道被抓伤的血痕尚未痊愈,鸟鸣戚戚。
      天井正下方,林放蹲在正中央,聚精会神地瞪着手机。
      他从睁眼直忙活到现在,凭借单身二十二年的手速在各大社交网站为黑鸦抱不平,顺带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典型挨个挑出来教育一顿。时间一长,战线涣散,隐有寡不敌众之势。

      “不回了!这都什么人嘛!一群跟风党!只懂得瞎说!”
      “滴滴——”一声悲鸣,手机电量告急。林放起身跺了跺脚,突然一阵汹涌的酥麻感漫上大腿。惊得他惨叫一声,歪倒在青石台阶上,动弹不得。
      糟了!腿麻了!!

      而正对面,迎着四仰八叉的林放,一只裹了半身绷带的大黑狗上蹿下跳。狗背上坐了个白乎软萌的小丫头,两腿往狗肚子一夹,乐不可支地叫道:“大狗!驾!大狗!驾!”
      “汪!”黑犬精神抖擞一甩头,瞅准墙角的林放,以一百八十码的速度飞扑了过去!
      “我靠!别过来!啊——!!”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就像一列周而复始行驶的列车。沿途所经停的地方,有人上车的同时,也有人匆匆下车离开。或许在那来日方长的未来,他们会以各自的方式重新踏上旧列车,亦或是——化作春日下的精魂,永远地消失了。

      二零一六年四月十四日,距离那个惊魂未定的夜晚已经过了三天。
      鹭岛市局会议室,随着白吟风一声“解散”,包括张队在内,众人麻溜地收拾好开会材料,忙着各回各家加班去。

      “喂,你小子在哪呢?赶紧来市局加班,今晚没加完不准回家。”张队冲电话那头连蒙带骗,“什么?谁说周末不能加班?能不能有点政治觉悟,重案组需要你,来吧朋友——”
      说完,他挂了电话,垂眸望着手机屏幕上林念瑶的倩影,释然一笑。按灭,走远了。

      四月中,雨季如约而至。
      鹭岛北郊坟山,林放撑着黑面大伞,站在何迅墓前,同顾晓冉一道深鞠躬,就着淅淅沥沥的雨线低头离开。
      转眼间,迅哥已经走了整整两年。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短短十天所见所闻,犹如弹指之间,一晃过去了十年。这十天里,生离和死别、信任及背叛、真相与谎言,全都紧锣密鼓绞缠成一团,好好地给林放上了一堂课。
      一堂活生生、血淋淋,有钱也买不到的社会课。

      “我等会要去市局加班,你呢?”顾晓冉问林放,“你打算怎么回去?”
      “等会走到山脚,有公交车可以回去。”林放道。

      顾晓冉嗯了声,挥挥手,示意就此分道扬镳,利落飒爽的马尾辫一如既往束在脑后。在遇到迎面而来的人时,稍加避让,顺势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那是一位俊朗高挑的青年,灰褐色眸子望穿了雨幕。他被另一位面容苍白的姑娘挽住胳膊,在水光朦胧中同自己擦肩而过。
      当然,顾晓冉已经完全不记得他是谁了。

      景杭侧首,同轩漓彼此相视一笑,目送着她走到何迅墓前,轻放下一捧洋甘菊。
      林放似乎压根就没料到他们会来,双唇因惊讶过度凹成一个圆。

      苦难中的力量——这是洋甘菊的花语。佛说四谛,亦为苦;生亦苦,死亦苦。林放摸了把被雨打湿的脸,长叹一声气。
      “小时候,我和迅哥还有晓冉姐约好了,我读医,迅哥学法,晓冉姐想当警察。可后来因为我的任性,迅哥才代替我成了读医的那个。”

      “可你也不是学法的啊。”轩漓懒懒道。
      “本来报的是法学院,分数不够,被调剂到历史系来了……”
      “……你继续。”

      林放轻声一个嗯,继而道:“这两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间接害死了迅哥……如果迅哥没有成为医生,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亦或者,两年前的晚上,我没放任他去协调医闹……是不是就不会……”
      “和你没有关系。”轩漓打断他的话,“生死有命,就像你注定与法无缘,正因你长期处于毫无意义的自责中,才时常受梦靥所困。殊不知,困你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自己。”
      说着轩漓指了指他的胸口:“有些事,还是忘了比较好哦。”

      “是啊……还是忘了比较好。”林放呼出一口气,视线循着顾晓冉的身影渐行渐远,“晓冉姐是不记得你们了吗?”
      轩漓不置可否:“就算我不动手抹去她的部分记忆,国安部也不会放过她的。”
      “那我呢?”林放勉强噙笑道,“是不是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

      轩漓一身黑色长衣随风飘摇,漠然的眼眸注视着林放,正如初见时的模样。她忽然噗嗤一笑,紧绷的脸旋即舒展开来:“你忘了,当初是谁哭爹喊娘在太平间,求我不要消掉他的记忆的?”
      林放心道哪壶不开提哪壶:“……快快快!赶紧地把我的记忆消了!”

      “你舍得啊?”轩漓仍是揶揄他。
      “舍不得有什么办法?!”林放欲哭无泪,“我还年轻!可不想因为这些破记忆就英年早逝了好吗?!”
      “我是说,你真舍得把我给忘了啊?”
      林放:“……”

      话音刚落,轩漓返身离开,取而代之的是景杭近在咫尺的大高个拦在身前。
      林放一愣,不由得抱紧胳膊往后缩了缩,小白脸上写满了嫌弃:“……你要对我做什么?事先声明,我不搞基啊——”

      “我是有媳妇的人,谁想和你搞基?”景杭亦是满脸鄙夷,右手捏着兰花指对准林放额头,“赶紧的,速战速决,别再惦记着我家老婆了。”
      “谁爱惦记啊?!!等等!这到底疼不疼?!我去——!”

      中指弹中额头的瞬间,林放当即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捂着额头正中央一道红痕,抗议道:“大哥!你行不行啊!”
      景杭修长的手指仍保持着弹出时的形状,瞳仁猝然骤缩。
      他转过身,难以置信的口吻颤声道:“阿漓……为什么我消不掉他的记忆?!”

      ——卷一·黑鸦奇谈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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