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患者》鬼野魂孤

73、出柜

　　“妈妈记得前几年你还那么小，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啊？”她转向袁国忠，“国忠，你说孩子怎么长这么快呢？”

　　袁国忠耳朵两侧已经有了些白发，额头和眼尾处有几条明显的皱纹，他的肚子虽不是大腹便便，却也不似年轻人那样轻便了，这样的样子，袁尔白是第一次看清。他记忆中的袁国忠一直都是威严肃穆，年轻气盛的军人模样，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了？不，他仔细想了想，他脑子里的袁国忠的形象还是自己上幼儿园时的样子，好像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真正看过他一眼。

　　袁尔白不知为何，心里居然疼了一下。那如针扎一样的瞬间太短暂，以至于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受。他只见袁国忠竟然像个初恋小伙子一样，对着关千雪笑眼盈盈地说，“我不是让你看尔白的照片了吗？小孩子就是每一年都一个新的样子。”

　　关千雪也笑的灿烂，“来，快让妈妈好好看看。我怎么觉得好久没见你了？”

　　袁尔白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心里开阔地一览无余，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像只有不停地叫“妈”才能让他大脑意识到自己也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关千雪摸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上下认真看了个遍，然后颇为满意道，“嗯，这双眼睛像我，其他地方都像你爸。”他骄傲地看了看袁国忠，继续捧着袁尔白的脸，“我儿子这么漂亮，一定有好多女生追你吧？谈女朋友了吗？”

　　袁尔白和袁国忠此刻的脸色是一样的苍白，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喜欢男人并且已经有了固定的男朋友，而且，他现在并不想让她受哪怕一点点的打击，只能稍微地点了下头打算含糊过去。袁国忠也和他一样，只不过他更不会控制面部表情，僵硬着脸说，“没，没有呢，有了肯定先带给你看。”

　　关千雪本来就心思精明，眼睛更是能洞察一切，虽然糊涂了这么些年，但那个聪明劲儿一点也没有变，反而更能明察秋毫了。她看着面前这父子俩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儿子连这点儿都像你，最不会撒谎了。”

　　袁国忠心情更是沉重，他了解关千雪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是长出一个心眼瞒着她，她可以在心里长出一万个心眼子对付他。

　　他知道瞒不住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从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是交朋友了。”纵使袁国忠在军队曾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也奈何不了他在关千雪面前手脚嘴拙笨如斯。

　　关千雪倒是表情正常，只是袁尔白心里沉到了底，大眼朝袁国忠瞪去，不明白为何他要招供。

　　“男朋友？”关千雪眼神清明却也有点寒意。

　　袁国忠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袁尔白从他那口气里听出的全是无奈，虽然他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性向，甚至小时候为了气他，会故意在他面前表明自己的取向。而且，老刘也会定期向他报告自己的事，他虽然没有表达过对此事的意见，虽然表面看也是接受了，但内心肯定还是很不是滋味。

　　这下轮到袁尔白心里没谱了，他不想他妈刚好就让她受这种打击。他也赶紧结结巴巴解释说，“就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关千雪显然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搞清楚了儿子的取向问题，和大多数父母知道孩子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时的反应是一样的，她也先选择了沉默。她不发话，呆坐着的父子二人谁也不敢再解释。过了好一会儿，关千雪突然把手放到了袁尔白的头上，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你也大了，妈妈尊重你自己的决定。”

　　袁尔白吃惊的抬起头，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的眼泪，扑倒了她怀里，轻声道，“妈，对不起。”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出柜，但现实来得总是很突然，让人始料未及。他不知道关千雪刚刚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有一瞬间，她很绝望吧，毕竟天底下的父母没有几个不想抱孙子的。

　　关千雪更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傻孩子，你谁都对得起。”

　　袁尔白只觉得眼泪不住地冲刷他的眼睑，“谢谢你。”他不是不知道同志向父母出柜有多难，他认识的一些人因为出柜，被亲生父母当成怪物看待，好多最后受不了压力，而选择结了婚。此刻他觉得，他真是太幸运了。

　　“以后收养个孩子就好了，我还是可以做奶奶的。”关千雪看向袁国忠，轻松地笑了起来，“其实这样更好，就不用担心以后了。”

　　袁国忠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表情告诉关千雪‘算是解决了件心事吧’。只有扑在温暖怀里的袁尔白不知道二人担心的是什么。

　　“你男朋友带回来让我看看，”关千雪拔起袁尔白的脑袋，“妈妈还是可以给你把把关的，我的儿媳妇一定得能和你相互陪伴，不准找那些不靠谱的。”

　　袁尔白想起肖乐，又想到他见到母亲时肯定慌张的样子，表情瞬间好看了许多，“放心妈，你肯定满意。”

　　“走，我们去找他。”说着关千雪就来了兴致，高兴地像个要见偶像的小女孩儿。

　　“哎，换件像样的衣服啊。”袁国忠拉着她要挣脱出去的手，幸福地摇了摇头，“老刘已经叫人送了，估计马上就到了。”

　　关千雪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看，我都给忘了，一定得给他留个好印象，给咱家儿子增个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