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男你爱情转移》顾西追

14、我的拳皇呢

　　你已经在荒无人烟的破败小镇上跋涉了好久，好几次以为再走一天就能看见绿洲。凛冽的风刮过来，你就找寻断壁残垣遮挡寒意；倾盆的雨砸下来，你就窜进结满蜘蛛网的危房暂得安宁。这样的日子你过了不知道多久，几乎都要放弃了——放弃继续向前寻找城市，放弃绕过这段墙就能看见同类的希望，甚至放弃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个梦的幻想。
　　可是突然有一天，绕过一堵断墙，你真的回到了你的世界。一碗浓香四溢的汤端到你面前，雪白的豆腐块，翠绿的小葱段，嫩滑的瘦肉…和蔼可亲的主人笑眯眯地为你盛了一满碗，说：“快喝吧。”你饿极了，接过碗来就是一大口。大脑还没来得及反馈出“鲜美”的信号，你的舌苔就已经死在滚烫的汤汁之下。惨白的、落魄的一大片，像秋天被火屠戮过的原野。
　　痛到无感。连颤抖都比死亡迟钝。你尝过吗？
　　听完张新杰的话，你就是这种感觉。想哭吗？懊悔吗？怪罪吗？心疼吗？不知道，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对。
　　张新杰坐在你对面，看你把拳头捏紧又松开，看你掌心有指甲压出的血印，看你紧咬嘴唇，看你两眼发直，他什么也没说。

　　一天前，霸图训练室。
　　“新杰，回来了。”韩文清正在饮水机前接水，看见张新杰踏进训练室，简单招呼了一声。
　　“嗯，队长。”张新杰微笑了一下回应道。
　　“吃过晚饭，来办公室找我一下。”韩文清走过来，低声说。
　　晚饭后，队长办公室。
　　“这几天去哪儿了？”韩文清问。
　　“H市。”
　　“去找她？”韩文清看着桌面。
　　张新杰顿了一下，还是平静地回答：“嗯。”
　　韩文清抬起头，看着张新杰：“几个月前，我觉得我的手不太对劲。怕影响队员，我没跟你们说，只是自己去看了医生。我…快不行了。”
　　“队长你？怎么回事？”张新杰眉头瞬间拧紧。能让韩文清说出“不行了”这样的话，说明他手的问题比起当年的孙哲平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多年了，强度太大，积劳成疾吧。人老了嘛，呵呵。”韩文清摇着头笑了两声。
　　“几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你为什么不说呢？”张新杰声音拧得像浸过水的麻绳。
　　韩文清随意地甩了一下手，挤出一丝笑：“那时候比赛还没结束，我说了，怕奇英一下子扛不起。而且也没严重到要立即停止比赛。这几个月我有意在锻炼他，给他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到新赛季，我就可以慢慢退出，让他上了。”说到这，韩文清停了一下，再开口时面色变得十分严肃，“你先别管我，这事儿又要不了命。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谈，你和小追。”
　　“你喜欢她吧？你不要有负担，她跟你挺合得来的。她很好，要是真喜欢，放心大胆去追。”韩文清严肃地说着。
　　张新杰却是有点听不下去了：“队长？”
　　“我跟她分手，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的手。这件事我也不好告诉她，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总担心，但她也不可能让我放弃荣耀，所以她肯定很焦虑，告诉她，除了徒增她和我的烦恼，没有其他任何作用。二……我不是不喜欢她，但我们并不是最适合对方的人。跟我在一起，她的负担太重了。我都感觉得到她在伪装。用她的话讲，她太想成为我了，但她和我都知道那不可能。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努力为之，我认为她活得并不快乐。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需要成为我。”说完，韩文清重重地出了一口气。那样子，仿佛终于卸下了一个极沉重的包袱。
　　张新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韩文清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等着张新杰开口。
　　“好的，我了解了。”张新杰推了推眼镜，“不过，她一定也不愿意分得不明不白。队长，我认为无论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有权知道这件事。”
　　“麻烦你了。”韩文清回答得很快，显然是早已想好。
　　张新杰点了点头，起身要走。拉开门把手，张新杰又回头，“队长，你还会回来么？”
　　“……都不会了。”韩文清声音沉沉的，面色看不出什么起伏。

　　“韩文清，说清楚。”你站在韩文清的椅子前，俯视着他。
　　韩文清叹了口气，站起来，习惯性地用手掌握住你肩膀，把你向后拧了一圈，指着对面的沙发说：“我都说。你先去坐。”
　　你的那些情绪被他这个小小的动作捏得支离破碎，碎成一把把小刀，刀刀扎在还有他体温的肩膀上。
　　但是悲伤，是不能轻易让他看到的。以前你遮掩着，怕他瞧不起你的软弱；现在你遮掩着，怕自己心里那些关于韩文清的余烬再纷飞。
　　“说吧。”你在沙发上坐下，声音故意压得低沉，像怕自己听起来不够凶一样。
　　韩文清看着你红得很明显的鼻头，笑着说：“你还凶起我来了？新杰把你脾气惯得挺大的哈？”
　　你努力树立起来的气势被这玩笑般的一句话打得消失殆尽，那种被张新杰告白后发现自己其实对张新杰很上心时的尴尬和心虚，全都被搅腾得哗哗作响。“韩文清你乱讲什么！？”陡然拔高的声调。
　　“行了，你别急。我知道新杰喜欢你。你们俩在一起……”
　　“手！”你重重捶了一下茶几。
　　“好，手。几个月前，我觉得每天训练过后手疼得厉害，就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是前期保护措施做得不够，这么多年积劳成疾，受损有点严重。刚看完医生那段时间我心态调节得不够好，每天脑子里都是这手的事，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你不好，对不起。”韩文清看看你已经开始红的眼睛，咬了咬牙，继续说，“后来我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现实，同时也考虑了一下我们俩的感情。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很累。这种负担，不是靠感情深就能减轻的。就算现在你觉得我们还年轻，还有大把时间去磨合，但我们的方向已经错了，总有一天，我们都会不快乐。这话听起来很虚伪，但是我确实想让你活得快乐轻松一点。我没问你的意见，单方面决定了分手，对不起。至于手，我这年龄，受不受伤，退役也应该提上日程了，不影响。只要不打比赛，平时的生活起居都没任何问题。”
　　末了，韩文清又补了一句：“你和新杰的相处我是知道的，你们俩更适合。这话没别的意思，你不用顾虑我。你身上关于我的负担，应该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