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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闲事要看闲事要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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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区落了几点雨,柳纡荥和陆薏苡出来时,薏苡才和他说起这几天发现的事。奇怪的女人,奇怪的病。
“惨白、消瘦,还有不正常的反光。问的都是经期调理,但是也没见过白得这么统一的,都比你白上三个度吧。”陆薏苡道。
“难道不是因为用了一样的化妆品吗?工业产品,统一配色,绝无色差。”柳纡荥说是调侃,但也撑了下巴认真思考了起来。
“真的有很多吗?”纡荥问。
“上周日吧,有两个人来,这周三有一个,周五也是一个。今天中午,傍晚……有三个。”薏苡数道,“七个了。”
“也就是实际可能更多。”纡荥道。
“是这样。”薏苡点点头。
“傍晚的时候告诉我,我还可以去查一查。”柳纡荥笑道。
“我还以为你会去找你那舅舅先叙叙旧,谁知道你在对壁坐了一晚上。”薏苡道。
“这个先不急,他也是个不急的人,刚好这雨天幽静,最适合孤男寡女出来夜游。”柳纡荥道。
“哇哦,好合适哦~”薏苡斜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良心真的坏,就把别人吊着。
“哎,对了,你去哪儿?”纡荥拉住她。
“今天那女的地址我记下来了,趁晚上去看看。”薏苡说道。
“你平常都这么多管闲事的?”纡荥道。
“什么是闲事?这不是闲事吧。秋风起于青萍之末,我可不认为是闲事。”薏苡道,拍开柳纡荥的手。
柳纡荥再次拉住欲行的她,说道:“现在去恐怕观察不到什么,交给我吧。”
“你有时间吗?我看你一般比我还忙吧?”薏苡说道。
“我哪有什么忙的,你看错了。”柳纡荥笑道。
薏苡眼睛角度刁钻,直视他三十秒,柳纡荥面不改色,还大大方方摘了眼镜让她瞧。
这真是,突然眼神互有躲闪,薏苡吐了一口气,笑道:“我万分确定,及肯定,你是个说谎眼都不眨的高手。”
纡荥更凑近了:“不对吧,你再看看,我真的是个相当真诚的人。”
“去去,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会不知道你。你这个人,我数一下你眨眼的次数就知道,三句话里面,就肯定有一句话是假的。”薏苡道。
“……”柳纡荥顿了一下。
“哈哈,你也觉得亏心了吧!”薏苡扯扯柳纡荥的嫩脸,“脸皮还挺薄的啊。”又捏捏耳朵。“耳骨很硬。”指着眼睛,干脆笑道:“眯眼了眯眼了,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被尽情调戏一番,纡荥突然伸手握住薏苡的手。
“你怎么看穿我的谎话,嗯?还是说你远比想象的更了解我!”
夜里幽幽的,薏苡的手腕握在柳纡荥的手里,一下一下,呼吸都停滞了。
“你……你是觉得我不应该理解你吗?”柳纡荥眼前的陆薏苡眼神无辜,但心跳如鼓,分明就是心虚的样子。
但是当她做好准备,又笑得明艳起来。
“孤男寡女,敢不敢得寸进尺一点,测我心跳算了。”柳纡荥顺势目光向下,薏苡抽手护住胸口,“色鬼!”
柳纡荥摇头,别开目光。细想又不对劲,为了表示纯情,是不是应该脸红?
“我和杨梦世,谁的心更容易解读?”
“什么?”薏苡怀疑自己听错了,脱口而出,“当然是你!”求生欲极强地解释道:“我对梦世没什么研究,也不算了解。我对他,就像他照顾我那样。懂吧?”
柳纡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气氛尴尬极了。
“哎?那个小孩在干什么?”薏苡突然指道,柳纡荥顺着薏苡的手指看过去。
一个小孩跳着一堵绿墙,似乎很想跳过去,但是枝条又软,修剪得又干净整齐,跳过去似乎对她很难。
出现得真是时候,柳纡荥跟上去。
“小姑娘你在干什么?”薏苡站在一边。
“嘘,有伙坏人在找我,我要进去躲一躲。”小姑娘尚还没有喘气,眼睛亮亮的,很机灵。
“可是看你翻墙的架势,落地肯定会摔跤啊。”薏苡道。
“没关系,先躲了再说。”小姑娘退后继续助跑。
“那你怎么出来呢?”薏苡又问。
小女孩跳上去,薏苡在下面托了一把,没有掉下来。
“没关系,先躲了再说。”小女孩回头笑了一下,透着一股灵气。
“嘭!”薏苡掩脸,还是摔了,柳纡荥失笑。
笑容还未消失,两人神色一凛,好像真的有人追过来。此时这处没有灯光,但是那些人摸过来很快就能发现。
薏苡跃进里面,很快锁定树丛下一小团,比周围浅一点,扯出来。
“说,他们为什么追你!”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小女孩噘着嘴,说是小女孩,只是身量比较小,论起来应该也是十四五岁不止了。
“不老实,我看你是偷了谁家的东西了吧。”薏苡恶狠狠道,“主人家来了,你挖坑把自己埋起来吧。”
“挖坑?好主意!”说着就要往里头钻。
“来不及了。”把人拖住,薏苡道,“再不说我就把你丢在这不管了,反正这树丛也不高,他们进来随随便便的。”
顺着眼前人说的,女孩往树丛高处看去,还能看见和这个人一起过来的男生的头顶。愣了一下,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薏苡。
“说实话我还能帮你,说!”薏苡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在巷子里逛的时候,看见一家人大门开着,进去看了看,顺手摸了两只手表,一条项链出来。但是他们追了我两天了,我晚上觉也睡不好,还得跑,我刚刚就是又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才跑的。”女孩尽量说得很快,一下就说完了,并问,“现在能让我躲一躲了吧?”
“嗯。”点点头,看来真的只是一个流浪儿。
抬头柳纡荥也已经跃进来。
“她不关我们的事,还是尽快走吧。”柳纡荥道。
“可是……”薏苡道。
“帮人帮到底?”柳纡荥无奈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追她的人那么菜,我们跑的话岂不是太怂了?!”
“……”
“而且肯定不是偷了手表什么的那么简单,他们一定丢了什么其他重要的东西,快躲起来躲起来,我们听听。”薏苡催促他道,使个眼色。
柳纡荥眯眼,微微不懂为难的样子,薏苡已经抓着他的手,立时上了树。
此时贴耳私语。
“你啊,都不看女人脸吗?这个人昨天我们练剑的时候在外面见过的。偷看我们练剑,所以肯定知道我们两个人。她能跑脱几个大男人的追踪,还能悠哉跑来看剑,轻功肯定不差,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师承。”
柳纡荥边听边点头,也凑过去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该管闲事。”
“打架可以输,气势不能输。”薏苡又笑着小声还回去,柳纡荥又险些捏耳朵,薏苡连忙抱住。
这个世上,柳纡荥值得庆幸的事有一样,就是没有立刻找到薏苡。
如果当时立刻找到了,质问了,就没有今天这样的场景。
柳纡荥看着陆薏苡的侧影,还是一样,一点都没变。
这样的戏,她喜欢;以前的戏,她一定也喜欢。柳纡荥这样自信着。
每次发生的事,总是可以寥寥几句描画下来:
这个女孩偷了贵重物品,但是一直拒绝承认偷了重要东西。(该重要东西难道真的是熟人偷的吗?)这个人也只是为上司办事,不想牵连该女孩。(真的有这么好心吗?)不停地说着交出东西,但是也不说是什么。(表就表,交就交,给他!)
随着薏苡的不断吐槽,纡荥脸色十分好看。
“假,太假了,这个男人肯定有问题啊。”
“你平常都是这么……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吗?”
“嗯?其实也不是,大家总是乐于别人伪善的面目被揭穿嘛,但是有时候揭开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薏苡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人都善恶两面兼具,如果光有善,总觉得太假了,就像这个人。你也是,越是表现得暖心宽厚,就越想去你心里看看,到底穿了几层外套。”
柳纡荥也凑过来:“就穿两层,脱下来就是你的了。”
“……”小小推了一把。
就是没有注意到头上啊,那女孩也急了,别光顾着打情骂俏啊!眼前这人也真是蠢,自己都这么暗示他头上有人了,也不往上看,赶紧发现了,自己也好走人。
跺脚。下面的人大喊:“姐姐,我支持不住了,你倒是救我啊!”
薏苡眼睛一亮:“准备好没有?”
“什么?”柳纡荥一愣。
“小姐你自己调皮捣蛋我也阻挡不住啊。再说我只是一个暗卫,可不是你手下,老爷说保护你安全就可以了,没说还要给你当证人啊。”薏苡说得惟妙惟肖,柳纡荥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确定要我出剑吗?这样就不是一条命两条命了。”
那男人的确有一丝的慌张。
女孩也懂了,瞬间趾高气昂道:“我都说我随手丢掉了,谁知道他们丢的是什么啊,姐姐你捡起来了没有啊~”
“哼,我莫家还看不上那么几样东西。”
那人彻底慌了,急急忙忙道歉:“原来是莫家小姐,失敬失敬,这大晚上的多有打扰了。”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女孩错身的时候,直接地白了那人一眼,几个错步点地,掠了出去。
那人急忙去看树上,哪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惊疑不定,疑心得罪人的男人气狠狠地说:“等什么,走啊!”
这就甩脱了?
清小益一路小跑,躲到石墙后面,喘着气。刚刚可真是险,不过情谊是险中求来的。
鸡贼的男人都胆小!根本不配成为对手。
“姐姐……姐姐?”清小益压着声音喊,“姐姐你还在吗?”
又喊了有十来遍,发现还没有人回应,气得跺了跺脚。
可恶啊,真的看了戏就跑了吗?
***
柳凌逸和陆薏苡的感情催化剂,是柳屿。
彼时柳凌逸还有正常少年的样子,即使有时笑得虚伪,但是碍于那双过于热烈与澄澈的眼睛,薏苡依然觉得他有不同于一般人的通透。柳凌逸的爱意是直白的,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包括他对柳峻的奚落,和对花方英的捉弄,都是急于弄出一丝动静。
“今天还有一份送给你的礼物。”
水云珏和陆梨离开以后,少年依旧露出一丝急切。薏苡坦然地接过盒子,总是无法理解,他眼中的急切。
“不要总是送礼物啊,我这一穷二白的,可还不起你的礼……”薏苡嘴上推辞着,但是实在忍不住好奇,立刻打开了盒子。但是里面的东西——她看不懂啊!
“这是什么珍贵食材吗?”尽管猜到了什么,薏苡依然举到柳凌逸面前,让他解释。
柳凌逸掩着鼻子,比薏苡的反应还大,几乎快吐了。但他实在是忍住了,对着薏苡微微笑道:“某个长舌妇的舌头,我特意让阿玓取来的。这份礼物怎么样?你高兴吗?”
“不高兴。”这次薏苡没有顺着他。即使看到了他眼中的失落,薏苡依然不打算做个乡愿。“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高兴?是试探还是——轻视?”薏苡凑到柳凌逸的眼前,很在意他的眼睛所传达的东西。
可柳凌逸还是觉得——恶心。既然她不喜欢,她不喜欢……
盒子被重重地挥到了地上。
“不喜欢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柳凌逸抬眼,已经恢复了风度,笑道,“毁了她,给自己创造一个疑难杂症,真是得不偿失。失主来了。”
柳凌逸口中的失主,就是柳屿。
在此之前,薏苡对柳家的感官并不差,包括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起因不过是因为,她总是喜欢直视人的眼睛。在薏苡眼里,柳家的这些人虽然性格各异,但是气氛里,总是带着一些诡异的正义感。
愤怒很容易地戴在了这个才十二岁的男孩的脸上。柳屿小拳头握紧,眉头紧蹙,然后在薏苡蹲下后,理直气壮地质问这个漂亮的小姐姐:“为什么欺负我的妈妈!”
是欺负吗?薏苡也没有退让。
“是你的妈妈,先做了对不起我的妈妈的事情。小少年,如果我说,你是你妈妈和你柳叔叔生的,你会信吗?你不会信,但直到外面的人全部相信,你依旧不信,你能怎么样?我出生前,你妈妈就已经对我妈妈做了一件一样的事情,但是我不会做一样愚蠢的事情还回去,我自认还是比较有底线的人。既然我连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做,你又怎么会觉得,我会欺负了你的妈妈呢?小少年,我又欺负了你妈妈什么呢?”
灵秀美丽的少女目露了忧伤,这在柳屿小少年看来,又像是自己做错了。
“可是……”柳屿将双手背到了身后,目光有一些慌张,他袖口露出的东西,很容易地投到了柳凌逸的眼底。
柳凌逸立时将人拉了过来,掰着柳屿的手,把东西抢到了自己的手上。随后轻笑:“小屿,你还记得我们家救人的规矩吗?有舍才有得,你把这包东西吃下去,我保证让你母亲正常说话好不好?”
薏苡欲言又止,她也是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心软,才看着柳屿服下那一副药。
但是那之后的几天,陆薏苡和柳凌逸都互望着各自眼里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