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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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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设备齐全,没一会儿纪敏就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两个人被关在手术室外面,这次没等多久,手术室外的灯就灭了。
安莫燃搂着有点发软的予墨,走过去,医生先走出来,看见他们摇了摇头,“抱歉,你们节哀。”
盖着白布的车子随后被推了出来,予墨轻轻的推开了安莫燃,平静的走过去,看了一眼,眼底都是控制不住的湿气,看不清楚。她倔强的揉了揉眼睛,直直的盯着不平整的粗麻白布。
安莫燃不敢抱她,只是站在她的旁边,悲戚而又压抑,“阿墨,不要这样。”
可是不要怎样,他也不知道。只是不想看着她这个样子,她这个样子让他的心尖犯疼。
予墨拉着纪敏逐渐变凉的手,转头看着安莫燃,语气有一丝让人难以忽视的请求,她说,“阿燃,我妈的手还是热的,她还是有希望的,还是能醒过来的,你让他们等等好不好,就等一会儿。”
“不信你摸,真的,我感受的到,她的气息是热的,她有温度。”予墨眼眶都是红的,她抬起纪敏的手,期翼的看着他。
他走上前,拉下她的手,“让阿姨安心的走好不好?”
“阿墨,她真的不在了。”
予墨甩开他的手,脸上都是防备,“你说什么呢?我妈不会走的,她刚刚还在跟我讲话,她没那么脆弱。”
这样的场景,在医院这个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所有的医生护士都站开,留给她发泄的时间。
安莫燃受不了她这样,好像随时都要崩溃一样,他走上前紧紧的抱住她,“你要让阿姨走的不安心吗阿墨,你这么懂事,怎么能让阿姨走都走不好呢。”
予墨的手紧紧的攥着安莫燃的胳膊,指甲掐进了他的胳膊,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大声哭出来,她急切的喘着气,瘫软在了他的身上。
有句话说的真对,预见了解到是一回事儿,接受是另外一回事儿,它们并不相关。
纪敏的哀悼会办的非常简单,安莫燃根据纪敏生前的要求,只有简单的几个熟人还有她生前的几个得意门生前来吊唁。
予墨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旁边,脸色苍白,等他们敬了礼,安静的低头还礼。安莫燃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韩黎是和医院里予墨科室代表的那几个人前后来的,看状况也只是说了些宽慰的话,就先离开了。
这几天所有的一切进行的都像是过去的哑声电影,完全静音,让人莫名的压抑,像是堵了口气在心头吐不出来一样。
樊伶站在予墨面前,泪水早已经流了满脸,她没有抬手去擦,反而抬手想要摸一摸予墨的脸,只是被予墨下意识的躲了躲,只碰到了下颚。
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心里因为予墨的这个动作有点荒凉,随后她听见予墨这几天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对不起,小伶。”
樊伶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越哭越厉害。她和予墨的性子本就不一样,她忍不了,也不想忍。
大堂里已经没有人了,今天是吊唁的最后一天。堂里的房梁很高,让樊伶带着哭腔的话被回音放的极大,“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你哭出来也好啊,抱怨也好,打骂都好,但是不要这个样子。你看看你身边的男人,陪着你守了这么多天,你给他一个眼神了吗,他心里难道不难过吗?我难道不难过吗?”
她拉着予墨的胳膊,“你说说话啊,让我们知道你挺的过去。”
予墨抬起头,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我很好,谢谢你。”
安莫燃皱了皱眉,走到予墨前面隔开了樊伶的双手,语气冷淡有礼,“樊小姐,谢谢你,你让她静一静吧,我守着不会有事的。”
樊伶捂着嘴,她知道自己有点过激,“对不起,对不起。”
安莫燃摇摇头,这几天所有的人都是压抑的,总是要找到爆发的途径。
纪敏被葬在市郊的一处公墓里,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安莫燃陪着予墨走回到她和纪敏两个人住了多年的家里。
这套房子是学校提供的员工公寓,现在纪敏不在了,所以没多久就会被学校收回去。
予墨走到纪敏的卧室,一段时间没有人住已经没什么人气了,她环顾着四周,清清淡淡的家具,灰白的调子,像及了纪敏不爱张扬,温和恬淡的性子。
她轻轻地摸了摸床单,便和衣躺在了床上,把自己卷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抱着单薄的身子,眼睛紧闭着,脸上看不出来神色,只是苍白的趋近于透明。
安莫燃进门就看见她这个样子,他走过去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走出去带上了房门,徒留她一人在这间充满回忆的房间里缅怀。
他想,这是独属于她们母女的时刻,谁都无法介入。他,只做守护着她的那个人就好。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卖已经被安莫燃摆放在了桌子上。他看了眼时间,然后走到卧室旁,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房门。予墨还是原先的姿势,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瘦小的脸,“阿墨,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予墨睁开眼睛,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出神。他也不出声,用手把她散乱的头发挽到耳后,然后温柔的看着她。
“阿燃。”
“嗯,我在。”
“阿燃。”
看予墨抬起手,安莫燃俯下身去抱起了她。
她满足的闭上眼睛,声音清冷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以为你离开了。”
“傻子,我不会离开的,放心吧。”安莫燃心里滚烫,用力抱紧她,用手轻抚她的背。
她重重的点头,把脸埋在他的颈项间,“嗯。”
安莫燃照旧把予墨喜欢吃的菜放在她的面前,然后才端起自己的碗。
“你最近没事吗?天天在这儿陪我没有关系吗?”予墨知道他忙,但是这几天他都在自己的身边,也没看他去公司。予墨担心自己影响他,便还是开了口问道。
他夹了个番茄放在予墨碗里,“不用担心,那边的事儿有义父还有白严枫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
“你呀,别瞎操心,好好吃饭我就谢天谢地了。”安莫燃说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吃完饭,予墨说自己累了,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躺在回了她自己的卧室床上。看见她没进纪敏的房间,安莫燃松了口气。
他先去了公司听了天甲的报告,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完后才又驱车回到了这里。
他走进去,推开予墨的房门,床头灯还开着,他走过去借着灯光看着她。只见她眉头紧紧的皱着,好像被梦魇住了一样,嘴里不停的呢喃着。
他摇了摇她的肩膀,“阿墨,醒醒。”
予墨被这动静弄的惊醒过来,许久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头顶上的人才慢慢的平缓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回来了。”
安莫燃脱了外套,躺在她的旁边,从后面搂着她。她顺势一个转身,整个人窝进了他的怀里。
刚刚从噩梦里惊醒,予墨没了睡意,双手搂着面前的男人,想起昨天的事儿,她慢吞吞的说道,“我昨天是不是伤害到小伶了?”
“没有,别乱想。她了解你,不会怪你的。”安莫燃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柔和的回答。
“是吗?可是我真的很过分。”
“当然,你们是好姐妹啊。”
予墨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我跟你说过我的家世吗?”
“没有,你母亲跟我说过,所以如果你不想提起可以不讲,没关系,我不在乎。”安莫燃用手划过她的眼睛,语气轻柔,在这个寂静的午夜轻轻回响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
她想了想问,“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上次你生日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
安莫燃无奈的点了点头,“是,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所以,我妈那时候就知道我们在一起,说不定那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然后告诉了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大,让安莫燃不安。
“阿墨,你别这样。我是那时候就知道了,但是我们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一起瞒着我?安莫燃你抱着什么心态,你不知道我会有多么难受吗?还是因为不是你的亲人,所以你不难受,你理解不了?”予墨突然像是一只受到攻击的刺猬,浑身竖起了尖利的刺,漠然而愤怒的看着依旧抱着自己的安莫燃,她奋力的挣开了身子。
“阿墨,你觉得我不难过吗?”安莫燃看着空了的怀抱,自嘲的笑了笑。
予墨忽视他眼里的受伤,撇过头,语气僵硬,“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安莫燃无声的停了几秒才起身站在了床边,看着背对着他的予墨,心里涌上了一股说不清的无力感。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把房门轻轻的关上。
予墨听见关门声,闭上眼睛,不再忍耐的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