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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去秋来，太子妃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眼见着年底便能生产了，徐长安越是不敢有丝毫马虎，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太子妃。彼时，梦书生早已被官宦家眷抛之脑后，救水有功的小太监也不再是坊间热闹的谈资。
人们口中最时兴的谈资是无名先生，一个从未出面，不知男女的画画先生，小半个月前，他的画在京城里又一次掀起热潮。那副画与往常所见又有所不同，并不见得作画水平有多高，奇在画面的诡异妙想。
无名先生第一次出画的源头还有迹可循，当时未曾有人留心，又不能说的确切，如今便是说无名先生乃天人降世，也有人信。不然，那画面上的东西怎不是凡间所有。
天高云阔就显得巍巍宫墙更加憋闷，别家宫里现今都摆着各式各样的菊花，生生将这一身傲骨的花卉弄成了位份的争奇斗艳。当然，冷宫里是没有的，院墙角挖开的一块土地，种些杂七杂八的花草，如今枯黄一片，李然实在看不过去，蹲在草地里拔了半晌午。
“李然，李然。”流萤从屋子里出来，声音透着愉悦，“娘娘想去御花园走走呢。”
李然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仰面倒去。
“......然，李然，你怎么了？”
李然睁开眼睛，流萤跪在泥地里，也没管衣裙沾上泥土，神色慌张的摇他。
“......别晃了，没事儿也给你摇晕了。”李然蹙着眉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蹲太久了。你说，咱们娘娘要去御花园？”
流萤搭把手把李然拽起来，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呀，娘娘想去看菊花。”
“这大中午的御花园应该没什么人。”
流萤失落的点点头：“以往这会儿皇上在午歇呢，娘娘就是故意挑了这个时辰去的，我去给娘娘梳妆了。”
李然去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在门口侯着，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正想着古往今来女人打扮起来都一样的耗时间，就听见里屋流萤叫他。
进了门，铜镜中的女人天生好面容，不会精致过头的失真，微微赋予时光留下的淡然气质，就是那一双殷红的唇色叫李然脚下一顿。
“你快来瞧瞧娘娘穿那件好看，我觉得这件鹅黄的，衬着秋菊和时宜，还能显现出娘娘的贵气来。”流萤托着衣裳在崇妃身前比划。
少女审美，李然心里默默叹口气：“一会儿再换衣裳。”找来帕子叫娘娘把红唇抿淡些，沾了胭脂当眼影使，轻轻在眼尾晕染一抹浅红，再以描眉笔画眼线，掰了细枯枝燃成炭梗烫弯睫毛。李然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虽然不至于到美妆的程度，好歹在他眼里顺眼多了。
李然躬身退下，留两个女人在镜前欣赏，自己扒拉着箱笼里的衣物。崇妃向来穿的朴素，也不好打扮，李然是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多套衣服的，可见从前真是个受宠的主。
“李然，我也想画一个这样的妆。”流萤说道。
李然取出一件水色长裙绣团花的衣物，素雅又清新，配着崇妃的淡妆十分适宜。李然把衣服交到流萤手上：“给娘娘换上吧，咱们别误了事，回头我教你画。”说罢，李然掩了门出去。
等娘娘换好衣裳，李然上下打量着，只好感叹一句是自家娘娘疏于打理了，这分明是个仙女姐姐呀。意识到自己过分“平等”，李然低垂眉眼，一副小奴才样退到一旁。
“我好看吗？”崇妃没看懂李然瞬间变脸是个什么意思，又或者自己不习惯新的妆面，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可好看了，简直就是九重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知道李然究竟藏了多少好本事，平日里都不叫我们见识呢。”大约是没给流萤化妆面，小姑娘语气里有些不满。
“好了，他都说了回头教你，你怎能这般小心眼。”崇妃语气里带着大姐姐一般的宽容。
主仆三人等着秋日暖洋洋的艳阳，崇妃也不坐轿撵，反正想坐也不一定找的来，干脆悠悠漫步。路上遇见的小宫女太监不敢明目张胆的瞧，待他们走远些，才敢在背后偷偷地议论：这是哪位娘娘，可真好看呀。
李然自然是不能跟崇妃并排行走的，不知这位娘娘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可重新燃起了斗一把的念头。
正晌午的御花园里果然清净，连侍卫都不见踪影，走到菊园竟然没见着一个人。流萤嘟着嘴小声跟李然抱怨：“你说这么大的园子，怎么连个人都没有，咱们娘娘今天这么好看，都没人欣赏。”
“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更多时候你要懂得美其实是给自己看的。”
流萤摇头：“不懂。”
李然低头轻笑：“不懂也没关系，以后嫁个懂得疼你的人，你这想法也挺好。”
流萤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的想要辩解，一着急，直接动起手来，抡着拳头就往李然身上捶。李然一脸无辜，跳着躲开。
崇妃轻笑，带着十分温柔：“你俩出来还皮，仔细一会儿给人瞧见，胡乱按个罪名，可是要吃苦头的。”
流萤立即老实了，拽着崇妃的衣袖，几分娇憨：“娘娘，李然都敢拿我开涮了。”
崇妃手指轻戳流萤额头：“你呀。”
流萤嘟着嘴，瞧了李然一眼，傲娇的“哼”一声，转头挽着崇妃看菊花。李然对花没什么兴趣，何况菊花在他那个时代已经不是单纯的花了，总觉得看久了违和感很严重，索性站在一旁，注视着周围。
李然能感觉到崇妃是真的喜欢菊花，流萤那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崇妃一一讲解，声音温柔，李然根本无法想象她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江湖女子。
“不知是哪位娘娘？”一个声音问道，李然看见崇妃的背影一僵，流萤面带喜色回头，有几分惊喜：“娘娘是宸王爷。”言罢，盈盈一拜。李然也随之一拜，而后悄悄抬眼打量，此人生的好看，神情带着几分天真无邪。
“是娘娘啊，有两年没见了，没成想在这里碰见。”少年王爷大步走向崇妃，“您还好吗？还......”
“劳宸王爷挂念。”崇妃微微俯身，“流萤我们回去吧。”
“娘娘现今连话都不愿与我说了吗？”
“宸王爷误会，只是我本冷宫罪妃，来这里闲逛已是不守宫规，再与您闲聊，被人看见传了闲话，与您与我都不好，还望担待。”崇妃说罢，伸手抚在李然伸过来的胳膊上，头也不回的走开。
“娘娘您从前......”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崇妃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然起先还未觉察出什么，待走到菊园出口处，瞧见门口站着两个面生的小宫女，恍然大悟，这宫里果真是隔墙有耳。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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